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多伦多市政厅的欢迎酒会活动结束后,在返回湖滨大酒店的路上,杨天剑将华人导游欧文悄悄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明天我想约见一个人,就是刚才在酒会上你见到的那个女人。”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欧文心领神会地问道。
“我发现多伦多城里到处都是监控设备,有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欧文是多伦多领事馆介绍来的,杨天剑对他很信任。
欧文想了想后答道:“可以去唐人街,我知道一个地方比较安全,我和那里的人很熟悉。”
“明天你可以领我去吗?”杨天剑又强调了一句,“这次见面很重要。”
“没问题,我上午十点来宾馆接你,可以吗?”欧文很爽快的答应了。
“可以,谢谢你!还有,请你为我暂时保密。”杨天剑不忘叮嘱了一句。
第二天上午十点,欧文准时开车来到湖滨大酒店,杨天剑已经提前在酒店门口等着了。
杨天剑发现,今天多伦多市中心一下子比平时热闹了许多,许多身穿奇装异服的人正急匆匆地往市中心赶路。
“今天是多伦多同性恋大游行,”欧文一边开车一边介绍说,“新闻报道说,今天将有超过一百万人参加活动。市中心的道路已经封闭了,我们不得不绕路了。”
杨天剑坐在车里,好奇地观赏着路边拿着各种标语牌、衣着奇形怪状、缤纷绚丽的行人,只见马路两旁和人行横道上,一对对手拉手肩并肩旁若无人的同志,兴高采烈地如同过节日一样快乐,后面一辆敞篷车上一对身穿情侣装、容光焕发的男人,自豪地向两边经过的行人挥着手,行人们也用欢呼向这对幸福的同志表达祝福。
欧文介绍说:“多伦多同性恋大游行已经有五十多年历史,加拿大也早已承认了同性婚姻的合法性。你看街边商店、政府办公楼,不是都悬挂着彩虹条纹旗帜吗?那是表示对同性恋大游行支持的标志。”
同性恋大游行是多伦多夏季的一个重大节日,每年都吸引来数百万的参加者和游客,因为这项活动,也为多伦多市带来了数亿加元的旅游收入。许多参加进游行队伍的人并不都是同性恋,很多参加者是为了表达对社会弱势群体的支持,呼吁全世界崇尚平等包容的精神,给类似同性恋者的那些弱势群体更多的生存空间。
杨天剑看到游行队伍中有各种各样的标语牌,
“爱,使我们更团结”、
“拥抱多元化,反对歧视”、
“同性相恋好过异族相倾”等等,
第一次对全球同性恋现象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他想,现在地球人**炸性地膨胀,每个人的生存空间都在受到挤压,如何在这个生态脆弱的地球上大家和平相处,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前面就到唐人街了。”欧文提醒道,把杨天剑从思考中拉回到了现实里。
杨天剑注意到街道的景观有了明显变化,街道两边的商店门外大多摆着售货摊档,店面招牌都是中英两种文字写成,而熙熙攘攘的行人以亚裔人为主。熟悉的中文店招和亚裔面孔让杨天剑觉得很亲切。
欧文告诉他,市区这条南北走向的Spadina大道就是多伦多规模最大的一处唐人街,Spadina大道和 Dundas 街交汇处是唐人街的中心,这里有两个大型购物中心——文华中心和龙城商场,路口两头各立了一个红色的盘龙柱,所以这个路口对刚到唐人街的游客来讲很容易识别。
车子在Dundas 街口往右拐,然后沿着Dundas 街往东行驶了一段,前面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玻璃建筑。欧文告诉杨天剑那是安大略省美术馆,美术馆对面那幢红砖墙面的二层欧式小楼是华人开的夜总会。欧文建议他可以约安娜在美术馆见面,这时美术馆里游客应该不多,比较安静;如果有什么急事,也可以到对面的华人夜总会找一个叫强哥的华人,说是欧文的朋友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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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剑在街口下了车,走到安大略省美术馆对面街边的咖啡座旁,先给安娜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见面的地点,然后就在街边咖啡座选了一个可以看清四周的位置,要了一杯咖啡耐心等待安娜的到来。
安大略省美术馆沿街一侧,用弧形玻璃幕墙把原来旧建筑包裹了起来,透过玻璃还能依稀看到原来的建筑结构。玻璃幕墙上清晰地反映着蓝天白云和街景路人,整个建筑就像一艘玻璃制作的巨大方舟,设计既简洁又前卫,而且还有一个好处,杨天剑坐在街对面,不用左右摆头就可以把整条街看得清清楚楚。
