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秦朝露问。
“不过,”老太君朝着流怀阁方向看了一眼,押着坏笑,一本正经说道,“老身已经十几年没出过家门了。知道的消息也已经不适用了。
你想知道什么,最好还是问当朝的人。”
秦朝露知道,这个当朝的人指的就是夜流怀。毕竟她只认识夜流怀一个。
朝华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小姐,生怕她想起公子,不开心。
老太君等了她片刻,不见其回答,以为是不想面对,又怕逼太紧,反而没了转圜的余地,于是又说,“朝中各世家的家世背景,发迹原因,我倒是知道一些。毕竟这些消息永远都不过时。不如,我先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好,那就多谢老太君了。”秦朝露垂手。
老太君一把握住她的手,捧在掌心,“都说了叫奶奶,你是看不起我这老婆子所以不肯叫是不是?”
秦朝露惶恐,“不是,奶,奶奶。”她匆忙错开眸,不是不肯叫,只是叫着奇怪。
要说是夜老太君认得干孙女,可至今也没公开过,所以名不正言不顺的。
要说是夜家,夜家孙媳妇,那,那就更不是了。
可她总觉得这一声奶奶就是用孙媳妇的身份叫的,所以她才叫不出口。
老太君领着秦朝露去了蓬莱斋,两人一面吃早点一面聊朝中世家之间的秘闻。
老太君所说的也是正是那晚夜流怀所写,要转交给秦朝露的,她都记下了,如今口述给秦朝露听。
秦朝露默默地记着,又问了好些问题。
老太君回答的同时,给映月使了眼色。
映月转身说给了夜流怀,又道,“朝露小姐孤身入朝并不容易。
这朝中的魑魅魍魉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公子好歹身处其中,又自小耳濡目染,这官场上的手腕和谋略都精通一些。既然如此,何不教给朝露小姐,也好叫她有个应对的本事。”
夜流怀颔首。
映月诧异,没想到她家公子这会竟然这么好说话,倒是省去许多口舌。
饭罢,也差不多要当值了,秦朝露起身同老太君告别,一转身夜流怀逆光而来,风度翩翩。
二人视线相交,秦朝露心头一喜,却又不敢喜于脸上,怕以为她缠着他,便只好装作漠然,微微垂手道了一句,“殿下!”便先走了。
夜流怀顿步转身,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愣神许久。
老太君无奈叹气,又同映月吩咐,“追出去同秦小姐说,晚上在夜家别院见面。”说完,特意看了夜流怀一眼。
秦朝露今日去太医院就明显比昨日顺利许多,不仅没有那么多磕磕碰碰,还有人主动同她示好。
太医令也决定将原来费太医的权利都交接给她。
霍太医虽说霸气拒绝了她的援手,但最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拿了她的钱去贴儿子的窟窿,所以一整天,见秦朝露都是唯唯诺诺的。
除此之外,宸太妃还特意请她过去复诊,临走时又千万交代要她参加下个月寿宴。
这诸多顺心事下来,整个人也豁然不少,以至于下值的时候,秦朝露还有点依依不舍。
不过她也没久留,毕竟与老太君约好了要在夜家别院见面。
“朝华,把我做的抹额取来。”
秦朝露先回了趟自己家,换了一身常服,又让朝华去取抹额。
那抹额是她自己做的,用药材浸泡过,可减轻头痛之症。
老太君有头痛症,她是知道的,先前在夜府住的时候经常给老太君瞧病,搬出来之后忙于卖药就疏忽了。
如今,既有求于人,且老太君又待她极好,她已经空手去了两次,再不好空手了。
秦朝露接过抹额又取了早就备下的纸盒,仔细包装好之后,才收入袖中,起身前往隔壁宅院。
那宅院在这条巷子的里面,因为不经过,所以从来不去,如今是她第一回去。
去到那时,才发现院墙爬满了藤蔓,透不出光,再加上巷子黑漆,就衬的宅院清冷空旷了许多像是从没有人住过,不过大门口点着的两盏灯笼,晶亮晶亮,昭示着里头有人。
想必老太君已经到了。
秦朝露抬手握住铜环轻叩了叩,下一刻,门开了。
里面人走出来,素白的锦缎长袍,锋利的脸廓,深邃的双眸,熟悉的五官,竟是——夜流怀!
夜流怀亲自开的门,而且,他似乎就在门口等着,在等她?
秦朝露呼吸一紧,白皙的小脸上逐渐浮起红晕,看向他的眼神小心翼翼中又藏着灼灼之光。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不知他是否也一样。
只是那天,他都把话说清楚了,想来应该再无可能。
秦朝露不想表现的太过主动,所以又适当挪开视线,后退一步,“殿,殿下,微臣不知您在,差点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秦朝露躬身垂手。
“进来吧。”夜流怀站在她面前,只两步距离,垂眸看她,心中也是思念如潮。
“这,这……”秦朝露心乱如麻,“老太君可在?若是不在的话,微臣就,就先告辞了。”她转身。
夜流怀突然抬起眸,喊住了她,“老太君不知道的,我都知道。我告诉你。”
秦朝露身子一僵,双脚似生了根一样。
夜流怀目光定定地望着她,静等她转身。
秦朝露垂着头,视线隐在刘海之下,辨不清情绪,心脏却是跳个不停。
其实去夜府的那一刻就注定会有这样的相遇,可她也没办法。
若是自持着面子不肯虚心求教,那么迟早会在官场吃大亏。
她吃大亏不要紧,但若是牵连别人就太愚蠢了。
夜流怀手段和城府极高,若能跟他学得一星半点想来也够她这个小太医用了。
只是,说是这么说,但毕竟她曾经肖想过他,如今再面对,还真是无法做到平静以待。
秦朝露僵在月光下,胸口此起彼伏。
夜流怀站在门口静等她做出决定。
许久,秦朝露才转回身,压下尴尬情绪,豁出脸面,垂手一揖“还望殿下不吝赐教。”
哎,古往今来,劳燕分飞的情侣大多老死不相往来,只有她是例外吧,她也不想。实在是只有夜流怀一个可信任的人,所以面子什么的,还是算了。
夜流怀让开道,让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