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陈墨言的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朝着前头追过去。
到了最后,她甚至小跑了过去。
身后,田子航怔了下,"言言,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
"爸,我...去哪了,怎么看不到了?"
就那么转眼工夫。
那个身影就随着人流消失。
陈墨言站在街心四处望,这里刚好是个十字路口。
左右前后都有人,有车。
可那个身影...
去哪了?
能去哪?
会去哪?
陈墨言顾不得去理身后的田子航,急的团团转。
站在地下都要哭出声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了,言言,出了什么事情?"
田子航也紧步跟了过来。
他站在陈墨言的身旁,随着她的视线四处去看。
什么都没有呀。
除了走动的人群就是流动的车辆。
这一切和他们之前进城过来的时侯没什么区别啊?
他看着陈墨言的样子,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你别急,慢慢说,是不是看到什么朋友了?"
"我,我好像看到顾薄轩了。"陈墨言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不过,刚才一着急没想清楚,这会儿想想应该是看错了。"她勉强笑了笑,对着田子航扬扬眉,"爸,咱们回去吧?"
田子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头,
"好,回去。"
女儿是真的大了啊。
打小又不在自己的身边。
向来是独立自主,有自己的想法的。
关于这些,田子航是打初见到陈墨言的时侯就知道。
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是那么的难受,痛。
锥心般的痛。
他的女儿,不需要他!
这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最大的失败,最大的痛苦、无奈。
回去的时侯本来陈墨言是想接着开车的。
可她拿着车钥匙连着三次都没能打开车门!
最后,田子航平静的伸手,打开车门,坐在了驾驶位子上。
直到车子回到两人居住的旅馆。
父女两人都是一语未发。
田子航停好车,陈墨言就那么眉眼平静的站在门口。
外人瞧着,她和之前的平静没什么两样儿。
可田子航却总是觉得,此刻的陈墨言,心里头情绪好像火山底下待喷涌的火焰。
只要找到突破口或者是崩溃。
汹涌澎湃!
"言言,你..."
"爸,我回房了啊,你一路上也累了吧,好好休息。"
她丢下这么一句话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田子航心里头再多的话想问,只能咽下去。
看着紧闭的房门,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一门之隔。
陈墨言心里头有一股子冲动,想要让她直接开车再冲回去。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孙慧爸爸?
那个人,是她要找的人吗?
是她看错,还是就是他?
可是不行。
她现在就是回去也没什么用。
坐在床头,这个想法好像有只手在她的心里挠啊挠,抓啊抓的。
到最后,她噌的站了起来。
可人都走到门口了。
陈墨言又咬着牙走了回来,拿了自己的大哥大,她走了出去。
几乎在她走出旅馆门口的同时。
田子航也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陈墨言的身影,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跟过去:
不是说,得给女孩子留点空间吗?
陈墨言也有些担心田子航听到。
特意走的远了些。
没办法,这个大块头的信号实在是太弱。
有时侯她都得扯着嗓子喊...
电话是打给奎子的。
陈墨言是直接打到警局去的。
倒是有人接,可对方说奎子出任务去了。
陈墨言尽管心急如焚,但也不可能让人帮着她马上去把奎子叫回来。
再说了,叫回来了奎子能帮她做什么?
挂了电话之后,慢慢冷静下来的陈墨言一只手提着大块头,一只手用力的拽了把自己的头发。
怎么办好?
想来想去的,她心里头一时拿不定主意了起来。
左右都不对啊。
最后,鬼使神差的,她把电话打到了顾薄轩的部队上。
结果自然是人还是不在的。
心里头不是没有失望。
淡淡的叹了口气,她也不想回房间,就那么一个人坐在旅馆一边的台阶上发呆。
直到,顾薄安出现。
"言言姐,你在这做什么呢?田叔呢?"
顾薄安远远的就看到陈墨言坐在这里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样子的陈墨言呢。
"我爸在房间呢,你怎么这个时侯过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顾薄安又看了眼陈墨言,摇摇头,"我没事,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呀?"
"怎么说?"陈墨言勉强收敛了心神,朝着顾薄安看过去。
"为什么要问我出了什么事情啊,我这不是好好的?"
"你是好好的,可是你那脸上,写着好几个不好的大字啊。"
顾薄轩看着陈墨言直接开口道,"言言姐,这次让你和田叔跟着过来就很是不妥,可我奶奶那会儿...都想着是满足老人最后的心愿的,没想到..."他看着陈墨言一脸的歉意,"这也耽搁你不少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不想在这里多待,要不,你和田叔明天就回去吧?"
陈墨言倒是想点这个头。
而且,事实上,在之前没有看到那个身影之前。
她也的确是计划着明天一早就出发。
回帝都。
可是现在...
她只是看了眼顾薄安,"你说,怎么才能..."
