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笑道:“自然是生死之交,遥想当年,我孤身一人提头过闹市,便是去找文若兄帮忙,我把命都交到你手里了,还不算生死之交么?”
荀彧尴尬的笑道:“是我口误,确为生死之交,那么奉孝,彧厚颜问一句,你对汉室可有不满之处,为何如此?”
郭嘉恍然想起荀彧特别拥护汉室,自己的所作所为却与他的行事风格有了冲突,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开口。
荀彧叹息道:“罢了,奉孝,我不怪你,你我出身不同,你出身寒门,年幼时不知受到多少凌辱,汉室也没给过你什么。”
荀彧又道:“你我生死之交,有些话藏在心中不吐不快,或许在这袁营之中,只能跟你一个人说,我要走了,离开袁绍,转投他处。”
“文若兄,嘉有一问,你荀文若胸有韬略,腹藏良谋,为何在袁绍帐下却一言不发?”郭嘉又道:“那逢纪许攸之流,岂能与你相提并论?”
荀彧回答道:“袁本初虽折节下士,却好谋而无决,也无向汉之心,现在天子蒙尘,他却想着攻城略地,成就他的霸业!况且他始终不信任我们颍川文人。
愚兄不才,愧为颍川文人之首,又是荀家少主,身上压力之大,或许顷刻间便会将我压垮。
上思天子安危,素有匡复汉室之志,中有荀家几千人性命利益皆握我手,下念天下百姓常年饱受战乱之苦。
当真是难,难,难!”
荀彧又道:“忠义乃为人立身之本,我荀家世代饱受皇恩,理应匡复汉室,而他袁绍却有吞并天下的野心,若他得势,必是第二个董卓,我自当忠贞守节,不献一计,此乃我之本心。”
郭嘉听的出来,之前的话是荀彧在对他诉苦,现在这句才是他为什么在袁绍帐下不献计的原因。
荀彧叹了口气,又道:“世上无完人,我也有私心,荀家几千人的身家性命全部压在我身上,我自然要为族人的安危谋划。
如今天下,诸侯割据,皆有争霸天下之心,而我颍川荀氏想要在这乱世中延续下去,必须压对筹码。
而奉孝所谋,是取河北四州,实乃上策,彧佩服!”荀彧拱手后又道:“今天奉孝又献计,冀州唾手可得。
那时袁本初领冀州,必定仰仗冀州豪强大族,凭借那些豪强大族的支持,进而取其他三州,不论胜败,我荀家的地位也会越来越差。”
郭嘉看到荀彧不在开口说下去,便问道:“那文若兄看这天下间谁可为明主?”
“我观曹操,曹孟德有匡复汉室之心,愿往他处。”荀彧回答道。
“善。”郭嘉心中敬佩,荀彧不愧是三国中顶级谋士,既能满足自己的道心,找到和自己一样拥护汉室的曹操,又能让家族利益不受波动,甚至让自己家族升值,选择曹操,可谓是一步妙棋。
其实历史上一些牛人虎辈在当时都有自己的私心,比如说在郭嘉重生前,你问别人为什么要考公务员,别人肯定会说是为了福利待遇去的。
要是谁跟你说是为了“中华崛起而考公务员”,你上去能给他两个嘴巴子,你丫脑残吧。
荀彧也不例外,他带着颍川文人去投奔曹操,曹操的实力自然大涨,而荀彧等人就是曹操最早起家的班底。
如果曹操平定北方,那么荀家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如果曹操败,袁绍平定北方,那么荀彧可以带着颍川文人转投袁绍,原本在曹操手下培养出来的文官体系可是重要资本,也会比现在留在袁绍身边取得的地位要高。
至于为什么,郭嘉心中也清楚,不管是曹操胜还是袁绍胜,那么他们的敌人都会变成荆州,青州,徐州,东吴,巴蜀。
如果袁绍用强,那么颍川文人自然会倒向荆州方面,所以袁绍必须倚重颍川文人。
能够在投奔曹操之前,就已经想好争霸北方后,不管谁胜谁败,已经把家族放到绝对安全的位置上,并且又能将家族的利益最大化。
有如此谋略都不是三国顶级谋士的话,那么放眼天下间,真的没谁了。
不像郭嘉,孑然一身,从来不会考虑这些问题,更没有荀彧那种匡复汉室的雄心壮志。
郭嘉没有那么多的羁绊,也没有那么多的理想,在这一世中,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如果能够吃上天下最美味的饭菜,喝世上最烈的酒,上最心爱的,额,上马,对,是上马。那就更好!
“文若兄,嘉有一事相求。”郭嘉道。
荀彧笑道:“你我生死之交,不必如此。”
“那好,我就直说了,我在颍川还有些亲戚,到时候还需文若兄帮衬一下,替我给他们些钱,让他们做个小生意,不求出人头地,能解决三餐温饱,不让人欺负就好。”郭嘉还记得原来那些亲戚,准确的说与现在的郭嘉一点关系没有。
不过也算一个心结,既然求个无愧于心,自然要把这个心结解开。
荀彧抬手伸到郭嘉胸前,双眼直视郭嘉。
“文若兄,这是何意?”郭嘉看到荀彧伸出来的手,有些疑惑。
“拿钱啊!”荀彧道。
“我靠!”郭嘉在心中不由爆了个粗口,看向荀彧那张温文尔雅的笑脸不知为何也变得有些面目可憎。
而荀彧在郭嘉心中那堪称完美的形象也染上了瑕疵,这一句拿钱啊,既然雷的郭嘉久久不能自语。
“哈哈哈哈!”荀彧忽然捧腹大笑。
““汗!原来是耍我,丫的,我跟你拼了!”郭嘉一挽袖子,便要向荀彧扑去,他万万没想到既然能让荀彧摆了一道。
荀彧连忙摆手,又拱手赔礼道:“开个玩笑,奉孝切莫动怒,颍川之事不足挂齿,只是没想到,天下奇才郭奉孝也中了我的计。”
荀彧又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荀彧向郭嘉一拱手,起身离开。
郭嘉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去看荀彧,只是盯着荀彧刚才坐过的位置低头不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