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她以林雪的身份第一次回到罗湖,那时候的她娇艳、明媚、生机勃勃,光彩照人!
一席红色露肩洋裙,衬出赛雪的肌肤。
疏离飘远的目光,好似最圣洁的梅。
轻启红唇,目光扫过台阶下蠢蠢欲动满是恶意的记者,不慌不忙,泰然处之的笑与应答,得体从容又大方。
即便最后那些黑水还是扣到她头上,可黄子鸣却看到了一个坚强无谓的林雪。
而现在……
这个侧倚在窗框上,目光浑浊空洞,眺望远方,再无笑意,单手夹烟的女子,黄子鸣竟一时认不出她是谁了。
是厉伟,是厉伟让她变成这样。
黄子鸣风尘仆仆,连夜从国外赶回来,为的就是不让她再深陷其中,他要带她离开这里。
“跟我走!”
孙一柔正发呆,突然被黄子鸣扯住手臂,微愣片刻后,猝然站直身体。
“子鸣,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带你走!”
不顾她的愕然,黄子鸣抓着她就要往电梯的方向扯去。
孙一柔的手里还夹着那根抽了一半的烟,害怕烟星烧到他的衣袖,被他踉跄着拉离了几步。
“子鸣,你先听我说!”
“上飞机再说!”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带她离开了。
眼见着离病房门越来越远,孙一柔急了。
“子鸣!”她用力一挣,抽回手臂。
手臂已被他抓的阴红,足见他用了多大的力度。
退后两步站在墙角,孙一柔低头轻揉着被攥疼的手腕,深吸口气,仰头面对黄子鸣错愕心痛的眉眼。
“子鸣,我不会走,不会离开他!”
“你知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我知道!”
孙一柔收回手臂,转身回到窗前。
还是之前倚靠的位置,她把烟拿起,重新送到嘴边,轻轻吞吐一口。
“我知道,他可能随时会死。”
说完,她竟笑了笑。
低下头,将燃烧许久还未脱落的烟灰卡进垃圾桶里。
“可那又如何,我会等他!”
“等他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呢?就一直等呗!”
“你疯了?”
“没有。”她很冷静。
从没像此刻这样冷静过。
“你妈妈的仇不报了,姚迪的死不管了,你把一切都放下了?”
闻言,孙一柔的眼睛里有些松动。
看看他,又转头飘向远方。
“聂佑琳已经死了!”
“你知道聂佑琳只是个傀儡,真正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是厉耀宗,是那个男人的父亲,他才是罪魁祸首,而现在,他还没死!”
孙一柔将烟送到嘴边,浑浊吞吐。
整个人弥漫在苍白的烟雾里,让人看不真切。
这一次,她考虑的时间有点久。
“厉耀宗是厉耀宗,他是他。”
还记得厉伟说,他相信她,相信她没有推他妈妈。
他给予她信任,她又为何不可?
妈妈的死,一定与他无关!
“那你姐姐呢?你姐姐你也不管了吗?她现在那么依赖厉伟,你要把厉伟从她手中夺走吗?”
闻言,孙一柔再次抬起头。
目光焦灼,暗淡。
是呀,姐姐!她差点忘了,她还有一个姐姐……
孙一柔是怎么打发黄子鸣离开的,连她自己都忘了。
回到病房里,见窗外的天还是黑的。
她用温毛巾替厉伟擦擦脸,眼皮子打架,渐渐有了睡意,便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感觉有一只手正在抚摸自己。
那手很凉,手指度上都是粗糙的薄茧。
抚过她的额头,轻轻捏紧她的
脸颊。
沙哑粗粝的嗓音:“怎么还是这么瘦?”
孙一柔陡然清醒,抬起头,对上他微微弯曲的眉眼,大手用力在她的脸上揉了揉。
“吓傻了?老子没事,你还没给老子生孩子,老子死不了!”
那一刻,孙一柔的眼泪好似决堤般。
事后医生为厉伟检查,说他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该有的威胁还在,除非找到更有效的治疗方案,否则的话……
孙一柔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离开医生办公室回到病房,在回廊上远远的看到一抹白白的影子,正在病房前探头探脑。
“芸儿?”她愕然。
霍芸儿转头看到她,咧开嘴用力的笑。
“柔柔姐,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病房里,霍城、厉伟,席彬正在谈事。
孙一柔凑近后看到病房里还有两个西装革履的外国男子,他们正在用英语交谈,大致是在说厉伟的病情。
霍芸儿挺着大肚子拉住孙一柔的手。
“霍城找的这两位是国外的专家,具体做什么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他们在,厉总不会有事的,柔柔姐,我们去楼下的茶室坐坐,熬了这些日子,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医院对面的茶室,孙一柔和霍芸儿坐在落地窗前的桌子上,面前摆放着青梅茶与干果,一层玻璃之隔的窗外,下起毛毛细雨。
细雨像尖细的针般从天而降,打在行人脚步匆匆的脸上,身上。
茶室的门口,三五个黑衣保镖正在守卫,时不时往霍芸的方向看来。
桌子上的手机颤动,孙一柔看到霍城的名字,霍芸儿也看到了,脸微红的接起。
“我去洗手间。”孙一柔从窗边站了起来,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盥洗台前,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黄子鸣的话。
你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幸福的,不管怎样,我不会放你走!
