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个时侯的老师也是真的想的多。
换成再过十几二十年以后,陈墨言的记忆里头,那些学生和老师可说是敌对关系也可以。
谁会掏心掏肺的为着一个学生着想呀。
说多了,管的多了。
还得被学生憎恶。
不过现在,曹老师却是真心的为着陈墨言着想的。
他看着陈墨言,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你也别嫌老师多事儿,老师更不是想管你们交什么朋友,写啥信的,我是担心你被人欺骗..."顿了下,他一指旁边大红色的座机道,"刚才打电话的那个男人,听着语气可不怎么好,老师是真的担心您..."
"老师,我知道的,谢谢您。"
曹老师的担心,她知道。
曹老师迫不及待的和她解释这么多,反复的说。
陈墨言表示,她也理解——
不过就是怕引起她心里头的叛逆心理。
担心她和老师对着干呗。
如果她是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说不定真的有这种可能。
可现在她不是呀。
前生加起来活了三四十的人。
她还闹哪门子的叛逆?
所以,她很是真诚的对着曹老师道,"您放心吧,我知道您是关心学生,是为我好的。"
曹老师听着这话,也忍不住心里头松了口气。
他之前还怕陈墨言闹小脾气,嫌他们这些当老师的事儿多,管的宽呢。
这会儿看着陈墨言这么好说话,他也就更加喜欢这个学生了。
"这是你的信,你先拿着。还有电话..."他看了下腕上的手表,然后才开口道,"还有三分钟时间,你再等等..."他的话才说完,电话铃叮叮的响起来,那声音大的,吓了陈墨言一跳,倒是曹老师习以为常,他接了起来听了两句,说了句等着便把电话递给了陈墨言,"还是那个男人,找你的..."
陈墨言看了眼手边A4纸般大的快件信,里头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有点份量。
曹老师刚才说对方人是帝都的...
难道,和这信是一个地方的?
她脑海里转着念头,嘴上却是轻轻柔柔的开了口,"我是陈墨言,请问您是..."
"哦,我是田子航,我给你寄的东西收到了吧,你仔细看看,好好的学一学,等到半个月后我再找你。"
然后啪,对方把电话给挂了...挂了...
听着电话里头嘟嘟的忙音儿,陈墨言的嘴角抽了抽。
虽然说吧,这搞设计的多数都是有些脾气,甚至是特立独行些。
可这人,是不是也忒雷厉风行了点儿?
要不是自己记忆好那么一丢丢,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呢。
田子航,鬼知道他是谁啊。
不过,陈墨言掂了下手边的快递件,扯了扯嘴角。
她还真的记得这个田子航。
就是和冯老拐着弯认识,然后直接找上自己的那个设计师评委。
不过就这性子...
她摇摇头,啧了两声,抬头对上曹老师满是疑惑、关心的眼神,想了想,她索性当着曹老师的面儿把信拆开,笑了笑,"这是帝都的一位评委寄给我的资料,老师您还记得上次我丢的东西吧,其实那不是什么普通的画,也不是寄给我妹的,就是寄给这位评委的,后来我又重新画了几张寄过去..."
陈墨言简单的把事情说了遍,然后她就看到信里头寄的竟是一份手稿!
她怔了下,翻看了两页,唇抿紧。
这些,竟然是那个田子航的一些心得体会,还有几页手稿。
另外有两本书,全都是讲术设计的。
而且,估计田子航是想到了她现在的情况,这书选的都是初级入门篇,基础篇。
这个人刚才说话感觉很有个性,很不好相处。
可心却是个腻的...
曹老师也把这几本书瞧到了眼里,想了想,他还是压下心头的疑惑,从班主任的角度劝慰几句,"你现在可是学生,外头那些瞧着好,其实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美好,只有你们自己学习好了,以后才会有好的前程,老师知道你学习成绩好,可是陈墨言同学,你要知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分心太过..."
"老师您放心,我从来都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
清华,北大。
这一辈子她绝对会成为这其中一员的!
谁也不能阻挡她走进这两所学校之一的脚步!
