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时间转眼而过。
半年时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比如,陈墨言和顾薄轩的婚期彻底定了下来。
九月份。
比如,奎子和田素两个人的生活中多了个娃,已经马上要过百天。
再比如,林同和朱兰两个人已经在帝都完全的落户。
甚至,还买了车子...
这些都是好的。
当然,也有坏的。
那就是贺子佳...
时间拉回到半年前。
楼顶的那一幕,陈墨言觉得自己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忘的了。
孙成宝那一脚跌下去。
她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可是,就在她们所有人都惊呼,田子航都要发疯的跟着冲过去时。
就那么一瞬间。
孙成宝竟然狠狠的把贺子佳给推开...
就是那么一推,给贺子佳换来了一线的生机!
至于孙成宝...
却是当场死亡!
孙纯作为他的儿子收的尸。
陈墨言看着他一语不发的离开,知道他在心里头怪上了自己这些人。
可那又如何?
这件事情,是他爸爸孙成宝先挑起来的事儿!
要不是孙成宝,会有这么多事情吗?
不过她也体谅他的心情:
毕竟是父子,骨肉亲情。
人活着的时侯,孙纯可以有一百一千个心思去恨孙成宝这个当爹的。
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顾,不要?
可这一旦人死了...
呵呵,恩怨消啊。
而且,还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对方的好,给对方找理由...
这就是人!
贺子佳的手术最后还是那个陈医生给动的。
本来陈墨言她们的意思是略等等,缓个两三天,想办法请国外的专家来主刀。
可被孙成宝这么一折腾。
一推。
饶是田子航冲的快,也没能阻止贺子佳摔在地下的结果。
这么一摔的后果就是手术。
刻不容缓!
贺子佳被送进抢救室的时侯已经是重度休克...
三个小时的手术出来。
人晕迷了三天三夜才醒。
再次醒过来的贺子佳记起了所有的事情。
看似正常的人,可医生却是直接下了一个定论:
她,活不过一年!
别说田子航,就是陈墨言当场就懵了。
可是没有办法。
陈医生几个已经尽了力,而且,事后陈墨言把她的病例和一切手术资料再次传到国外去问询。
几个人的答案都是大同小异:
已经没有再次治疗的意义!
如今转眼半年过去。
陈墨言看着坐在院中椅子上和田素逗着小女娃玩的贺子佳。
看着她眉眼里头水一般藏不住的笑意。
心,一抽一抽的疼。
"言言,言言?你这孩子,怎么好好的又发起呆来了?"
贺子佳的眼神从小娃身上收回来,看向陈墨言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担忧,"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还是怎么的,怎么老是发呆?要不,你还是好好在家休息几天,别出去外头跑了啊。"贺子佳看着陈墨言,眼神满满的都是担心。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老在外头跑算怎么个回事儿?
还有,这马上就要结婚了啊。
想到再过几个月的婚事,贺子佳眼底全是笑意,她扭头看向田素,"你说说,这孩子,明明是她要结婚,可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问她什么都说让我拿主意,我看着办,搞的好像我要结婚似的,真是的,现在这年轻人呀,和我们那个时侯又不同,这喜欢什么流行什么的,你说我哪里知道呀。"
"我告诉你呀言言,你现在不出主意不说话,到时侯妈操持的不合你心意可别哭。"
"只要是妈妈你的决定,我肯定喜欢。"
"这孩子,就知道嘴甜。"
田素是不知道贺子佳身体状况的,看着这一幕不禁笑道,"三嫂你别太宠着她了,这可是她要结婚好不好,人也是她挑的,一个不在场也就算了,这怎么一个两个结婚的都不管事,两手一丢都成了甩手掌柜的呀,她想的可真是美,赶紧过来看看这几款请柬,你妈可是拉着我看了一上午了。"
满眼都是红啊金啊喜的。
要是她觉得呀,随便哪张都好看!
不就是一个请柬,喜贴么,要不要这么认真?