女人低头,打开水管轻轻往脸上拍了拍,抽出纸巾擦干脸上的水渍。
洗手间门外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正在晃动,她凝视望去,疑惑的扔掉手里的纸,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朝那里靠近。
腾腾腾腾,空旷的回廊上响起脚步声。
那人跑了!
孙一柔打开卫生间的门,奇怪的往那个方向看了眼。
卫生间在茶室的地下一层,现在是饭口时间,茶室相对冷清。
再加上窗外正在下雨,没有人会在这下雨时节来到医院对面的茶室,生意惨淡,经营不下去,所以这茶室外层玻璃上还贴着出租出兑的广告。
孙一柔回到座位,见霍芸儿已经放下电话,正细细咀嚼着糕点。
自打怀二胎以来,她的身形又丰腴了些,食欲也是大好,脸都跟着胖出一个弧度。
孙一柔回到座位,拿起茶水喝了口。
霍芸儿含笑看来,嘴上还有没舔干净的糕点碎屑。
孙一柔抽了纸,轻轻在她脸上擦拭。
霍芸儿不好意思,脸一红,抬手接过来。
“这一胎感觉和上一胎不太一样,没有孕吐,食欲好的不得了,我觉得肚子里的应该是个女孩,才不像男孩子那样淘气,可是,因为之前动过一次胎气,霍城总是不放心……”
说着说着,霍芸儿的声音渐渐小了。
想起柔柔姐失去的那个孩子,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一脸懊恼,茶点也不吃了,轻轻放到手边。
“对不起柔柔姐……”
“霍楠最近怎么样?”孙一柔转移话题,打断了她的话。
拿起茶水抿了抿,茶水微涩,又有点青梅果的幽香,在这下雨的季节喝倒是刚刚好。
“她呀?”霍芸儿想起霍楠提到那个男人便咬牙切齿的样子就想笑:“她的春天可能要来了。”
或许是被幸福围绕,也或许是当了孩子妈的缘故,霍芸儿变得开朗许多,也比以前爱笑了。
她细
细的和孙一柔说着霍楠和那个男人的事。
想到什么,不高兴的扁扁嘴。
“霍城看不上那个男人,说他配不上霍家人,说他只是个小头目……”
孙一柔将脸转向窗外,时间流逝,已经过了饭点了。
天空被水洗成了淡青色,雨丝却没有小。
不远处的墙角,那个淡蓝色的影子时不时的探头探脑,朝她和霍芸儿所在的方向看来。
孙一柔觉得奇怪,忍不住多看两眼。
之后,又一个穿着淡蓝色护士服的女人从对面的医院里出来,站在街口打量,看到那个女人,蹙眉疾步走来,两人在细雨中拉拉扯扯,不知说了些什么。
探头探脑的女人被她拉走,她突然回头,对上孙一柔的脸。
细雨打湿了头发挡住了脸,可那五官……
孙一柔的大脑轰的一片空白,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起来。
她只觉得那女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时,包里的电话响了,霍芸儿的手机也跟着响起。
门外的保镖正在通话,一手捂住蓝牙耳机,说话间也恭敬点头,又往霍芸儿的脸上看……
有人走进茶室,说霍先生请她们回去。
霍芸儿不高兴,刚得了一点自在……
至于孙一柔,等她再看窗外,刚刚那女人早已消失不见。
孙一柔回到病房时,霍城席彬与那两个外国男人都走了。
她推门进去,厉伟正半靠在床头点烟。
左手腕上连着点滴,他的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昏迷几天,脸也跟着消瘦了,脸颊向里凹陷,嘴唇无血,下巴上长出些许青色的胡须。
他刚点上烟,烟火红艳,正要往嘴边送。
孙一柔快步走来,直接将烟抢走。
“身体不好,别抽了!”
厉伟的两指微张,还保持着夹烟的动作,转眼功夫烟已不见,被她扔进垃圾桶,又往垃圾桶里洒了水。
厉伟好笑,放下手指。
打着点滴的手腕抬起,从前到后抚了抚头皮。
“老子还没废呢,就要被你这样管着?”
蹬鼻子上脸的狼崽子!
一个星期后,厉伟出院了,还带了一大堆的药回来。
这一次,他没再抗拒吃药,也没像之前那样吐血流鼻血。
两人住在汽配店的休息室里,他住院的这一个星期,张天意让人重新整理了店面,大小还是那样的大小,只是相对添置了一些过日子的家具,冰箱里放满了新鲜的食材,床也换了一张又大又新的,床单,被褥,都是新的。
现在看着,这里倒有点“家”的样了。
正午时分,厉伟大爷似的坐在门口的摇椅上晒太阳。
孙一柔做好饭,满头热汗。
她先进卧室,在桌子上倒出他饭前要吃的药在手心里,拿着水杯走出去。
“先吃药,饭已经做好了。”
他低头瞟了眼那些药,眉头一皱。
就着她的手心吃了药,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温热的舌头在她手心里一舔,孙一柔后退着红了脸,浑身像触电般麻了又麻。
街道上有行人走过,奇怪的看着她。
孙一柔被看的脸红,又气厉伟的老不正经。
咬着嘴唇,拉着脸往里走。
厉伟大笑着将她拉到腿上,横手一抱不让她动。
躺椅前后摇晃好似要倒,孙一柔“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这刺眼的一幕,全部落进过街那辆黑色的轿车里。
孟娜收回视线,冰冷的捏紧手指:“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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