和曹老师告辞以后,陈墨言便脚步沉稳的朝着教室里头走过去。
一出办公室,外头的北风呼呼的打在身上,脸上。
小刀子刮似的疼。
她抽了口冷气,这怎么天越来越冷了啊。
缩了缩身子,她一溜烟的朝着教室里头跑过去。
这节课是下午的自习课。
上完这节课就要放学吃晚饭了,陈墨言推门进来的时侯,大家还以为是哪个老师来了,抬头看到是陈墨言,不少人把脸都扭开了去,倒是方络,他朝着陈墨言看了看,点了点头示意她赶紧进来。
刚才是曹老师把她给叫走的。
这会儿教室里不管是谁自然没有人会因为这个而为难她。
陈墨言在门口跺了下脚,快步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手里头的东西没拿稳,就掉到了地下。
乔艳帮她捡起来,扫了眼手里头的东西,微微张开了小嘴儿。
"回去宿舍和你说。"
乔艳便也压下了心里头的疑惑,把东西递给陈墨言,两女都安静的低头做起题来。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
乔艳欢呼了一声,"总算是下课了啊,累死我了。"
陈墨言幽幽扫她一眼,"想想田里头种地下田各种农忙的人..."
乔艳,"..."
两个人抱着书本去了食堂。
路上遇到认识的,便也笑嘻嘻的打着招呼,抢了个位子坐下。
陈墨言把东西递给乔艳,"你等着,我去打饭。"
两个人是轮流打饭的。
昨天是乔艳打了一天,今个儿就轮到了陈墨言。
拿了三个杂面的窝窝头,两糖瓷糖的疙瘩汤,稀的能照出人影。
乔艳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吃食,忍不住一声哀嚎,
"怎么又是这个呀。"
天天窝窝头,疙瘩汤,水煮萝卜...
吃的她嘴里都淡出个鸟儿来了。
陈墨言倒是没觉得有啥,能吃饱就好啊。
吃完饭,把碗筷洗好,陈墨言和乔艳两个人出食堂的时侯遇到了马菲和黄一玲几个人,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低着头朝宿舍跑,外头太冷了啊,虽然宿舍里头也没啥暖和的,但是,门窗关起来,可以挡风呀。
再不济的,直接缩到被窝里头去!
乔艳是第一个跑进宿舍的,直接拽开被子就把自己裹了进去,一边还冲着陈墨言傻笑,"言言,还是被窝里头暖和,你也快点进来呀。"
陈墨言看她一眼,转身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她把田子航寄来的信拿都拿出来,先是两本薄薄的书,然后是手写稿,笔记。
再接着竟然是一页纸。
看了眼内容,是写给她的?
她一目十行的扫过,眼眸里掠过一抹的动容。
竟然是对她那几副画稿技巧的指点!
而且在信的末尾,还特意提道,她的画稿,偏于技巧,但是,却失了灵魂!
这一点儿,的确是说中了陈墨言上次给他寄过去的那几副画稿的缺点。
当时她是不服输的重新画。
但心里头未尝没有憋着一股子的气。
画出来的东西她自以为快,甚至是比上次还要好。
但实际上,她自己心里头也清楚,未必就真的是她发挥最好的。
她把信放到一边,坐在那里沉思了起来。
等到她睁开眼的时侯,就看到乔艳不知啥时侯凑到了她身旁,看到她睁开了眼,乔艳有些夸张的笑,"你刚才神游哪里去了呀,我还以为你灵魂出窍了呢。"她一边说一边抱紧了陈墨言的手臂,"你之前说放学和我说这是什么东西的呀,快点说快点说,还有你上次丢的,是不是就这个东西呀,我急着听呢。"
"嗯,就是这个..."
陈墨言抿了抿唇,哪角余光扫到黄一玲几个听到乔艳那句话后都隐隐朝着她这里瞟过来的眼神,她心里头想了想,便索性点头道,"我上次说是给我妹妹的画,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是我一位老师让我画的关于小孩子的服侍装设计稿,他想看看我画的东西,要是可以的话拿去参赛,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丢了..."
"啊,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你,那你当初怎么不和老师说啊。"
乔艳满脸的怒其不幸,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你你这个笨蛋。"
对于乔艳的话,陈墨言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要是自己说的严重些。
老师调查的力度肯定会加大的。
说不定那些东西就能找回来了呢?
"真是笨死你了。"乔艳扫了她一眼,眼珠子转了转,看到自己宿咐里头另外的几个女孩子脸上都露出几分震惊和诧异的表情,知道她们也是被陈墨言刚才说的话给惊了一下吧,她心里头撇了撇嘴,回过头白了眼陈墨言,"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给错过了,笨死了,以后你别说认识我啊。"
"好,我不说,咱们不认识。"
陈墨言从善如流的话听的乔艳气的鼓起了腮帮子,"我懒得和你说话。"
然后她一滚,直接就挪回了自己的被窝里头。
陈墨言忍不住勾了嘴角,这丫头。
倒是不远处的黄一玲,看着她们两个人,突然呵的一声轻笑,"乔艳你刚才说的也不对呀,我觉得呀,估计陈墨言是担心自己画的东西入不了人家的眼,不敢大声说呢,不然丢了脸面,多不好?所以说,我是觉得呀,那东西丢了说不定也是件好事儿?丢得陈墨言你丢脸呢,你说是不是呀?"