一阵刺耳的响声把陈墨言的话给打断。
是她拎在手里的大块头发出来的。
电话?
奎子打过来的吧。
陈墨言并没有多想,直接按了接听键,"奎子叔叔,我..."
"你是,你是田大哥的女儿吗?哈哈,我是马老板,马老板,你和你爸中午茶楼碰到的那一个..."
"马叔叔您好。"
陈墨言的乖巧换来对面马老板的哈哈大笑,"好孩子,对了,你爸呢,他在哪?"
"你等下啊,我把电话给我爸去。"
陈墨言起身看了眼顾薄安,让他在这里等自己一下。
她才走进了旅馆。
田子航房间的门开着,陈墨言走过去敲了下门,"爸,马叔叔的电话。"
"嗯,还真的打过来了?我和他说..."
陈墨言单手扣住大块头,"要是爸推不过去的话就过去一趟呀,认识那么多年能再见面,想想也挺不容易的呀,还有,反正咱们今晚也走不了,我也顺便能看看这几年后的夜景啊什么的,挺好的啊。"
"...行,爸听你的。"
田子航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陈墨言,接过了电话。
门口,陈墨言被那一眼看的心里头发毛。
她朝着田子航笑了笑,扭头走出来,顾薄安正站在不远处。
"怎么样,家里头都还好吗?"
陈墨言也只是客气的问了两句。
她是不可能过去顾家帮忙的呀。
这样,她成了什么人?
"事情都还顺利,已经安排好了,奶奶她,她后天出殡..."
对于时下的农村人讲,过世的老人是要在家里头停棂四天的。
算上去式的当天,第四天头上起棂,下葬。
这是一个讲究。
顾家的人再怎么闹腾,也是不敢不按着这个来的。
到时侯全家的口水都能淹死他们!
而且这会虽然说什么**封建迷信,但这些规矩风俗和白事有关。
谁不心里头提着那么几口气?
所以,虽然当时停棂时闹了那么一场。
但事后顾老太太的丧事,还算是顺利的。
当然,顾妈妈和顾二婶妯娌之间的闹腾不算的。
顾薄安也不会把这个说给陈墨言听。
"言言姐,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
陈墨言其实是真的很想找个人说说,当作是发泄一番也行,可顾薄安不行。
她朝着顾薄安笑了笑,正想让他回去呢。
田子航已经朝着他们两个走了出来,"言言。"又把眼神在顾薄安身上顿了下。
"安子也过来了?"
"田叔好。"
顾薄安也算是清楚田子航性子,朝着他一脸恭敬的打了招呼。
便站到了一旁没再出声。
"你要是不累的话,咱们一会去太阿县城。"说完这话,田子航的双眼看向了陈墨言,然后,他看着陈墨言瞪大的双眼,心里头道了句果然,只是,之前的时侯这丫头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或者是什么人,让她这样心里头犹豫不断,好像装了天大的事情一样?
即然她想去。
那就去吧。
"去太阿县城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我爸的一个老朋友在那边,倒是你,我送你回去?"
顾薄安这会儿能跑出来看看她们已经是抽空。
肯定不可能和她们一块去的。
果然,顾薄安听了她的话后赶紧摇头,"不用,我骑自行车来的,很快就能到家。倒是你们,田叔,言言姐,这天都要黑了,路上可不好走,要不有什么事情还是明天再去吧?"
这可是他家亲嫂子啊。
回头出点啥事,他哥得抽死他!
"没事,要是实在太晚,我们就在县城那边住一晚。"
陈墨言笑了笑,送了顾薄安回去,看着他走了,他才回去看了下时间。
下午四点半。
"爸,咱们几点出发啊?"
陈墨言有些迫切。
人在这里,但心却恨不得一下子飞到那个县城。
万一,说不定又能让自己碰上了呢?
可心里头又带着狐疑。
说不定,就是自己看错了,再或者,只是一个相似的人?
陈墨言心里头堵的难受。
到底是不是?
"他定的时间是六点,咱们车子开过去四十多分钟,要不,现在就过去?"
陈墨言本能的想点头来的。
可头动了下,她抬眼看到田子航眼底的疑惑。
心里头一个激棱。
摇摇头,"还早呢,咱们等五点再出发吧?"
"嗯,也好,爸听你的。"
明知道自己女儿心里头有秘密。
可他却不能问...
这种感觉,田子航这个当爹的心里头也不好受啊。
不过,他也只能,忍!
...
顾家。
顾妈妈一脸急切的看向顾薄安,"言丫头怎么说的,她爸没怪咱们什么吧?"说着话又自己都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说这事儿弄的,要是平时,咱们还能把言言她爸爸请到家里来,好好的说道说道什么的,可现在这事儿整的,哎。"她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不过下一刻她一下子又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瞧向顾薄安,
"你没把之前闹腾的那些事情说出去吧?"
