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假如我从暴风海里,拿回了你们需要的东西,”银赫心知肚明,但是还是想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你们又会用龙枪对龙灭做什么呢?”
“当然是让它发挥本来的作用咯,”安东面带笑意,脸色却阴沉无比,“既然龙灭和他那早就该死的老爹,一直念念不忘那些死掉的巨龙。那我就成全他们,把他们父子俩葬在龙坑里面。”
血手的回答,果然印证了银赫的猜想。他深知,自己将那把猎龙枪交给血手的一刹那,就相当于把龙灭的人头递到了他手里。不过银赫还是决定先前往暴风海,到了那里之后再做打算。
“我在哪里才能找到巴泽萨?”银赫想到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连忙问道。
“你以为你是谁?”伊桑毫不客气的说道,“就凭你这个毛头小子,那个海盗会直接把你剁碎了,扔进海里喂鱼。”
血手听了笑了笑,赶忙接着伊桑的话说道,“你抵达卢勒之后,自然会有我们的朋友去接应你,然后带你去找海盗大王巴泽萨,你不必为此而感到担心。”
“送命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担心!”银赫气愤的想到,但嘴上却恭维了血手,还有他那个不苟言笑的同伴几句。
从银赫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就一直为这个身着浅绿色及地宽袍,右肩系着黄色斗篷的男子身份感到迷惑。
银赫一开始的猜测,这个叫伊桑的男人,应该是安东寻找的影魔替代品。
但经过短暂的交谈,他发现伊桑根本不把血手放在眼里,所以他应该不是安东的副手或者是卫兵,那他到底是谁呢?
“伊桑,你眼前的男孩,就是我曾经和你提过的,”安东有些骄傲的说道,“那个在沦城的冰墙之内,释放巨大力量杀死吹烬骑士的男孩。”
银赫毕竟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男孩,听到从如此苛刻战士口中出现的称赞,难免面露骄傲,心里面也跟着愉悦起来。
伊桑没有答话,而是走到了摆在房间角落的木架前,拿起了上面的沙漏,握在手里仔细地瞧着。
“那是我的容器,你别把它弄碎了。”银赫瞧见伊桑心不在焉的样子,连忙提醒道。
“是么?”他哑着嗓子问道,手里拿着沙漏,朝向银赫走了过来。
银赫这才注意到,在伊桑经过的所有地方,都撒下了细密金黄色的沙粒。
一个疯狂却真实的猜测,在他的脑海里面冒了出来。
直到伊桑来道他的面前,微笑着盯住他的脸,银赫还是难以置信,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就是西部城邦提姆塞年轻的主人,沙漠大帝阿兹尔唯一的儿子。
“凑巧的是,我也有一个沙漏。”
银赫看见他掀开自己的绿色长袍,露出了下面苍白的胸膛。
接着,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将手指插进胸口的皮肤里。而向外撕裂的筋肉,像是一朵被白色花瓣包裹的鲜红花朵绽开。
伴随一阵粘稠沉闷的筋肉血管拉扯断裂声,他面带微笑的在自己的胸膛里攫取着。最后,伊桑猛地一扯,拉出了自己寻找的东西。
银赫本以为,从他胸口被撕扯出来的东西,上面一定沾满了鲜血和筋肉,说不定还会挂着肠管什么的。
可是,正握在伊桑手中的,却是一个纯金包裹的怪异沙漏。有两段象牙般光滑细腻的管路,在两侧深黄色玻璃中间拧成了沙漏用来握抓的把手。尽管那个沙漏近在眼前,银赫却看不见里面装了什么。
“伊桑,不要吓到这个孩子,我们留着他还有用。”血手嘴上提醒道,却早已摆出了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伊桑笑了笑,笑声张狂而轻松。接着,他用力地捏住了沙漏的把手。
银赫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同时从沙漏之中响起。那种感觉,就如同成千上万只蜜蜂,蜂拥着钻进了他的脑袋里。
而在下一瞬间,密集而细微的颗粒,开始从伊桑的沙漏中倾泻出来。金黄色的沙粒,狂暴的敲击着沙漏的玻璃表面,发出“噼里啪啦”的杂响。
黄沙在伊桑的控制下,汇聚成各种怪异的形状。最后,他猛地将手里的沙漏,指向了银赫的床铺。
