第十四章
在一时间陷入混乱的天宫之上,有一双阴翳的眼睛一直盯着少女,一刻也未曾离开。我察觉到那丝冰冷残酷的视线注视在黎洛身上,我的身体竟然也不受控制的微微的发抖,灵敏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来者不善,而且实力强大到让已经成为上神的我为之动容。我不由得心惊的扫视四周,却没有发现那股视线的来源。
再回头,一道黑影一闪而逝。那个泣不成声的柔弱的黎洛已经昏迷在了地上。我本追着那黑影而去,但是黑影的速度太快的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知道自己很难追上,再回头看向黎洛,她那白皙的额头上竟然有一道紫黑的印记,我眉毛一皱,难道是刚才那个黑影下了黑手所致,再次醒来的黎洛变得沉默了许多。唯有那双倔强的眼睛还闪烁着我熟悉的光,可是这双眼睛却不再为她的姐姐流泪。
她的生命里开始多了一个新的目标,那就是救回殿下。我默默地看着黎洛惊人的改变,曾经那个他张口闭口挂在嘴边的姐姐,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嘴里,她的生命里好像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拯救太子辛成了她人生里新的目标。这突兀的改变,令我沉默。
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默默的告诉我,是哪个黑衣人,是他。改变了少女脑中某段让她深刻的记忆。
时间如车轮的印记,不会因为一俩个人而停摆不前。
此时,天幕低垂,神魔主战场上。
黎洛站在几个老弱病残的残军旁,看着战场上那个少年将军譬如魔神一样将困扰天界已久魔族猛将斩首,千万魔军在他眼中譬如蚊虫一样,挥之即死,庞大危险的魔物,也被他屠杀殆尽。原本那坚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心也微微颤抖,这就是代替她那早夭的姐姐的人吗?
他是这么的强大,少女也不禁被他强大的力量所震撼。但是仅仅是这样的震撼也改变不了少女心中那小女儿的别扭,若是姐姐没有死去,又怎么会轮到这个人来代替姐姐。代替战神一脉。
真相似乎水落石出了,少女脑中某些歪曲的想法,似乎按着她认为真理的轨道前进。
姐姐死了,天帝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这么一个怪物,来替代姐姐,代替当年那个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战神。
不可否认,天地成功了。少女甚至能透过那个身影,透过身边几个激动的老兵看到很多年后,这个人终将替代他们战神一脉在天界的影响力,无数人会为他欢呼,称赞他。
那个时候,还会有谁想起当年那个伟大的战神,自己最敬爱的父亲,和自己那天资卓越却命运悲惨的姐姐。……这个人他算什么,他根本没有战神之血,是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杂种,凭什么代替姐姐。代替我们家,代替父王守护了一辈子的威名。
偏激的思想一时间占了上风,但是少女天生就有粉饰太平的能力,她把自己波涛汹涌的想法深深地藏在自己心里。
现在救殿下更为重要。
读懂了,黎洛的想法,有一瞬间我觉得荒诞可笑。原来她竟然是这么想的,天帝只是将我变作了男儿身,可是却没有改变我的面容,为何黎洛竟然认不出我,认不出我这个长得和她像极了的姐姐。反而把我看做是某个不相干的人。
我想不通,也得不出答案,只能冷漠的看着这场闹剧何时终结,视线却不自觉的扫视到少女额头那道於紫的痕迹,脑中荒诞的想到,难道真的有人改变了她的记忆,虽然在黎洛的执念之中,虽然我已经是个上神的身份,可是在这里我依然要面对很多限制,比如我只能读黎洛的心思,而不能查探他过往的记忆。这也阻止了我进一步探究真相。
心中那个声音却再一次响起,是他,是哪个黑衣人捣的鬼。
我一寒,从来都没有想过,当年在我们身边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人时时刻刻威胁着我们。在我微微发呆的功夫,已经是这一幕最关键的时刻,那只该死的鸟缠上了我们,我拼着和它同归于尽,为黎洛和太子辛争夺了一线生机。当我掐着火烈鸟的脖子,火烈鸟锋利的爪子刺穿我腰腹,我们两个一起相互纠缠着从高空坠下时,我身下的背景是大片大片黑色象征死亡的树林,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地狱一样,黎洛神色复杂的看向我。我冲着她微笑。
这一刻,太子辛醒了。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嘶哑,却如陈酒一样让人沉醉,他道:“谢谢你来救我,不管怎样我欠你一条命,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对于一个天界的太子来说,这个承诺不可谓之不重,但是,正是这样一句话也正可以从侧面看出,这几日他受到了怎样折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这么久幽冥寒气的侵蚀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太子一样太阳真火护着,却要忍受着比幽冥寒气还有残酷上千百倍的折磨。极冷和极寒让太子辛的脑子微微地混沌,但是脑袋下柔软的触感,却让她敏感的发觉到救他的是个女人。他想挣扎着起来,可是现在的他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只能任女人这么抱着。
“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好好地。”迎接太子辛的并不是意料中陌生的声音,却是一道熟悉的女声。女声中还带着一丝哭腔,像是隐忍至极憋不住爆发的前兆。
太子辛睁开混沌的眼睛,定了定神才发现救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心中牵挂的故人,他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在遗憾什么,还是在感叹什么。只是默默地说道:“别哭了,我还当是谁这么有勇气跑到幽冥之地来救我,原来是你。看来这辈子,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了。别哭了,等我伤好了咱们就成亲,办一个天界最大的宴会,请天上所有的神仙吃上个三天三夜。”
少女目光闪烁着看向英俊却面容苍白虚弱的少年,最终也没有说出心中的那句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少年的许诺。
大殿之上,少女稳重沉着的接受了天帝天后的诸多赏赐,言语间只字未提那个在幽冥之地救她们性命的少年将军,天界的人也选择性的遗忘了那个自动请缨的少年,就连那几个老兵也在几天之后不可察觉消失了。
那九幽之地救人的故事开始变成人们广为传颂的哪个版本,黎洛娘娘,一身孤胆,勇闯九幽之地将太子殿下安然救回。这本是一个美女救英雄的好戏,我却笑不出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幽冥之地的寒气有多么的冷,哪里的猛兽有多么的可怕。当我受了致命的伤,躺在地上等死的时候,我不敢想象,我最亲的妹妹竟然没有帮我叫救兵,而是理所当然的占据了本该属于我的功劳,抢走了我的男人。
而在她的脑海里竟然还认为这是对的。
这简直不能在荒诞可笑了,然而这一幕正在我眼前发生着,这一切也在十万年前发生着,现今已经成为了不可改变的过去,但是这并不妨碍我的震惊,和愤怒。
这到底算什么?
一场玩笑,还是一场梦。为什么我在经历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的时候,你可以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理所应当,空间出现了一些细不可查的波纹,这些波纹随着我情绪波动的剧烈程度,开始越变越大,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脑子一瞬间放空,这里只是一个幻境,虽然里面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但是这个小小的幻境成受不了我一个上神的怒火,我心中却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按理说,作为人生赢家的我的亲妹妹,应该骄傲自豪的活下去,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为什么她会在桃花源里寻死呢。这个问题困扰着我,让我旺盛的好奇心,压制住了脱离的愤怒,变得更加的冷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