陈墨言忍不住哈哈笑,"姑姑,你反正除了我们家也没地方去,小妞妞又不吵你,你和我妈说说话,做点事情不是正好打发时间么,刚才是谁在那里喊无聊的?"说着话,陈墨言的眼神落到小推车里头隔着帷帐的小妞妞身上,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是怎么样的,反正要是让她说呀,她姑姑生的这个小丫头,可真是太好带了!
吃饱了睡,睡了吃。
偶尔哼唧几声就是尿了,拉了。
平时睡醒了,就是自己睁着黝黑的大眼咕噜噜的转。
其实,小孩子这个时侯是看不到什么的。
可是小丫头盯着你的时侯,总是感觉她在看着你似的。
陈墨言就试过好几回。
然后她就觉得那一颗心呀,都被这小小一团给看软了。
偶尔见过两回的朱兰看着都觉得羡慕死了。
她家小子一岁出头,那个淘呀。
身上都挨了好几回的揍了。
可是好像越打越皮实!
你打你的,回头他立马又作天作地了起来...
两口子都忙。
好在林同的妈,朱兰的婆婆赶过来帮着她们带孩子。
不然的话朱兰怕是都得休大假!
看过几回之后,朱兰都在和陈墨言感叹,好像把她家的臭小子换过来,把小妞妞给抱走。
这话让田素听的,再看到朱兰那是如临大敌呀。
让陈墨言笑的不行不行的。
"言言,你说,顾薄轩他爸爸得什么时侯过来?"贺子佳最终选了雕着双喜字的滚金溜大喜字的请柬,一边在心里头盘算着要请的客人,一边朝着陈墨言看过去,"你说咱们把这婚宴什么的都弄好了,也不知道顾家爸妈他们过来的时侯会不会还有什么意见?"
这还有几个月时间呢。
她皱了下眉,"要不,言言你还是晚上给顾薄轩打个电话,让他问问他爸妈吧?"
"妈,你不用考虑他爸妈的。"
陈墨言的话才一出口,立马换来田素的猛点头,"对对,这话才是真的,嫂子,这话我赞成言言的啊,咱们把这婚礼什么的都包办了,钱也没找他们要,什么都没让他们弄,凭白的把咱们家孩子嫁他们家去了,他们这是沾了多大的便宜呀,还不满足的话,那他们可以去上天了啊。"
陈墨言,"..."
"姑姑,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墨言瞪了眼田素,那意思你别添乱,误导我妈呀,看着田素翻了个白眼,直接当没看到,她也懒得再和她多说,直接看向贺子佳道,"妈,你可别听我姑姑的话,我呀,只是觉得顾叔叔他们不懂这边的事情,哪怕是问他们也是一头雾水呀,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在为难人家,而且,他们就是提前过来,人生地不熟的能知道些啥?"
所以说,这婚事肯定是她们家办的。
就是不能让她妈太过操劳。
不过,她妈妈提醒的也对,晚上,她是要给顾薄轩打个电话说说这事儿。
她是为着顾爸爸顾妈妈好。
可难保的人家不这样想呀。
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这个即将要嫁过去的儿媳妇不看重她们。
瞧不起她们。
所以,什么事情都不问,都不让他们拿主意?
这样想着的时侯,心里头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这还没结婚呢就这么多的麻烦事儿。
以后可还得了?
当然,陈墨言也只是让自己这样想想。
这婚可是她自己点头要结的,这会儿想打退堂鼓?
梦里头想想吧。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顾家村。
顾妈妈从外头收拾了一堆的柴禾回来,满头的汗。
"都和你说了别这个时侯去弄,看看这身上的汗?"
顾爸爸看着她这个样子满脸的心疼,伸手把毛巾递给她,"累了吧,赶紧歇歇。"
"歇什么歇,我还得去煮饭呢,中午你想吃什么?"
"就咱们两个,随便喝口水对付下不就行了?"
