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我多出十个金币,是否能向你打听一个男人的下落呢?”银赫盯着面前的侍者问道。
“那要看你想要知道哪个男人的下落咯!”他故意用手拍了拍兜里的金币,把它们弄得叮当乱响,“整个风城,没有我甜嘴哈克不认识的人。无论是高居于暴风塔的贵族大老爷,还是躲在阴暗角落伸手讨饭的乞丐,就算是藏在墓地里的老鼠,恐怕也是逃不过我的这双眼睛呐!”他把脸挨过来,淡黄色的瞳孔看起来邪恶而危险。
“我们想要寻找一个刺客,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疯子。”巴德抓了一颗盘子里的豆子,扔进嘴里嚼了起来。
“风城的刺客寥寥,但疯子却不少。”哈克大失所望的直起了身体,“一个疯子的下落,充其量只值五个金币!”他伸出一只手掌,比划了一下。
“我们要找的那个男人,他曾经亲手干掉了教皇锡德温,而且曾经试图谋杀我们的国王。”为了避免其余的醉汉听见,银赫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
“你们要找的是……”哈克眼里闪动的光芒立即熄灭,只剩下了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他张大了嘴巴,缓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是白面死神——烬?”他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用手指挖了几下耳朵。
银赫和强盗巴德同时点了点头。
“那我建议你们最好把所有的金币都留给我,”他害怕的说道,“反正你们找到了他,也没有多余的生命去使用它们了。我真的想不明白,生命是如此的美好,你们为什么偏要踮脚去揪死神的胡子呢?”
“你不必纠结我们为什么要找他,只需告诉我们,你知道,或者是不知道。”银赫不想跟他多做纠缠,简短的说道。
“我当然知道,不过嘛……”
“你要先说出口,我才能判断你的消息是否有价值,然后决定要不要把金币给你。”巴德从口袋里把金币掏出来,在手里面来回旋转着。
哈克的黄瞳眯成了一条细缝,挠了挠山羊胡说道,“他出没于所有混乱爆发之地,赌场、妓院、酒馆、码头,不过嘛,他晚上都会躲到一间破旧到漏雨的房子里睡觉。”
“那座房子在哪?”银赫迫不及待的问道。
“恐怕那十枚金币不揣到我的口袋里,我的嘴巴不肯张开啊。”哈克笑着说道。
巴德无奈,犹豫了一会,把金币如数给了甜嘴哈克。
“就在跃马客栈的后面,那间挨着戏台的破房子里。”哈克把手里的金币数来数去,笑得嘴都合不拢。
银赫和巴德要了两个烤面包,然后还有一盘甜椒和牛肉。巴德又为自己点了一大杯烈酒,最后发现自己口袋里的金币已经快要用光了,这才作罢。
“我们能够相信他吗?那个家伙?”银赫用手偷偷地指着,正在和那几个醉汉窃窃私语,却用余光瞟着他们两个的哈克。
“我们两个吃完晚饭就去找烬,要是这小子胆敢跟我撒谎。我就先剁了他的脑袋,然后再一把火烧了他这间见鬼的酒馆。”巴德一口干掉了那杯烈酒,打了个嗝之后说道。
吃过晚饭,银赫跟着强盗巴德,一起打听着,前往哈克口中的那间破房子。
已经接近了午夜,街上只有稀稀落落提着酒瓶的醉鬼,或者是搂着女人,发出一阵低沉笑声的佣兵。
银赫与巴德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找到了哈克说的那个戏台。戏台之上,挂满了表演所用的华美长袍。舞台后方的架子上,则摆放着形状各异的彩色面具。一个身上穿满了丝线的傀儡,被丢弃在舞台的中间。
银赫跟着巴德绕过了木头舞台,来到了那间破房子的门前。
灯火很暗,四周只有密不透风的黑暗。他们二人并肩站在灯火微弱的扇形光芒之中,仿佛置身于准备停当的舞台之上。
银赫屏息凝神,看着那个自黑暗之中逐渐清晰的轮廓。
他的身材瘦小,形貌猥琐。用匕首剔着自己的牙齿,干瘦的脸上满是伤疤。一双老鼠一般闪躲恐惧的眼睛,在他灰白色的脸孔上来回转动着。
“说吧,你们来找我做什么?”他耍了几下手里的匕首,然后笨拙的放回腰里,又从身后不知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把木制弩枪。
“我来向您请教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银赫充满渴望的回答。
“我的名声可是能叫任何一个人瑟瑟发抖,所以么,”他把弩枪握在手里,瞄准了银赫,“我的酬劳肯定也是你们负担不起的。”他上下打量着银赫和强盗说道。