"哦,你让我说什么好呢,难道想让我说,以后你丢点东西啥的,我不但不帮着你找,不帮着你着急,相反的,我还得告诉你,别着急,那东西反正你也用不着,说不定哪天还得害你出事或是受伤或是啥的,所以,丢了正好,更好?黄一玲,你是想让我这样和你说吗?"
扑吃一声,乔艳忍不住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笑出声来。
没想到陈墨言平时默不作声的,老是给人一种文静沉稳的感觉。
如今这说话损起人来,也这样的嘴毒啊。
她眨眨眼,笑嘻嘻的朝着黄一玲看过去,"黄一玲,你怎么知道言言画的不好啊,说不定画的很好呢?"她一边说一边歪了下头,笑容里多了几分的俏皮,"还是说,你见到过言言的那几张画稿,所以才觉得言言画的不好,不能入人家老师的眼?"
"你胡说什么呢,我啥时侯见过她画的东西啊,乔艳你可别乱说话。"
黄一玲的眼神一厉,紧绷的脸上多了抹怒气:
陈墨言上次的几张画稿除了她自己,宿舍里可没人知道这事儿。
能见过的,除了陈墨言自己本人。
更是只有那个偷了她画稿的人!
乔艳这么一说,岂不是等于直接说她偷拿了陈墨言的东西?
这个锅,她可不能背!
"没见过就没见过嘛,你这么激动生气做什么,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心虚了?"
乔艳说的有些不以为意。
事实上她也真的没多想,至于黄一玲刚才心里头想的什么指责她偷拿了陈墨言的东西这些话。
她要是问乔艳的话,乔艳绝对会很是真心真恳的告诉她。
——自己刚才也就是话赶话的,才说出了那么些的话。
至于什么暗里的含义啊,指责啊什么的。
啥都没有!
同时,估计乔艳还会很无辜的和她说一句,你想多了,真的,亲。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陈墨言赶紧对着乔艳摇摇头,制止了她,才把头转向一脸愤怒激动的黄一玲,对着她扬扬眉,这才淡淡的一笑开了口,"你想多了,刚才乔艳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顿了下,她又悠悠的加上一句,"关于那件事情,我那天当着宿管老师的面儿就说了,已经结束了,那就是结束,我不会再去猜测或是凭空的追究谁,毕竟,咱们还是一个班,一个宿舍的。"她看着黄一玲,语气淡淡,却也是说给宿舍里另几个女孩子听。
她看着大家,笑了笑,把头扭开了去。
示意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其实,陈墨言心里头却是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要是被她逮到了证据,她肯定可着劲儿的追究!
一拨的话题有些沉重,不过在被陈墨言放了那么一席话果断的结束之后,几个女孩子尴尬了一会,便有人小心的转开了话题,没一会的功夫,这宿舍里头再次响起了女孩子银铃似的响亮笑声,而笑声中,被陈墨言压着背单词的乔艳却是一脸的苦恼,不过是背了几句话,她便苦哈哈的一张脸看向陈墨言,"让我先背其他的好不好?"
数理化啥的。
哪怕是历史思想品德物地理的,她都能背呀。
可就这天文般的英语...
陈墨言扫她一眼,轻轻的点头,"好啊,不过今天老师教的那一课,你睡前得背下来。"
"陈墨言,你你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我陪着你啊,你什么时侯睡我就什么时侯睡,你放心吧。"
乔艳,"..."
她还能说什么?
只能死命的背吧。
还别说,在陈墨言这种高压似的紧盯下,等到一周后的英语小测,乔艳的英语成绩竟然破天慌的及格了。
及格啊。
乔艳当时乐的就跳了起来。
那开心的样子看的站在讲台上本想着训她的英语老师都忍不住扭过了头。
就让她得意一会好了。
下课后,乔艳抱着陈墨言直乐,"陈墨言,谢谢你啊,哈哈,我英语及格了。"
她真的把英语考及格了呀。
真好!
