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银赫独自被囚禁在提姆塞潮热死寂的地牢里。他感觉发生的一切都太疯狂了,曾经对帝国忠心耿耿的阿兹尔之子,沙漠之王伊桑,最后因为反叛死在了自己效忠的国王手里。强盗头子兰德,那个为了能享受荣华富贵,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可怕男人,被那些权贵们利用完之后无情地一脚踢开。
“而我呢?”银赫在昏暗的火把光芒下苦涩地想到,“却成了国王的阶下囚,弄不好等返回里尔,就会被当众砍头!”
即使身处昏暗无比的地牢里,银赫也能听见外面士兵放肆的庆祝喧嚣。低沉的战歌,男人粗鲁喝酒赌博的声响,当然还有人在吹嘘着荣耀无比的过往。银赫开始惦记远在风城的莉莉,不知道马其顿是否已经下令,命人前去抓捕他的妹妹呢?
就在银赫叹息的时候,一阵轻盈飞快的脚步声,从牢房彼端的黑暗中传来。银赫心里立即燃起了希望的火焰,难道有人来拯救他于危难中了?
可是当那个只有几根白发的肥胖油腻脸孔出现在银赫面前,他心中的希望之火就随之熄灭了。银赫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和面前这个幸灾乐祸的老家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晚上好啊,风城的领主大人!”弗雷神采奕奕地走到牢笼前方站定,满脸阴笑地对着银赫说道。
“是你?”银赫满脸怒火地盯着面前春风得意的教宗,当然,用不了多久,他的头衔就又要上涨一级了。
“那是自然,不然谁还会那么好心,不和外面那些人来庆祝,跑到这个地牢里来探望你呢?”弗雷用肿胀发红的手指抚摸着牢笼,啧啧地感叹道,“现在的你,可是处境不妙啊,不禁没有了那个让你看起来威风凛凛的沙漏,还有这光魔法制造的牢笼囚禁着你。看来你的性命,也是危在旦夕咯!”
“是你把伊桑和詹迪恩的秘密,透漏给了马其顿国王?”银赫拼尽全力攻击着那层金色的屏障,可是黑色的丝线却像沉入了水面下,只在那光芒牢笼表面荡开一阵涟漪。
“要怪就怪你自作聪明!”弗雷哈哈大笑,“你以为自己能瞒过我,在我的眼皮底下和帝国的敌人为虎作伥么?为了不让你怀疑,我不得不干掉了那个倒霉的主教。不过为了这提姆塞领主的位子,牺牲一个区区的主教,又有何妨呢?”
“你背叛了你的教皇大人,就不怕拉斯特的怒火么?”银赫威胁地回答洋洋得意的教宗弗雷。
“我当然害怕拉斯特大人咯,你瞧,我这不是躲到提姆塞这黄沙大漠里来了么?”弗雷拍拍自己撑得发圆的肚皮,对着银赫说道,“我知道太多的秘密,要是待在里尔那个险恶万分之地,终有一天,我也会落的和龙灭、布朗那些蠢货同一个下场。恰逢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我又怎么会错过呐!”
“像你这种两面逢迎的狗腿子,又能知道什么秘密呢?”银赫故意激怒弗雷,想从他的口中套出那所谓的秘密。
“哈哈!”弗雷笑得更快活了,仿佛他胯下的那玩意儿又回来了一样,“我这把年纪了,你居然还想用这种伎俩来糊弄我。不过嘛,我倒是可以和你分享下我心里的秘密,毕竟,似然是不会泄密的!”弗雷朝着身后瞧了瞧,发现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这才继续说道,“说吧,小子,你想知道些什么。”
“是谁命令兰德假扮成烬,刺杀了马文亲王?”银赫不假思索地开口问道。
弗雷眯缝着眼睛,过了一会才幽幽道来,“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大人物,试问除了先王哈戈意外,谁会看马文亲王最碍眼呢?”