银赫害怕地盯着他手里的弩枪,生怕火光会喷射而出,将他烤成一具干尸。
“我可以把所有的金币全都给你!”巴德把兜里的金币一股脑全都拿了出来,捧在手心里举的老高,好让烬能看到。
“那我可就不客气咯!”哈克忽然狞笑着,从阴影里踱了出来,“你们两个可真是蠢得可以,白白把金币送到了我的手里。”
银赫回头一看,身后也出现了两个黑影,把他们堵在了中间。
“我学的像不像那个刺客,甜嘴哈克?”那个黑影把弩枪握在手里转了转,讪笑着问旁边的哈克。
“完美无缺,大牛。”哈克也跟着大笑起来,走过来就要抢夺巴德手里的金币。
“死亡才是完美无缺的,我的朋友!”一个冰冷甜腻的声音,从阴暗中的角落里传了出来。
哈克愣在了原地,而已经举起斧子的强盗巴德,也停在原地,搜寻着那声音的来源。
“我劝你最好少管闲事,混蛋。你可以问风城里面的任何一个人,谁不认识我甜嘴哈克。就连风城之子风卷,也是我的朋友。”甜嘴愣了一会,假装着无所畏惧的继续往前走。
“我只有一个朋友,”阴影兀自从黑暗中闪出,露出了那张白色象牙般,充满质感的恐怖脸孔,“就是我手里的弩枪!”他的枪口,指向了哈克的脑袋。
银赫死死盯着他身上那件色彩鲜艳的夸张戏袍,还有脸上骨骼深浅不一的沟壑,心里不禁害怕起来。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面前这个手握弩枪,脚踏天鹅绒软靴的男人,才是真正令人闻风丧胆的刺客——烬。
“你少来吓唬我,你这个穿着戏袍的小丑,冒充烬来谋取金币的人,数也数不过来。而且我警告你,如果你胆敢伤害我,整个风城都将与你为敌。”哈克故意喊得很大声,但银赫还是能听出他的心虚与恐惧。
刺客隐匿于阴影之下的嘴角,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最后,他轻声的笑了起来。
“曾经我的一个朋友,他讲话的方式和你一模一样,”刺客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脸孔,瞧了一会,耐心的说道,“他以为自己攀附于权贵,就可以对我傲慢无礼。最后,我用最结实的线缝上了他那令人心烦的嘴巴,然后,”刺客停顿一下说道,“我把他的家人全都干掉以后,把他卖给了坠龙海里的蛇人。要知道,那些骑着巨蟒的家伙,可是比我还要残忍无情啊!”
那个假冒之人手里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狂喊一声,扭头就跑。
烬缓缓举起弩枪,抠动了扳机。
银赫只能听见弹药出膛时候的响声,那个男人没跑出几步远,就笔直的朝着大地倒了下去。
白色光滑的骨骼,刺破他温热的身体,像是扭曲茂盛的枝干,开始拔节生长。穿透他的血管与筋肉,从他的颅骨、大腿、脚掌和胸膛里生长出来。
最后,那些骨骼像是一棵苍白恐怖的巨树,挂满肠子和血管,把死者像是展品一样挑起在半空中。
“这是我用我老婆的骨头做成的弹药,还真是没有令我失望。”他嗅了嗅弩枪里冒出的白烟,神色享受的闭着眼睛说道。
另外两个哈克的同伙见状,连忙跪地求饶。
银赫也恐惧的看着面前的刺客,紧张的呼吸时都很小心,生怕喘气的声音太大,惹恼了面前的疯子。
烬迅速解决了哈克的另外两个伙伴,鲜血顺着鹅卵石小径,一直流到了不远处的舞台底下。
“我把所有的金币都给你,只求你放过我,不要取走我的生命。”哈克放下了所有的骄傲,用细若蚊子的声音,祈求眯着双眼瞧着他的烬。
“不!不!不!”烬摆着手指说道,走到了哈克的面前,然后举起手,使劲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哈克的骨头被捏的变形闷响,可是他却不敢有任何的反抗,“生命只是一晃即逝的错觉,而我,却能用杀戮的艺术,将你的灵魂献给永恒的完美!”说着,他把枪口抵在了哈克的额头上。
银赫的心,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哈克扑通一下,跪倒在了烬的脚下,用嘴舔着他的靴子,不住地祈求刺客的原谅,祈求烬不要终结自己的生命。
“唉,又一个懦夫罢了!”
烈火烧红了弩枪的枪膛,哈克的整颗脑袋瞬间变成了一颗红色的火球。他抱着自己燃烧着的头颅,尖声嚎叫。最后,倒在了地上,火焰继续拨开他的皮肤,焚烧尸体时发出了难闻的恶臭味。
“那么,”烬放光的眼里满是癫狂与残酷,转向了银赫和巴德,“我又应该怎么处置你们两个呢?”他用枪搔了搔卷曲坚硬的短发,为难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