大约一小时后,安娜打的来到了美术馆。安娜今天穿着一件淡绿色荷叶褶真丝吊带衫,橙色紧身弹力长裤,脚蹬红色厚底高跟鞋,披肩的乌黑长发,戴一副宽大茶色墨镜,从车上下来,往路边一站,引来不少路人频频回头观看。
杨天剑和安娜两人寒暄后,一起走进了美术馆。美术馆里参观的人确实寥寥无几,中心大厅装饰着高大的欧式立柱和大理石墙面,既宽敞宏伟又有宫廷气派。两人随意地走进了一个明亮宽敞的展厅,原来是英国著名艺术家亨利摩尔的雕塑馆,里面摆放着亨利摩尔各个时期的代表作品。
亨利摩尔的雕塑与传统雕塑有着明显不同,夸张变形与镂空处理是他作品最大的特点,比如他的女人体雕塑,上半身是纤细的,躯干胸腹部原来应该饱满的地方,却留下了一个个空洞,下半身则是粗壮厚重的,犹如屹立稳定的磐石。亨利摩尔的雕塑具有很强烈的空间通透感和自然生命态,其审美感觉与中国园林中的太湖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据说,亨利摩尔是在家乡海边,观察了被海浪冲刷的奇形怪状的礁石后,得到了创作灵感,并逐渐形成了给他带来世界声誉的艺术风格。
展馆里除了这些静止的雕塑,就只有杨天剑和安娜两个人,幽静的环境正适宜私密的谈话。
“昨晚酒会上意外见到你,我真的很惊讶。”杨天剑首先打开了话匣,“一晚上我都不断地想到你,还有我们大学时代的日子。”
“其实,我早就想见你,酒会是我特意赶去的。”安娜脑袋微倾着看一眼杨天剑,不经意地弄了弄长发,她想知道杨天剑对过去的时光是否还怀念,“你还记的我们第一次认识是在哪里吗?”
“当然记的,是在紫金山的登山道上,你和高致远、还有我,我们三人一起去爬山,后来还去了梅花山野餐。”
“你喜欢过我吗?”安娜把前面一缕头发整理到耳后,尽力自然地问道。
“你是高致远的女朋友,高致远又是我的好兄弟,我当然喜欢你啦?!”
“我是问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爱过我?”安娜认真地追问道,“我给你发了许多在梅花山拍的照片哦。”
“你是用高致远手机发的啊?”杨天剑有一点惊讶,不过他清晰记得看到照片后,当时自己还非常羡慕他俩这一对呢。
“我们在农场采摘草莓,我把最大的都留给了你;还有新年元旦晚会之夜,我在晚会上亲吻了你。我做的这些,你都没有感觉吗?”
那是杨天剑第一次被女孩亲吻,他当然不会忘记当晚的情景,好哥们的女朋友当众亲吻了自己,杨天剑感到了一种新鲜而特别的内心触动,但还年少单纯的他并没有多少非分之想,只是对安娜又增添了一份亲近好感,对他们两人的恋爱多了一份羡慕。
“你也亲了高致远啊?”杨天剑回忆说。
安娜站在亨利摩尔的雕塑前,忽然感叹道:“艺术家眼里的女人,在世上无心人的眼中,可能只是块普通无用的石头。”
在杨天剑这边,现在回想起青春校园时代的点点滴滴,就像又听到了一首旋律熟悉的老歌,心里不禁有了一些熟悉的感动。不过今天听到安娜的叙述,杨天剑对那时的记忆又有了新的理解。好比以前你听过一首外国歌曲,虽然听不懂它的歌词,但你一下子喜欢上了它的旋律,很多年后当你知道了它歌词含义后,可能你心里的感触却完全不同了。
我们懵懂青涩的青春,就好比一首旋律优美的外国歌曲,多少年以后我们才可能有机会理解它歌词的含义。
“你是因为这个,才离开高致远去了美利国?”杨天剑没有在意安娜的感叹,而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安娜决定出国的。
“并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是我父亲......”安娜正要接着往下说,忽然有两、三对穿着深色西服的男人,假装看着展品,从展厅不同方向靠近过来。
杨天剑觉得他们看起来怪怪的,虽然说今天多伦多举行同性恋大游行,可是两个穿得不像艺术家的大老爷们在一起看艺术展,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是不可能的。
杨天剑给安娜使了个眼色,安娜也警觉了起来,她透过雕塑中间的孔洞打量着最靠近的一对黑衣人,这两个黑衣人她好像在昨晚的酒会上遇见过。
杨天剑集中精力观察着两人,他的超级感官开始兴奋起来,他通过电磁波视觉,看到他俩耳朵里藏着微型电子设备,正发射着很强的电磁波,可能是微型耳麦,他们身上还有功率很大的发射装置,但杨天剑不能判断那是什么东西。
“安娜,我觉得这几对黑衣人不是善类,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杨天剑小声提醒道。
安娜于是机敏地挽住杨天剑的胳膊,两人假装很亲密的样子,直接走向了美术馆的出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