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之子迅速收敛了正在激射的海水,抓着象牙容器,朝着大殿外面跑了出去。
银赫跟艾雯见状,紧跟在他的身后,朝向爆炸声响传来的方位赶了过去。
他们一登上城墙,就看见已经被火光照的亮如白昼的海港。挂着骷髅旗帜的海盗船,将港口通向大海的出口堵得密不透风。
手持刀斧的海盗,兴奋的嘶吼着,登上了那些被堵在港口中的船只。他们不留任何的活口,一路砍杀过去。
城墙之下的海面上,到处都是火光与尸体,四散奔逃的人们互相推搡着,有的干脆直接从甲板跳进了海水里。
海拉迅速地组织起还没逃跑的士兵,带着他们,冲向了脚下火光四溅、血流成河的海港。
“这不是你的战争,银赫,你可以离开了。”艾雯说完,就跟着海拉的脚步,离开了城墙。
银赫独自站在城墙之上,被烈火灼热的海风,夹杂着鲜血的腥味,迎面扑打在他的脸孔上。整片海洋的海盗,似乎全都被巴泽萨聚集在了卢勒的海水里。
银赫想要找到刺客烬,同时救出海盗巴泽萨的女儿艾雯。于是他当机立断,也加入到了海港混乱吵嚷的人群之中。
港口挤满了四散逃命的市民,还有穷凶极恶杀红了眼的海盗。银赫踩过遍地的尸体,来到了那些海盗登陆的位置。
几十个背部带有巨大尖刺的长梯,从海盗的船只上伸到了陆地,铁刺深深地砸进了海岸里。梯子上挤满了狂热叫骂的海盗,还有手持号角的海盗头子。
但更多的海盗,则选择直接从甲板上蹦进海水里。然后抡起沾满鲜血的斧子,杀个痛快。
一道巨大的瀑布,从海拉手中的象牙冲上天际,然后带着轰然巨响,落向了那些靠在岸边的船舶。
水流猛烈的冲击,直接洞穿了那些船只的甲板,被冲散的龙骨向着深海坠落。
可在下一瞬间,那些本已被击溃的船舶,再次变得完好如初,海盗也安然无恙地从那艘船上往下冲杀。
“这……这是……”海拉还攥着手里的象牙,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这一幕。
“是凯斯,他让时间闪回了。”银赫站到海拉与艾雯中间,开口说道。
海拉怒吼一声,再次发动自己的容器,海浪从他的手中席卷而出,推开了岸边的所有船舶。
当那些海盗船,再次回到他们的面前,海拉终于还是绝望了。
刚才释放象牙中的力量,让他耗费了太多的体力。现在,他已经气喘吁吁,脸上都是闪烁的汗珠。
海盗已经冲了过来,将他们三个人团团围住。他们全都举着手中沾满鲜血的武器,目漏凶光地盯着三个猎物。
在一片混乱中,银赫透过围在他们周围的海盗,发现了挤在人群中间的烬。他仍然穿着那身鲜艳夸张的戏袍,手里拎着自己的弩枪。而昆汀和凯斯,就跟在刺客的身后。
银赫刚要开口喊他,他们三个人就混入了拥挤的人潮中,不见了踪影。
巴泽萨粗暴的推开挡住自己道路的海盗,走到了银赫他们三个人的面前。复仇的快感夹杂着杀戮的渴望,让他的脸孔已经流满了鲜血。
巴泽萨高举长剑,捅穿了一个试图阻拦他的卫兵,然后一脚把尸体踹倒在地,拔出了沾满血液的烈火宝剑。
“你瞧,我们已经再次见面了。”巴泽萨走到银赫与海拉中间,把自己的女儿拉了出来。
艾雯在她海盗老爹的怀里,猛烈地挣扎着。巴泽萨不耐烦地,把艾雯推给了自己的船员,让他们替自己抓住艾雯。
“你背弃了血契,谋杀了我的父亲。”海拉举着象牙的手掌,还滴落着朱尔斯的鲜血。
“不!不!不!”巴泽萨张狂的笑了起来,“是那个叫烬的刺客,一枪射杀了你该死的老爹,而我,根本懒得自己动手。”
海港上的呼喊声已经渐渐消失,周围只剩下了火把燃烧“呼啦!呼啦!”的声响。整个卢勒富饶美丽的城市,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海盗砍杀了所有没来得及逃脱的市民,洗劫了城市里所有能够搬运的物品。
“你最好别那么做,”巴泽萨看见海拉朝着自己举起了象牙,却毫不畏惧的说道,“从我和你那海盗老爹打捞沉船的那一刻起,我们早已是连死亡资格都没有的亡魂。而唯一能杀死我的血契,也在不久前消失了。”
海拉看着被巴泽萨手下那些屠夫俘虏的士兵,只好垂下了手里的容器。
银赫不知道该不该贸然进攻巴泽萨,而被海盗控制住的艾雯,则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现在我已经斩断了束缚我的丝线,整个暴风海、夏日之海还有那些我没去过的海洋,都将在我的统领之下。”巴泽萨说完,就命令自己召集来的海盗开始撤退,“我永远都不会再回到陆地之上,大海才是我应该生存的地方。”
