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西斯所携带的兵刃,并非是用来击杀乌尔曼的船锚。他手握一杆通体黝黑的长枪,杀气凛然地率领着自己的士兵奔着海岸而去。那些海盗都是最为优秀的战士,他们身着扣有铁环的铠甲,跟随他们出生入死的头盔上满是凹坑。
银赫他们混在那群将胡子编成蒜辫的战士中间,跟随着全副武装的薛西斯来到了被鳄鱼袭击的海岸边。
等他们赶到时,发现那片海域里到处都是倾倒的船舶,以及人类躯体的残肢碎片。海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有暗红色的海水证明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薛西斯望着面前被鳄鱼摧毁的港口,将手中的长枪插进了沙滩里面,“把这些带来厄运的罪人,全都抓起来!”大君盛怒之下高声命令道。
银赫、血族与刺客迅速围成一个圆圈,将艾雯保护在中间。蒙罗的海盗举起刀斧与坚盾,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围在最里面的士兵将手中的斧子抡的呼呼作响,随时准备猎杀自己的敌人。
“拿下他们!”伴随着薛西斯的一声狂吼,成群的海盗挥动着兵器,疯了般朝着银赫他们扑了过来。
弗拉基米尔的动作最快,血之棺横扫而过,最先扑上来的几十个海盗瞬间变为一堆干尸。但薛西斯的士兵并无畏惧,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更加狂暴地向前冲锋。
刺客的弩枪发出一连串的暴响,第二波冲上来的海盗瞬间栽倒在毒花的缠绕下。更多的士兵叫嚣着挤了过来,地上满是鲜血与尸体,丢弃的斧子、长剑。
当一个满面横肉的海盗冲着银赫冲锋而来,他已经唤出了沙漏中的坚盾。
那个披挂着沉重铠甲的莽汉撞在黑雾上时,发出了一声极其沉闷的回响,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震飞,砸倒了身后向前冲锋的海盗。就在这时,原本还在狂暴进攻的战士忽然向后退去,将银赫他们四个人团团围住,留出了一圈空地。
薛西斯手持黑色长枪,从士兵中间跨步而出。他熟练地舞动着手中的长枪,那柄刻有古朴文字的长枪发出沉闷的呼响。冰冷而残酷的微笑,出现在了薛西斯大君的脸孔上。
“你们选错了敌人,”薛西斯阴沉地说道,“我们从另一个位面获得了许多威力无比的兵刃,例如我手中的这把穿刺之枪。”
接着,银赫看见薛西斯双腿分开站立,屈膝弓身,举起手臂,将手中的长枪抛射而出。
长枪犹如一道黑夜中的闪电,带着刺穿一切的力量与速度,破空而来。
“嘭!”一阵巨大的冲击力量,将四周的沙粒刮起抛射。黑盾被长枪径直贯透,弗拉基米尔的身影拉出一道红色光芒,挡在了银赫的面前。
“嘭!”又是一声暴响,穿刺之枪回到了薛西斯的手中。而弗拉基米尔,则目光涣散地倒在了银赫的面前。他不可思议地盯着从伤口里流出来的粘稠血液,他本应永生不灭的生命在瞬间戛然而止。
“你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孩子!”薛西斯伸出舌头,舔掉了枪尖上面仍在滴落的鲜血,用教训的语气对着银赫说道。
趁着这个机会,薛西斯的海盗手下已经把斧子,架在了银赫他们三个生者的脖子上。源泉中的力量再次退回了黑暗中,无论银赫如何召唤都不肯再次出现。
“既然我们惹恼了众神,我决定用这几个异乡人的鲜血来向海神献祭,以此来祈求神灵的宽恕!”薛西斯的决定,立马引得那些战士一阵狂吼欢呼,他借机再次煽动那群发狂的海盗们,指着艾雯吼道,“先把这个女人剥的干干净净,向大海深处的神祇献祭!”