“王子杰昆?”银赫说完,立即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可亲王大人他体弱多病,根本不可能对王位的继承权有任何威胁,就算是真的有威胁,那也是国王……”银赫说道这里,被心里面的猜测吓得不轻。
而弗雷,则镇定从容地对着银赫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收买刺客给国王下毒,杰昆那个逆子也是主谋。”弗雷在外面踱来踱去,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可是杰昆那个懦夫害怕用剧毒干掉自己的老爹,世人尤其是他的叔叔马文会怀疑到他的头上来,于是他就使用了慢行的毒药。而你可知道那毒药,直接导致了惊龙城公爵龙灭的灭亡?”
“那毒药是蛇人斯图巴族人的蛇胆?”银赫吓得惊叫出来,他想到了自己被蛇胆馅饼毒死的父亲,原来龙灭的反叛,居然和马其顿国王被人下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没错!”弗雷点点头印证了银赫的猜测,“既然龙灭的价值已经完全被榨干了,坠龙海里的巨龙也已被完全射杀,那自然就到了灭口的时候咯!”弗雷神态轻松地解释道,“于是便有人挑拨龙灭举起反旗,然后由同样参与了给国王下毒的摄政王,带着他的儿子血手去平定叛乱那一幕!”
“什么?摄政王布朗也参与了给马其顿国王下毒?”银赫已经完全被这一切震惊的手足无措,难以置信地盯着弗雷追问道。
“还有更精彩的呢!”弗雷无所谓地拍掉了新教袍上的沙尘,继续说道,“除掉龙灭之后,布朗就极力撺掇杰昆毒死自己的国王老爹。可那个蠢货彼时居然下不去手了,布朗和他的儿子本来就担忧自己是冬王的族人,马其顿在沦城的陷落之后会对付他们父子俩。杰昆又犹犹豫豫,恰逢马文亲王这时候又来到了里尔。这可惹恼了那个强硬的摄政王,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引火烧身,布朗开始对杰昆那个小崽子步步紧逼。然后,你猜该谁出场了?”弗雷用期待的眼神盯着银赫问道。
“新任摄政王贝尔勒!”银赫轰然间明白过来了,喃喃地低语道。
弗雷听罢发出一阵欣慰的笑声,“看来你还不是那么笨嘛!”教宗点点头说道,“杰昆与那个对摄政王位置垂涎欲滴的佣兵一拍而和,联手除掉了布朗和他的儿子血手。然后嘛,你应该知道了,那个所谓刺杀布朗的烬,根本就是贝尔勒与杰昆让兰德假扮的!”
“他们怕事情败露,又命令兰德谋杀了马文亲王?”银赫麻木地问道。
“倒也不全是,”弗雷打个哈欠回答,“亲王抵达里尔后,立即提议去蒙罗取回不老之泉。杰昆与贝尔勒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是他们不知道那个垂垂老矣,恶疾缠身的亲王,到底还有多少能耐,所以只能暂且忍气吞声。一直等到马其顿喝下泉水,杰昆和贝尔勒才发现马文早已是个废人了。可木已成舟,国王已经从地狱边缘被唤回。恼羞成怒的王子和摄政王,自然就拿马文亲王泄愤咯!”
直到这一刻,缠绕在里尔与银赫脑海里的谜团,才算是显现出来它本来的面目。可银赫却觉得,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躲在这后面。
“对了,我还可以免费为你解答另一个疑惑!”弗雷神秘地笑道,“你有没有想过,那个登丹领主罗格,为何会无缘无故被烬杀死?”
银赫摇了摇头,而教宗弗雷,脸上则露出了一个计谋得逞的满意笑容。
“其实很简单,”弗雷转过身,开始缓慢地往牢笼的外面走去,“风城的领主洛根,恨不得把自己的老婆都献给帝国。而登丹的老领主伏提蒙,却一直拒绝增加领地居民的赋税,并且对帝国派遣的收税官百般凌辱。他儿子的死,其实就是帝国的一个警告而已。”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银赫对着弗雷臃肿的背影喊道。
“那还不简单,”弗雷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我他妈的也参与了这一切!”
弗雷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最后他的声音也消失了。地牢里只剩下了银赫独自一人,慢慢地体味着这令人震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