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爸爸摔断了腿,骨折。
虽然说没有生命危险,但身为一个男人,他是家里头的主劳力呀。
更何况现在是麦收的特殊季节?
田里头的小麦又是那个样子的,看着被人抬进家的陈爸爸,陈妈妈几乎要晕过去,等到她醒过来时,刚好是村卫生所的那个医生过来,她几乎是如同看到了救命恩人,一把拽了人家的手臂,"杨兄弟,杨兄弟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当家的呀,他可不能有事,他要是出了事,我们这个家可怎么活呀。"一边说一边呜呜的哭,好像天要塌了。
杨医生看的无语极了。
"陈家嫂子,你好歹让我进去看看陈大哥啊。"
"啊啊,好,你进去,快去看看..."
杨医生进去的时侯,陈墨言也跟着走了进去,陈爸爸已经清醒了,看到杨医生进来,勉强挤了个笑模样,"杨医生来了?麻烦你了。"又扭头看向陈墨言,"言丫头乖,给你杨叔倒杯茶去。"
"不用麻烦,我先帮陈大哥看看伤。"
杨医生来的很及时,陈爸才躺到炕上,衣服什么的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杨医生看着陈爸爸,"我得把你裤子挽起来,怕是有点疼,陈大哥你忍着点..."
陈爸正想着点头,陈墨言在一侧摸了家里头的剪刀,对着裤腿就下了手。
几个人就听到次拉一声响。
陈墨言直接把裤腿给撩开,露出陈爸爸肿的不像样的小腿。
"杨医生,你看我爸这是骨折吗?"
回过神的杨医生抽了下嘴角,伸手上前按了两下,又在陈爸的腿上轻轻敲打,最后点点头,"是骨折了,得去镇上的医院看看,我看着怕是要打个板子啥的了。"
陈墨言点了点头倒是没说什么——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怕的是到了镇上的医所,医生会把人往县城里头送。
旁边陈妈妈这个时侯不说想办法怎么把人抬出去,却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嚎了起来。
哭天喊地的。
不外乎就是她的命怎么那么苦云云。
到最后听的陈爸爸都黑了脸,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人家杨医生还在这里呢,她就做出这样一副鬼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没个孩子能稳事,这婆娘!他一脸的难看,却强笑着看向杨医生,"那我们这就去镇上,麻烦您跑这一趟啊。"
"陈大哥别客气,这样吧,我和你一块去。"
陈爸爸正想说那怎么好意思,要拒绝,旁边陈墨言却是笑盈盈的开了口,"那就真的谢谢杨叔叔了,我爸这腿伤,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护理,有杨叔叔在我们也放心了。"她笑盈盈的样子让杨医生忍不住笑了下,冲着她点点头,"行了,别给你叔戴高帽子了,你得赶紧去找辆驴车,不能再拖了,我先在这把你爸的腿简单处理一下..."
也是瞧出了陈墨言是个能挡事的。
所以杨医生有什么话是直接就和陈墨言交待,完全忽视一边只知道嚎的陈妈妈了。
驴车是刘家的。
陈墨言费了好多的好话才借出来,和她一块过来的还有马叔和村子里的另一个大伯。
帮着陈墨言把陈爸爸抬上车。
在杨医生的护送下,马叔赶着车子朝着镇上驶去。
陈墨言坐在马车上,兜里揣着的是她从陈爸陈爸炕头底下的鞋样子里找到的二十块钱。
也不知道够不够?
她叹了口气,把眼神移向小路两侧的树上。
爸爸受伤,小麦还没收,田里头又是那个样子,这个夏天怕是更难过了啊。
真是一堆的事儿!
驴车吱吱哑哑的到了镇上的卫生所。
人家医生还不在。
陈墨言来回的跑了好几趟,足足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才把医生给找回来,只是当陈墨言带着医生出现在病房时,迎头撞到了没和她们一块来的陈妈妈,陈妈妈看到是她,立马就是眉一竖,"你把你爸丢在这不管去哪了,不知道你爸还伤着呢吗,你怎么心那么野,少玩一会儿能死吗你,啊?"
陈墨言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直接无视。
"卢医生,你看看我爸的腿,骨折严重吗,要不要拍个片子,打个钢板什么的。"
陈妈妈本来还想着再骂几句的,一听陈墨言的话立马就转了目标,"您就是医生吧,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家老陈呀,他可是我们家里头的顶梁柱,他的腿一定不能有事,医生你是好人啊,丫头快,快点给这位好人医生跪下,求她救救你爸。"一边说一边还想着伸手去扯陈墨言。
陈墨言身子一侧,果断的避开了陈妈妈的手。
旁边被发了张好人卡的卢医生脸都黑了,皱着眉头看了眼陈妈妈,"我是医生,救人是我的工作,请你别侮辱我的人格。"顿了下,他上前两步去查看陈爸爸的腿,还不忘扭头朝后开口道,"这屋子里人太多,这位病人的女儿吧,还有这位医生留下,余下的人都出去等着吧。"
余下的人?
余下的人只有一个陈妈妈!
陈爸爸本来想装死不出声的,自家婆娘太不上道呀。
可这会也忍不住了,他看了眼陈妈妈,"你来的时侯拿钱了吗,带了的话你就去收费处看看,要是没带的话赶紧回去拿..."谁知他的话还没开口呢,陈妈妈立马瞪大了眼,"家里头哪还有钱呀,就剩下那么一点点钱,咱们不是说好了留着给敏敏交学费的吗,你这会儿让我去拿来,敏敏拿什么交学费?"
敏敏那么喜欢学校。
怎么能因为没钱交学费让她伤心?
她看着陈爸爸,一口拒绝,"要不,我先去和妈问问看?"
那两个老东西手里头肯定有钱。
为了老二家又是这样又是那样的,还帮着她们家养娃。
现在自己当家的受伤了。
这可是她们的儿子。
让他们出点钱怎么了,这是应该的!
陈爸爸闭了下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摆摆手,"行,那你赶紧去吧。"至于他妈会不会被自家婆娘气到啥的,陈爸爸觉得这不可能!这么多年来他家婆娘在自己妈面前,那就是一路败败败。
等到陈妈妈走后,整个病房瞬间清静了下来。
陈墨言觉得,连空气都跟着清新!
而且,这个时侯医生也得出了结论,那就是陈爸爸是骨折。
不用上钢板。
但是呢,得在医生住上个几天,随时观察情况。
避免骨头移位后落下后遗症。
陈爸爸虽然心疼钱,更着急田里头的小麦,但在医生和陈墨言两方的坚持下,只能无奈的答应住几天院,安置好了陈爸爸,陈墨言捏着口袋里的二十块钱轻嘘了口气,还好现在的医院不像她前世记忆里的那样,人一进去就急着交押金,但虽然不用急,但也不过就是一两天的事儿。
押金加上诊治费。
二十块钱,不够用呀。
还有田里头的小麦,指望她妈肯定是不行的。
可是她能怎么办?
靠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陈墨言仰着头,双手捂住了脸。
一筹莫展的陈墨言并没有看到医院走廊的另一头,一道笔直挺拔如松的身影走过去,却又啉的倒了回来,站在另一端,静静的看着她,然后,迈开大长腿,朝着她一步步的走过来。
如同陈墨言以后的人生。
对方,一步步的,一点点的,走近,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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