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拥有有一些自己没法回答的话,比如当年朱元璋问刘基谁可为相,刘基回答的意思是,满朝文武暂时没发现谁能在这个位置上为自己惹来的杀身之祸。这就是没法回答的问题,他不答,大不敬,答了,就得死。
今天也是一样,朱棣这位无论脾气秉性还是疑心都堪称一代人杰的人,将这句话问出的本意不去追究,光是问话方式就让人觉得不舒服,十分不舒服。这已经不再是一句话了,而变成一种试探,就像抽烟的人都曾经将烟雾吹在手上,去试探尼古丁到底是什么颜色一样。
白敬酒自然知道这一点,只不过他不想回答。
这根本就不关他的事,无论传位给谁都和白敬酒无关,他只是朱家的女婿,又不是朱姓儿郎!再者说,现在不是有世子了么?何苦要问自己?所谓话里有话恐怕就在于此了吧?
朱棣和自己从无间隙甚至从京师回来时还是换命的交情,如今更是翁婿之位,这话中含义自然不用去仔细推敲。很显然,朱棣不乐意了,眼下清君侧的第一步刚刚踏出,靖难的名号还没有打响,家里边就出现了站队情况,如同整个天下在手,已经要议论立太子位一样。
谁都有想多的时候,朱棣也是如此。
“敬酒,如何不语?”
朱棣看着白敬酒,看着一声不吭的女婿站在面前。
白敬酒叹了口气道:“没得说。”
整个燕京乃至整个天下,谁敢面对朱棣的问话给出这么一个回答?
诡异就诡异在这个地方。被狠狠噎了一句的朱棣反而笑了,开怀大笑道:“你我翁婿何止如此啊?”
气氛好像瞬间缓和了,白敬酒依旧耷拉着脸子,没有耐心的开口道:“在我的家乡。有一个故事……”
“讲。”
“一户富户分家产,家中两个儿子,老爷子身体硬朗,女儿外嫁,原本是很简单的事情,却因为怕子女为了家产惹出仇怨,特将一家人召集在一起。老爷子开口询问大家,若是有一日家中再无老者压梁汝等该当如何?”说话间看向了朱棣。发现朱棣在笑,笑容中有些无奈。
白敬酒道:“女婿开口说话了,答曰,与我无关。汝女既以嫁我。生子自当随我姓氏,女婿乃是外人,安能参与汝之家产分配?”
……
书房内一阵沉静。
笑容凝固在朱棣脸上,这张在战场杀伐中练就的脸不怒自威,尤其是笑容被收敛那一刻。
“赵匡胤还曾经被黄袍加身。可是受益最大的除了他之外,还有赵普,号称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普若没有陈桥兵变的预谋,如何成为大宋宰相?”
白敬酒丝毫不惧朱棣威严道:“那是后周无能。七岁小儿坐天下,天下如何能稳?如今燕王春秋鼎盛。平了河北正是图谋天下之时,在这等小事上何苦浪费口舌?老丈人。我的老泰山,你看我白敬酒像赵普么?赵普什么时候只对赚钱感兴趣?若是有一天我大明朝让一个丐帮丐头当了宰相,还不让人笑掉大牙笑我大明无人?”
“我就是一个江湖人,上阵一次,折损无数人马,最大的爱好就是做做生意。父王在上,白敬酒从未给任何人出谋划策,除了您老人家。这么说,满意否?”
言语之中句句带刺,似受了天大的冤枉一样没一句好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