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炯表明了自己的后台之后,反倒是让李逸澜有些意外。在李逸澜的印象中,破虏军和南人党已经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局面,竟然还有南人党的人来济州岛?
不过,虽然李逸澜心中意外,但是他倒也没有立刻将想法表露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宋时烈。
宋时烈和南人党尹鑴之间的矛盾可以说是在朝鲜半岛人尽皆知的,既然宋时烈能够让张炯进来谈判,当然有他的考虑。
张炯的后台不是南人党中目前威望最高的尹鑴,而是曾经担任过领议政,而目前则赋闲在乡的许积。
七年前的那场大论争,代表南人党和宋时烈进行辩论的是尹鑴以及时任礼曹判书,现在同样赋闲在乡的许穆,这两名德高望重的大儒在和宋时烈的论争中败下阵来。
而许积虽然因为南人党的论争失败而丢了自己领议政的职位,但是他本人却是并没有参与到这次论争中来的。
因此,许积和宋时烈两人之间倒是无冤无仇,硬要说起来,还是宋时烈的辩论成功才让许积丢了领议政,宋时烈对许积还有所亏欠呢。
在过去的几年里,宋时烈和许积两人之间的联系并没有中断,只是没了领议政之后的许积在南人党中的话事权大减,因此两人之间相对友善的关系并没有改变山党和南人党之间不太好的关系。
战事爆发以来,济州岛和朝鲜半岛之间的民间来往基本上断绝,因此宋时烈和许积两人之间的联系也就此中断了。
现在战事刚刚暂歇,许积就迫不及待地派出张炯登岛,想必是对形势已经关注日久,就等着这么一个上岸的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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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正在考虑,是否要向清廷求援,以此平定破虏军的举义。”张炯开门见山,向在场的破虏军高层人物透露了国王李棩的最新态度。
一时间,房间内的氛围有些冷。其实这个可能,在场的破虏军人士基本上都想过,但是如何解决清廷的威胁,却是一个无解之数。
在这几个月的战争中能够坚持下来的人,基本上都算是意志坚定的反清志士了,但是当清廷的实际威胁第一次如此真切的出现时,大家其实心里都没有底。
宋时烈、柳馨远等都是经历过丙子胡乱的惨状的,深知朝鲜军队和清军之间的巨大差距,虽然说破虏军已经通过他们的表现,展现了他们比朝鲜官军要优异的地方,但是毕竟还没有和清军较量过,真打起来胜负还在未知之间。
李逸澜心中反倒没有大家那么慌,一来他穿越而来,没有亲身感受过清军的威力,二来通过后世的文献了解,他也知道现在的清军已经开始了战斗力下滑的情况,否则数年之后的三藩也没有办法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当然,在李逸澜的计划里,现在还不是破虏军和清廷正面硬刚的时机,如果可以,李逸澜还是希望能够尽量避免清廷动兵。
在其他人一时间都没有发话的时候,李逸澜开口了:“张奉事,感谢你的消息,只是我们既然叫破虏军,自然也做好了胡虏作战的准备,也请张奉事和许先生无需过于忧虑。”
原本看到屋内破虏军的各位高层紧张的表情,张炯心中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在朝鲜,说清军是婴儿止哭的存在,也并不夸张。
现在李逸澜这样一说,反而是让张炯有些惊奇,或许这便是李逸澜从无到有将破虏军拉出来所具有的气度之一吧。
看上去李逸澜并不算很担心,张炯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出了他此行的来意。
张炯此次来济州岛为许积传话,传达的主要意思是希望双方就此罢战,互不干扰,破虏军定期向朝鲜王廷进贡一些资源,而朝鲜则不再举兵攻伐。
听了这话,李逸澜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张炯憋了半天就是这个。李逸澜倒是想止戈,先将破虏军的势力发展起来再说,即使上贡也没有关系,但这关键是朝鲜国王李棩同不同意,毕竟现在破虏军占着的可是朝鲜王朝统治了两百多年的领土。
正当李逸澜打算表示这个可行性不高时,张炯紧接着说出来了关键的消息——许积已经和国王李棩进行了沟通,李棩口头答应可以谈判,具体细节双方可以在安全的地方进行详细磋商。
这就引起李逸澜和在场的其他破虏军高层的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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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张炯暂时送到客栈休息,破虏军的高层重新开始商议起来。
柳馨远分析,许积虽然现在赋闲在家,但是毕竟曾经担任过清贵的领议政,能够在破虏军和国王李棩两方之间从中撮合,也在情理之中。
宋时烈对此最有发言权,虽然他和许积两人之间的政见不同,但是许积守信也是出了名的,既然他特意让张炯前来,肯定是有其把握。
许积想让双方休战的动机不难揣测,一来曾胜带着奇袭部队把庆尚道搅乱了好一段日子,许积以及他的家族肯定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期盼和平也属于正常的;二来现在朝野中两方对立,山党、汉党以及大部分南人党之间都水火不容,而中间派郑致和也已经被架空了,现在许积出奇招,打算将双方撮合,一旦成功,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回到政治舞台的中央。
但是,国王李棩的态度,倒是令在场的破虏军高层有些捉摸不透。要是说李棩就这样被破虏军给打服了,李逸澜第一个不信,或者他也是和李逸澜打着一样的主意,通过休兵的方式,熬过这段缺粮的日子,之后再来慢慢收拾破虏军?
商议了半天,破虏军高层大部分都倾向于先答应和谈,哪怕是虚与委蛇也好,至少先给破虏军争取一些休养生息的时间再说。
商议既定,李逸澜便将张炯招过来,想要和他具体谈谈商议和谈的事情。只不过,这次的商谈让李逸澜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