流沙疯狂地激射进银赫的被褥,伴随着一阵刺耳挠腮的轰鸣声,银赫的被褥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上面布满了蜂窝一样的孔洞。
伊桑收回黄沙,将沙漏放回了自己的胸口里面。
“你们每个人的胸膛里,都跳动着一颗鲜红温热的心脏,而我的心窝,却只剩下了一个装满黄沙的沙漏。每当夜深人静,我在提姆塞的沙漠中辗转反侧之时,我总能听见沙粒流进血液里的声响。”沙漠大帝伊桑,轻柔地抚摸着胸膛说道。
“提姆塞很快就会从沙漠变为绿洲的,”安东开口安慰伊桑说道,“马其顿国王之所以与冬王开战,就是为了打开哈德逊河的大坝,让冰凉清澈的水流,灌溉提姆塞广袤无垠的黄沙。”
“不过是重病之下的国王,在病榻之上的呓语而已。”伊桑轻声的说道,脸上笼罩着浓重的愁绪。
当血手跟伊桑同时离开城堡之后,银赫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他坐在被黄沙侵蚀的破烂不堪的被子上,盯着脚下那些从沙漠皇帝身上撒下的细沙,不由得感叹自己的幸运,能够亲眼见到这么多传言中的人物。
可是不一会儿,他的心里又沉重了下来。他发现经过这么多的事之后,虽然他依然不如安东或者自己的父亲那般精明狡猾。但他也开始慢慢学会,从别人的话语里面找出蛛丝马迹,来推测出正发生或者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血手说龙灭之所以射杀斯图巴和他的族人,是因为他发现斯图巴是安东的眼线。但龙灭却告诉银赫,斯图巴想要苟合海民反叛,这才屠杀蛇人和他们的巨蟒。
银赫仔细的想了又想,最后觉得还是龙灭在欺骗自己。而他隐瞒自己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避免银赫知道,他正在密谋推翻整个帝国的统治。
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费尽心机,把自己带去惊龙城和依海湾呢?
更让银赫感到疑惑不解的,就是血手所说的话。淹城聚集着傀儡师、死灵,还有银赫从未听过的死灵师,难道龙灭前往那里,是想寻求那些死灵的帮助吗?
太多的谜团缠在他的脑海里,可他已经无暇立即就将其理清。血手和伊桑命令他,明日一早就要动身,前往卢勒,去寻找海盗和猎龙枪。
银赫来到大厅里,跟母亲和妹妹告别。而她们二人,都惊讶的问到银赫离开的理由。
“我要去寻找罗伦,刚才那两个男人带来了消息,罗伦遇到了一些麻烦。”如果银赫直接讲出自己离开家乡的理由,莱安娜是肯定不会同意的。最后,他决定暂时先把真相隐瞒下来。
可是他依然隐约的担心,若是龙灭觉察到了自己去寻找猎龙枪,他会让自己的士兵怎么对付自己的家人。
那天夜里,银赫在收拾好自己的行囊之后,就用双手垫着脑袋,躺在了被黄沙穿透的床板上,望着自己的小屋发呆。
他本不想三番五次的背井离乡,而且还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只是为了完成那些大人物的意愿。
但那些位高权重的贵族,根本不会把他的看法考虑进自己的计划之内。他只是无关紧要的工具,只是随意可以抛弃的棋子。
银赫开始渴望权利与军队,只有手握重兵,身居高位,才能守护自己的亲人,才能挣脱束缚,求得自由。
他想起了可能在卢勒遇见的人,他可能在前往卢勒的半路上,就遇见自己的哥哥银海,正带着炼金术士返回故乡。银赫还偷偷计划了,要是碰到哥哥银海,该怎么说服他,同意自己孤身前往危险恐怖的暴风海。
还有刺客烬和他的学徒昆汀,他们也许就在船长巴泽萨的海盗船上。
银赫在心里面暗暗决定了,若是碰见刺客,就把现在正缠绕着自己的麻烦,全都告诉他,然后向他请教解决的策略。白面死神虽然冷酷无情,但是他只痴迷于杀戮与金币,他定会为自己出谋划策。
第二天天还没亮,银赫就顶着头顶的星空出发了。
当他骑马遇见龙灭的那些士兵,他被吓的心里猛地一抖。
可那些骑马巡视的卫兵,就像是根本没有看见他,熟视无睹地从他身旁骑马经过。
看来血手真的没有吹嘘什么,龙灭的士兵早已倒戈,只是龙族孤傲的领主还不自知而已。而想到早已将龙灭包围起来,只待收紧的绞杀巨网,银赫不由得在心里面为龙灭的努力而感到悲哀。
他前进的速度很快,由于之前的惊龙城之行,他很顺利地就沿着生满绿草野花的山坡,走上了前往坠龙海的小路。
等到他抵达坠龙海之后,就只能一边向农夫渔民打探,一边继续朝着卢勒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