对于这些吃的东西,顾爸爸是一点都不在意。
能填饱肚子就行。
顾妈妈看了眼外头火辣辣的太阳,笑起来,"喝什么水呀,早上不是摘了两根黄瓜么,家里头还有点面条,咱们调凉面吃吧?咱们只用井水过一遍,你吃了也不怕坏肚子,你说呢?"
"行,就依你,那我去砸蒜。"
顾妈妈则去了灶间烧水,煮面。
等面煮好,从刚提的井水里过一遍...
鸡蛋西红杮打个卤,调个黄瓜。
两个人吃的津津有味儿。
吃到第二碗的时侯,顾妈妈看着这盆里还剩下的面条忍不住情绪低落起来,"要是二娃在家就好了。"
别说这些面条
就是再来几碗也吃的完呀。
"你说他在帝都那里有这样的面条吃吗,咱们老二以前夏天可是最爱吃我绊的凉面了。"
顾爸爸倒是没想那么多,他把最后一口面条咽下去,看了眼顾妈妈,"都出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念叨呀,上次回家不是挺好的,我瞧着个头还窜了呢,也懂事了不少,他在外头挺好的。"
"可是多瘦呀,又黑又瘦的,不知道招了多少罪呢。"
上次顾薄安回家。
顾妈妈倒是有心想着不让他回去。
如今家里头也算是有了些钱,再起一座房子,娶个媳妇,随便在家附近找点事儿做。
多好?
可惜顾薄安不干啊。
他在帝都这几年可算是开了眼界的。
而且有陈墨言在,他也不可能受什么大的委屈。
陈墨言和他说的很清楚,只要他踏实肯干,能吃苦,一心一意的做事。
总不会愧待他的。
事实上也是这样的,他现在可不就是当了个小组长么?
一个月拿着三四千的工资。
工厂里头包吃包住。
可不是比在家这附近拿个几百工资强多了?
儿大不由娘。
顾妈妈想着这些忍不住就红了眼圈,"你说说,养两个儿子有什么用,一个都不在身边,还不如小花呢。"
顾爸爸看了她一眼,想起了一件事儿,"小花那孩子是不是准备和咱们一块去帝都?"
"上次她倒是和我说了一嘴,可是她妈不同意。"
顾妈妈被转移了心思,也不禁顺着顾爸爸的心思说起了小花的事儿,"她可不比男孩子,这都要二十好几了,还不说亲结婚的,换成我也不放心她就这样出去呀,不过小花那孩子也太倔了,非得说什么要自己找..."
她摇摇头,"这会的这些孩子呀,一个比一个的不听话。"
"那就带着吧。"
"啊,真的带着啊?可是她要是也和老二似的不回来了怎么办?"
到时侯她那小姑子心里头不得怪她呀?
"让小花和她妈去说,说好了就带着。"
"嗯,我下次看到那孩子和她好好说说,让她把她妈劝住才行。"
说完了别人家的事儿,顾妈妈忍不住念叨起顾薄轩和陈墨言的婚事来,"你说说,好好的咱们家的儿子呀,这婚事怎么就在帝都办了呢,你说,咱们和老大说说,让他回家来办婚事行不行?"
顾妈妈的话里充满了遗憾。
这可是她们家的大儿子呀。
大儿子有出息呀。
如今被留在了部队,又娶了帝都的儿媳妇!
可不能回老家办婚礼算怎么个事儿?
顾爸爸一听她这话立马就制止了她,"你可打住吧,这话可千万别再说了,你儿子那性格你还不知道吗,他即然说了先在帝都办婚事,然后下次放假再回家重新补办一回,那就肯定是会回来补办的,你着什么急呀。"
"我哪里是着急了呀,这不是想着帝都是娘家么。"
"好像弄的儿子和个倒插门儿似的。"
"什么倒插门,这话你可别在言丫头面前说呀。"
顾爸爸叹了口气,看着顾妈妈道,"咱们家的条件你不是不知道,如今儿子结婚,咱们能给他什么,能给言丫头什么?什么都没出吧,即没出钱又没出力的,人家女娃就这样嫁了进来,你还有啥不满足的?"
