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底下的事儿，李恪根本就不知道，他只当诸州开设医学那事儿就是一件小事儿呢，除了那股子莫名多出来的功德之外，李恪还真没感觉到什么异常。
十月中旬的时候，天气真冷了下来，第一场雪都开始往下降了，孙药王带着青玄，总算是完成了野外科考工作，从秦岭深处回来了。
孙药王看着李恪越发深厚的气机，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从先天五行上来说，这个徒弟和传统的医药学没什么关系，但是祝由术一道要是走通了，指不定也能有什么惊人的发现不是？
毕竟这个徒弟本身，就代表着惊人。
“逸仙，现在可有凝丹的迹象了么？”
孙药王看似很随意地问了一句，然后站在他旁边的青玄，眼皮就一阵乱蹦跶。
李恪这才先天多久，就有凝结金丹的迹象了？我这辈子三十多年，肯定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回师父的话，只是修为更加精深了些，想要精炁神相融，还需不少时日打磨。”
李恪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句，自家苦自己知啊。
凝结金丹讲究的是精、炁、神合一，才能省却后天真炁转化先天紫气的过程，然而吧，李恪的神魂中间，那条裂缝还是很明显的，虽然在功德金光的加速下，不断地自我融合自我修补，但是进度并不喜人。
毕竟“神”这种看似虚无缥缈，却又偏偏涉及本源的东西，本身就是玄之又玄的。
“神”自己都没完成融合，离着结成金丹，不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为师看你气机越发沉稳，只道是你又有精进，如此看来，倒是为师心急了些。”
孙药王洒然一笑，放下药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又转为低沉，“你这个身份啊……”
亲王的身份，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限制，上次去长安的时候，孙药王已经有所察觉了，说实话，他也有点儿为自己的徒弟感到担心。
“徒儿一心修道学医，山下便是有甚么事体，总也沾不到徒儿的。”
李恪萌萌哒地一笑，自从宇文节走了，山下的消息就再也没有到过这里，说是与世隔绝都不为过。
在真正车翻高句丽那帮贱人，彻底稳固大唐基业之前，朝廷的圣旨对孙药王这种层次的陆地神仙而言，约束力还是不大的。
“但愿如此吧……”
孙药王叹了口气，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带着点点金星的黑皮果子来，脸上的表情转为微笑，“此次外出，本来是应该早归的，因为遇到了它，这才浪费了些时日。”
李恪抽了抽鼻子，就问道一股药香，仿佛体内的真炁都开始躁动起来了。
“你这六识却也敏锐的很，有了这个物事，为师给你开炉炼丹，你结成金丹的品质便能再强上三分。”
收起果子，摸了摸李恪的头，孙药王很慈祥地笑着，“这几日修行，你若有甚么不解之处，自可随为师去书房。”
李恪琢磨了一下，他现在学的祝由术，主要是用雷法构成的驱邪体系，还没有更深入一层的内容，而雷法偏应用偏的比较厉害，原理上的东西并不算太多——事实上就算是有，这种更偏向请神的内容，也得等到金丹之后，彻底“通玄”了，才能去学。
真以为一张黄纸几步禹步，再哼唧几声，自己的表文就能上达天听？没有一颗金丹沟通天地，后天之躯想要重演孙药王收徒时那番景象，只能是用贡品去堆，赶完了小鬼孝敬土地，孝敬完土地孝敬降临的神祇。
然后万道金光变成星星点点的一丝一缕，甚至微不可见，只能照个镜子啥的加点儿物理学特技。
不过嘛，李恪琢磨着自己这么好学，不去问问怎么能行？所以亦步亦趋地跟进了书房，然后问道：“徒儿修习祝由之术时，想到一个问题，若是留下阳神，以祝由之术保养，可否长存于世，实现另类的长生不死？”
很天马行空的一个问题。
李恪现在虽然已经接触到阴神、阳神这类概念，但毕竟还不深，他对阳神的理解，还停留在上辈子跟着那个研究信仰的前任查资料的时候，在几本古籍里面见到的那些。
那几本资料里都把阳神形容的玄之又玄，什么阳神离体周游太虚，什么阳神出窍可摄实物自万里之外归来……
那么，这么牛逼的阳神，都快和分身差不多了，为什么没有存留下来几千年，然后笑看浮云谁是敌手的呢？东北大仙的神堂那么多，他见过了自报家门几千岁的狐仙，却没见过这种层次的阳神。
这明显就有悖于常理嘛。
“若修成了阳神，最差也是个兵解飞升的功候，求个长存于世做甚么？”
孙药王感觉自己这个徒弟思维太过跳跃，进境太快的天才，就容易想得多，所以他开始思考，要不要给李恪加点儿担子呢？
“啊？”
李恪就是一愣，阳神这么牛逼的么？可那本资料上，那几个出阳神的道士也不是啥名人，连个道号都没留下。
“你初入门时，为师曾给你讲过《高上玉皇心印妙经》，你做早晚课时，也常常念诵，便给为师背上一遍罢。”
孙药王看了李恪一眼，有点儿无奈的样子。
“上药三品，神与炁精……”
于是李恪就开始背诵，这篇经文他穿越之前就背过，穿越之后又是天天念念了小半年的时间，可以说是滚瓜烂熟了。
然而等他背到“存无守有，顷刻而成。回风混响，百日功灵。默朝上帝，一纪飞升”的时候，孙药王就打断了他。
“我等修仙，求的是长生么？求的是飞升！”
一根竹简就敲在了李恪的头上，“长生不死，那是凡夫俗子求的，我等修真之人，只恐进境太慢，金丹之前如此，金丹之后更是如此。”
叹了口气，孙药王继续敲着他的脑袋，就好像敲着一个木鱼：“不过你现在境界低微，为师便是给你细细分说，你也难解其中真意，那些与你当前境界没甚关联的书，日后便少看些罢，好高骛远，总归是不好的。”
顿了顿，孙药王还是决定给李恪加加担子：“你如今虽是修习祝由，可这药石上的功夫也不能拉下，后日便随青玄下山，到长安看看，那同仁堂最近可有甚么新奇的药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