“艾雯!”银赫对着跟海盗一起走向船舶的女孩,高声喊了一句。
艾雯回过头,对银赫回应了一个勉强而苍白的笑容,然后就跟着自己的海盗父亲,一起消失在了被洗劫一空的海港。
当所有的海盗船只都离开港口,银赫面前只剩下了燃烧的尸体,散落满地的金币,还有跪地不起的海拉。
他的黑色卷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地搭在被灰烬染黑的脸孔上。目光望向被海盗践踏过后的领地,倒卧在大地之上的子民。
银赫上次见到他,他还是端坐于父亲王座下方,高贵而举止优雅的领主之子。可过了几天,他就成了领地沦陷、父亲惨死于刺客手中的孤儿。
“从我的领地上,从我的城市中滚出去!”失魂落魄的海妖之子,将所有的怒气,全都发泄在了银赫的身上。
而银赫也没有反驳什么,回头望了一眼尸体遍地、死气沉沉的卢勒,从街上找到了一匹没被海盗砍死的黑马,离开了蓝色城邦。
当他行经坠龙海的时候,隔了老远,他就看见了在海风中猎猎飘扬的真龙旗帜。
经过这么长时间,龙灭似乎已经变得和他的父亲一样苍老。昔日梳理的一丝不苟的黑发,凌乱不堪的耷拉在额前。胡子爬满了他曾经英俊而倨傲的脸颊,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沧桑很多。最让银赫感到奇怪的,就是他死寂而灰暗的双眼。那双曾经闪烁着狂热与生机的碧绿眼眸,现在变得如同陈潭死水。
一想到藏在怀里的猎龙之枪,银赫不免在心里心虚起来。可是他断然不能骑马逃跑,即使他的速度再快,肯定也逃不过龙灭的龙鸣弓。
“银赫。”龙灭倒是没有瞧出来银赫紧张的内心,对着马背上的男孩招呼道。
“龙灭大人。”银赫感觉某些他不知道的事,正在困扰着龙灭的思绪,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我真的迫不及待的让你亲眼见证,我从淹城带回的这位伟大死灵师。”龙灭侧过身子,让站在他身后的那位死灵师显露出真容。
那个所谓的死灵师,躲在兜帽里的脸孔,极其恐怖扭曲。他的整张脸松垮而干瘪,像是被吸干了所有的水分。没有眉毛的眼眶下方,长着一双畏缩而邪恶的眼睛。被编成发辫的银色长发,从兜帽里钻出来,一直搭到他瘦弱而颤抖的肩膀上。
银赫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龙灭费尽心机,不惜前往万里之外的撒尔玛,居然只带回了这么一个形容猥琐、相貌丑陋的死灵法师。
“珀耳愿意为龙灭大人效劳。”死灵法师开口说道,带着豁口的嘴唇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等我率军攻下里尔,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个帝国的法师。”龙灭终于暴露了自己的反叛之心,信誓旦旦地对珀耳许诺到。
“银赫,我回来的时候赶到了黑色荒原,但你的母亲莱安娜却说,你去寻找那个叫罗伦的烟火商贩了。而我又听坠龙海的海民报告,你孤身前往了卢勒,于是就一直命人打探你的下落。今天,我们终于又碰面了。”龙灭难掩自己的兴奋激动,拍打着银赫的肩膀说道。
“我的计划是前往卢勒,寻找我的朋友罗伦,顺便打探一下我哥哥银海的下落。”银赫只好隐瞒自己前往卢勒的真实目的,注视龙灭的目光却不敢有丝毫的闪躲。
“那个该死的阴谋家,居然一直阻拦我发动反叛,”龙灭已经无暇追究银赫前往卢勒的目的,用愤慨的语气说道,“他非说什么时机还未成熟,依我看,时机早就他妈的像烂苹果一样成熟了。”龙族的目光里满是恼火与焦急,恨不得立即举起反抗马其顿的大旗。
银赫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已经铁了心要反叛的惊龙城公爵。
而他心里面正在琢磨的,不仅仅是怎样隐藏好怀中的猎龙枪。更让他感到疑惑不解的,还有这个被龙灭寄予厚望的死灵师珀耳。
这个看起来瘦弱猥琐的法师,到底能为龙灭的反叛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