"我不是不满足,我就是,就是老觉得不得劲儿。"
想想自己养大的儿子呀。
要成了别一个女人的丈夫了。
和那个女孩子才是一家子,她这个当妈的会不会成了外人?
顾妈妈越想越觉得心酸。
忍不住红了眼圈,"老顾,你说,大轩会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
"你儿子什么人你不知道啊,老想这些有的没的。"
顾爸爸摇摇头,直接道,"与其想这些,你还不如好好想想,盘算盘算咱们什么时侯能出发去帝都,这再有几个月就是婚期了,田家那边肯定一堆的事情忙,虽然咱们帮不了大忙,但提前过去,摆一个态度出来,能跟着打打下手跑跑腿什么的也行呀。"
"那我可得好好的合计合计。"
顾妈妈一听顾爸爸这话着实的犯起了愁。
这儿子结婚肯定是要去的。
可是,家里头这一大摊子怎么弄?
她养的鸡,还有猫,还有后头菜园里的那些菜...
谁给她照应呀?
想到这些一桩桩的事情,顾妈妈就头疼无比:
真的一步都不想离开家门呀。
"不行,到时侯让你妹妹来照看一段时间的家门?"
"也行。"
顾爸爸想了想,点了下头。
至于二房,也就是顾爸爸的亲弟弟,顾妈妈也好顾爸爸也好,根本就没想过。
顾奶奶下葬后,两家虽然没有成仇可也是互不走动的。
顾二婶那嘴又是碎的。
在村子里头嚼了几回舌头被顾妈妈给发现,狠狠的和她计较了两回之后。
越看的互相看不顺眼。
到现在,顾爸爸也对自己那个弟弟完全的失去了希望。
当没这个人!
眼看着到了七月,顾妈妈是卯足了劲儿的收拾家里头:
田里头能提前弄好的就提前弄好。
家里头的事情也是。
能归置的尽量归置。
就这样忙碌中,时间转眼到了八月初。
顾薄轩的电话打了回来。
自然是问他们什么时侯可以起程的。
当听顾妈妈说正在种小麦,还得有一周左右时。
他便直接做了决定,买的八月二十号的火车票,寄回来。
等到顾妈妈收到信时,看着里头的火车票,有点蒙。
"老顾,老顾你过来看看,这车票怎么那么多张呀?"
"多吗,几张?"
顾爸爸也跟着凑了过来,顾妈妈还在用手指数手里的车票,
"一,二三四..."
还真的就是四张。
她刚才没看错。
"会不会是大轩搞错,买多了?"
"这事儿可马虎不得,不行,我得打电话问问去。"
顾妈妈放下手里头的信,捏着火车票就朝着大队部走了过去。
虽然村子里头的人比前几年日子好过了不少。
电灯电视也几乎每家都买了。
可电话却没那么普遍。
村子里头的人谁想打个电话什么的,都得去队部。
公用的。
长途的话一分钟一块钱。
顾妈妈打这电话的时侯挺好的,想想就说那么几句话这一块钱就没了。
她心疼呀。
不过这会儿顾妈妈也顾不得心疼钱了,脚步生风的到了队部。
"建军,婶打个电话呀,对,给你大轩哥——"
值班的叫顾建军。
得喊顾妈妈叫婶儿,但不是一个族的,不过这顾家村整个都是姓顾的,见面都是按着辈份来的,这会儿瞧着顾妈妈急匆匆的样子就笑了起来,"婶儿,你慢点,电话不会跑掉的。"
"电话不会跑婶儿着急啊,你还坐那干啥,快过来给婶儿按个号呀。"
顾建军笑着走过来,接通了顾薄轩部队的电话号码。
一声嘟响。
顾妈妈飞快的提起话筒,嗷老一嗓子,"我找顾薄轩..."
那嗓门儿,吓的对面接线员都猛不丁的一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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