陈墨言伸手推开她,"你的口水都要喷到我脸上来了。"
正在兴奋中的乔艳也不理她这话,仍自顾开心着。
陈墨言看着她蹦跳着和个孩子似的身影,摇摇头抬脚跟上去。
北方的冬天黑的早。
不过是六点钟,整个陈家村都沉浸在夜色中。
陈家。
一盏昏黄的油灯下。
陈敏坐在那里啃了口手上的窝窝头,忍不住黑了脸,"妈,怎么又是窝窝头萝卜条啊,难吃死了。"
"你懂什么,这会儿省着点吃,等到回头过年了再给你包肉饺子。"
陈妈妈看了眼陈敏,眼里全是宠溺,"再说了,你上次不是说想要件新衣裳吗,等快过年的时侯妈去镇上给你扯块布,然后花个几毛钱让人去做个花褂子穿。"她说到这里仔细打量了眼陈敏,一脸的骄傲,"我家敏敏生的好看,穿上新衣裳肯定更漂亮。"
陈敏却是懒得听她这些,看着手里头的窝窝头满是嫌弃,"硬死了,咬都咬不动,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个。"
她赌气般的把窝窝头丢到桌子上,"我不吃了,你们自己吃吧。"
"你看这孩子,这孩子,肯定是学习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老陈你先吃着,我过去看看她啊..."陈妈妈有些干笑的看了眼陈爸爸,却又生怕陈爸爸生陈敏的气,赶紧帮着她解释了两句,放下手里头的筷子朝着陈敏屋子走过去,屋子里,陈敏气呼呼的坐在那,看着陈妈妈眼皮也没抬。
陈妈妈叹了口气,"好了你别生气,妈明个儿去买些白面,给你蒸个大白馒头吃..."
陈敏听到这里才抬头看她一眼,拧着眉头加上一句,
"我还要吃肉。"
"好好好,吃肉,咱们吃肉,妈明个儿就去买,你听话,好好学习,一定要认真学,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天天的学习学习,烦不烦啊。"
陈敏一脸的不耐烦,突然的想起一件事儿,她看着陈妈妈道,"妈,我上次和你说的事儿你想好了没?"
"啊,什么事儿?"陈妈妈看着她,满脸的疑惑。
难道自己忘了陈敏说的什么重要事情了不成?
陈敏看着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把自己说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
心里头不禁又是一阵阵的烦躁。
她怎么就有这样的一对爸妈?
可脸上还得压着火,"妈,你是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吧?"
"妈这几天不是忙了点嘛,你和妈说,妈现在就去办..."
"办什么办啊,我是想说,你哪天去学校,把我姐姐给哄回来。"她看着陈妈妈,直接道,"这个家毕竟是她的家,你和爸都是她的家人,她是我的亲姐姐,这样老是不回家算怎么回事儿呀,妈你和她去道个歉,顺便把她接回家,和她说,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的相处。"
陈敏教着陈妈妈过去后对着陈墨言要说的话。
嘴上说的可溜了。
心里头却是恨恨的:凭什么她可以一个人在外头逍遥自己,自己却得在家里面对着这么一对爸妈,面对着家里头这些人时不时的闹腾,争吵甚至是大打出手?还有,她现在走在学校操场上都不敢多和人说话,就怕别人会出声笑话她有一个坐过牢的奶奶,有一个被人告非礼的亲爸!
这一切凭什么要她自己一个人受着呀。
她陈墨言可也是这个家里头的一份子。
别想逃出去!
她这一辈子想抛开这个家,想甩开自己一个人在外头逍遥自在?
做梦!
陈敏这个人吧,要说之前是一门心思的想把陈墨言给从这个家里头弄走,她觉得陈墨言占了她在这个家里头的一切,一心想着是陈墨言分了她所有的风头,那么,在经过陈墨言走后的小半年里,再冷眼旁观这个家里的各种闹腾、争执和笑话之后,她心里头涌起种种无力和愤怒感之余,竟然突然对陈墨言多了抹恨意。
凭什么她就这样甩手走人。
把她一个人抛在这里承受这些啊。
她不是自己的姐姐吗?
即然这样,那她们就该有苦同当才是!
基于这样的心理,她对着陈妈妈再三的叮嘱,"你把这事儿记在心里,你亲自去,她要是不肯回的话你就哭,哭的她心软,哭的她不得不同意跟着你回家,你记住了没有?"
陈妈妈紧紧的拢着眉头,"妈记住了,你这丫头就是心软,都这样了还想着她这个姐姐。"下一刻她又恨声道,"让那死丫头回来做什么,她在外头要死要活的就由着她呗,回来没的又欺负你..."
陈敏满眼的不耐烦,"你哪来那么多的话啊,我让你去就你去好了。"真是的,明明自己没啥脑子,她妈还老是自以为聪明,和她那个奶奶一样,蠢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