顾薄安怔了下才反应过来。
他忍不住有些无语,"妈你太紧张了,言言姐不是那样的人。"
"不就是几句流言什么的嘛,又不是事实。"
"她不会在意的。"
以前那么多的是非什么的,不也都过去了吗?
那丫头现在的格局和眼光。
可是比好几年前大了不止几倍,怎么会计较这几句话?
顾爸爸倒是没说什么。
顾妈妈听了这话却是忍不住伸手戳了下顾薄安的额头,"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你知道啥,以前和现在能比吗,以前那是陈家的事情,陈家那两个...现在这个人家可是亲爸,又有钱又是城里头人的,你不是说那人对言言可疼了,要什么给什么吗,要是听了这些话,能不生气吗?"
换成别的人,别的地方说了她也不用担心。
可是这些是发生在顾家的呀。
虽然是顾家二婶那个嘴上没把门的,脑子进水的人说的。
可万一言丫头她那个爸爸牵怒呢?
到时侯再不同意把言言嫁过来...
那自己的大儿子这么些年不是白等了?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啊,真是的,你做晚饭了吗,我可是饿死了。"
他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的。
因为要跪,要哭。
膝盖和嗓子都在疼...
"啊,妈忘了,你等着,还有点菜,我去热热,很快就好。"
看着他妈走去灶间。
顾薄安看向脸色有些难看的顾爸爸,"爸,你也累的够呛,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了,你还是回屋去歇下吧?"
"嗯,我没事,倒是你,晚上要是累的话就别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你奶奶不会计较这些的。"两个儿子都没怎么被他妈看过,照顾过,老太太活着的时侯对他这两个儿子也没什么照顾,直到现在老太太走了,小儿子能做到这一份,够了。
至于大儿子...
他摇摇头,那孩子他就没想过他能回来。
眼神落到了顾薄安身上,他摆摆手,"不用担心我,爸没事的。"
父子两人都没有人去休息。
便坐在椅子上说话。
多数是顾薄安说。
顾爸爸听。
当然,说的都是些顾薄安在帝都的一些小事。
瞧着顾薄安一脸眉飞色舞的样子,顾爸爸心里头满满的都是欣慰:
一两年前。
或者是更前的时侯。
何尝想过小儿子能有这样的一面?
不知道有多少回他担心的睡不着,吃不好的。
生怕小儿子不成器,会成为村子里头被人取笑、嘲笑的那一类人。
现在,终于能够放心了啊。
"二啊,好好干,你还年轻,别怕吃苦,多赚点钱,过个一两年咱们回家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爸你放心吧,等奶奶的事情完了我就回去。"
以前的时侯不知道外头的世界那么的大,精彩。
如今他见识了帝都的繁华。
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顾薄安心里头可是憋着一口气,就想着在帝都能落脚呢。
别人可以。
为什么他不行?
不过这话没必要在这个时侯说出来。
随便对付的吃了两口,填饱了肚子,顾薄安自己站起了身子,"爸你一会别过去了,我自己在那边就行。"
"自己路上小心,爸晚会过去。"
顾薄安走到了村子后头停棂的两间空屋处。
灯火幽幽。
他走进去,看着棺木叹了口气。
明明在世的时侯那么的不喜欢他们兄弟两个。
这到头来,还不是靠着他来守棂?
摇摇头,他慢慢的蹲下,烧起了纸钱...
...
太阿县城。
陈墨言父女两人是傍晚五点四十进的城。
田子航凭着已经模糊到极点的记忆,在车子走错了三回路之后。
终于找到了马老板所说的地方。
时间已经是六点过五分。
下车后。
马老板正站在酒楼门口等着呢。
看到开车的是陈墨言,他那是赞不绝口,"田大哥这是虎父无犬女啊,哈哈,看看这大侄女,长的好,又有能耐,还会开车,不愧是大城市走出来的,能干,聪明...哎,我说大侄女,结婚了没有啊?"
"定婚了,马叔叔。"
"哎,这么好的孩子,肯定人人抢。"
马老板自然是有眼力劲儿的。
看到自己夸陈墨言,田子航在一旁虽然没出声,可眼底的笑却是愈发的明显。
不禁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马叔叔,您再这样,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哈哈,马叔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夸人也得有个头,要是说的太多太过,整的和个话唠似的,人家被夸的怕是不仅不会感到高兴,还会嫌你烦,觉得你这人就是个不长眼的,马老板多年在生意场里头打滚,可谓是深深懂得这个道理,看到陈墨言这样说,他便哈哈一笑带着两人走向包房,"走走,我在这里定了个房间,田大哥啊,你可不能瞧不起老弟,咱们今晚可要不醉不归。"
"我从来都不喝酒。"
对于这件事情,田子航可不打算破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