几个海盗立即上前,试图扒开艾雯的衣服。而银赫,则在按住他肩膀的海盗手中奋力地挣扎着。
在艾雯带着哭腔的扭动中,她的上衣被薛西斯的士兵拉扯掉了。而那群像野兽般狂暴的强盗,将自己罪恶的手掌伸向了艾雯的裙子。
就在这时,刺客开始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那笑声凄厉无比,比地狱深处万千冤魂一同发出的惨叫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银赫以为刺客是被发生的这一切搞得彻底疯掉了,可在他看向烬的时候,烬用眼神示意银赫注视海面。
银赫扭头去看海浪,原本被渔民与水手鲜血染红的海水,忽然变成了墨汁般焦黑的颜色。一股腐烂恶臭的气息,从大海的最深处冒了出来。薛西斯和他的士兵全都静止不动,用戒备的目光盯着风平浪静的海洋。
“咯嘣!咯嘣!”的闷响,像是有无数条巨龙的骨骼在同时断裂。冲上沙滩的海水已经沦为彻底的黑色,在惊天巨浪溅落的同时,那艘恐怖无比的亡灵之船从海底升了上来。
巴泽萨仍然戴着他那顶黑色的皮革帽子,黑色的皮甲在海风中猎猎作响,他如同一个死神,一面黑色的旗帜,威严地屹立在舵轮旁掌舵。
“嘭!”没等海盗船抛出铁锚,巴泽萨已经从甲板跃进了海水里。他迎着奔涌怒吼的浪头,从大海深处来到了薛西斯面前。他满是裂痕鲜血的脸孔,几乎快要贴上了薛西斯大君的脸。最后他侧过身,走到了那几个僵在原处,本来正在脱艾雯衣服的海盗面前。
而此刻,巴泽萨的海盗大军已经开始登陆。全身溃烂流着脓水的海盗,生有鳄鱼皮肤的壮汉水手,胡须像是乌贼的触手一样卷曲缠绕的战士。数以千计的海盗,站满了蒙罗狭长的海岸线。
“死亡已经上门了!”巴泽萨轻声说道,“仓啷!”一声拔出了黑甲里的火剑,他将那把冒着烈火的长剑横扫而过。
那几个海盗用来格挡的战斧以及脑袋全部被削掉,冒着火焰的无头尸体倒在了船长的脚下。巴泽萨蹲下身体,脱下了那件从未离身的黑衣,替自己的女儿披在了身上。
“你总是长不大!”巴泽萨抱怨着说道,双眼里却满是温柔与宠溺。
“你是亡灵之船的船长,跟随朱尔斯驯服克拉肯的那个海盗?”薛西斯制止了想要进攻的士兵,面对与自己对峙的敌人问道。
“我还是这个女孩的父亲!”巴泽萨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怒火,而他身后的手下早已蠢蠢欲动,准备和蒙罗的海盗们大战一场。
“我能理解一个父亲的怒火,但这只是因为一场误会引发的冲突而已。”薛西斯阴沉地说道,紧眯着的双眼四周满是皱纹,“我们无须两败俱伤,我可以放了你的女儿,但是我要他们交出我所需要的东西。”
“我还没有向你讨债呢!”巴泽萨摘掉了自己的帽子,扔给蹲在肩上的不死鸟,他的头发开始在破裂的头颅上方飘飞,“看看我身后的那些旗帜,然后再回答我。整片海洋的海盗,都在向着蒙罗聚集。如果你想让暴风海被你手下战士的鲜血染红,那我随时愿意奉陪!”
薛西斯看了一眼巴泽萨身后黑压压的海盗队伍,亡灵船长集结了令人恐惧的强大海军。而薛西斯的士兵,还有一部分需要临时从蒙罗其它的聚落赶过来。
“离开我的土地,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最后,薛西斯怒吼着宣布道。
被释放的银赫与刺客,连忙走到了巴泽萨的海盗队伍里。船长以及他手下的那些海盗,都在用鄙视轻蔑的目光望着银赫和烬。
巴泽萨带着自己的海盗战士离开海滩,重新返回了自己的亡灵之船。一直等到所有从远方赶来的海盗船开始返航,银赫看见薛西斯仍然站在海滩上死盯着他们。
残阳如血,映红了所有挂着巴泽萨旗帜的海盗船。那些船长兴奋地在甲板上与自己的船员狂欢,以此来庆祝他们压制了蒙罗那群粗鲁残酷的暴民。
银赫和刺客一起抬着血族弗拉基米尔的尸体,将他放在了巴泽萨的甲板上。弗拉基米尔满头的金发沾满了泥沙,猩红色的双眼化为两道血痕,从他的眼角滑落。血族昔日修长优雅的身躯,开始在血红色的落日余晖里慢慢瓦解。化为一片片花瓣般的碎片,飘向头顶云霞覆盖的苍穹之中。
“血族怎么可能会死亡?”巴泽萨盯着弗拉基米尔空洞的眼窝,开口问道。
“是……”
“小心!”艾雯刚要回答,银赫就看见一道璀璨的光芒从她的身后爆射而来,巴泽萨的动作更为敏捷,转身一闪挡在了艾雯的身后。
“扑哧!”一声闷响,船长皲裂的胸膛被洞穿一个整齐的伤口,黑色的血液从里面喷涌而出。巴泽萨身子一斜,跪倒在了自己的船上。
“父亲!”艾雯尖叫一声,跑过来抱住了巴泽萨正在逐渐被皮肤缝合的身躯。
“我终于摆脱了诅咒的折磨,虽然是在生命的尽头,我……永远都会是你的……父亲!”船长的黑发瞬间垂落下来,如同秋日枯萎的水草。直到弥留之际,巴泽萨才被穿刺之枪恢复了诅咒前的容貌。他有着一张坚毅而沧桑的英俊面孔,当然从那张脸上,还残留着属于一个父亲已经僵硬的牵挂与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