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昊是两天前就开始动身,连夜跑死了三匹马,强行以王族的命令调走了六个割据城的留守兵力,堪堪凑齐八万,直接杀向西川。
兽人就是这点好,王都军之下编制都是相当自由的,就算越级被调走,最后被惩罚的也只不过是调兵的人,所以他们的行动毫无顾忌,行军效率也最高。在第二天的日落,这样的调动就悄无声息地形成了一个正面战场该有的规模,直奔长云郡而去。
但……中途似乎哪里不太对。
“艹,那不是‘绞锁’吗?我不是已经派探子递同盟书过去了吗!怎么朝我们这边围过来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派出去的探子还没有到地方就都射杀了!”
“这群长耳畜生是在跟爷挑衅吗!要不是爷脑子清醒想先搞掉妖族,他们还以为爷怕他们?!”
鹏昊的脑子当然是清醒的,虽然他本身跟精灵简直就是死仇,现在也知道比起挑起混战,先掐死妖族趁机反扑的可能更为重要。
现在的局势是,如果精灵和矮人开战,那么为了不使势力失衡,兽人必须和妖族开战,这样如果兽人和精灵能通过这一战达成联盟,加上矮人那边本来就不可能和妖族联盟,那么妖族就依然是孤立且被打压的状态。
妖族这么大的骆驼,给他一丝喘气的机会,就有一丝重建王朝的可能!
但是!精灵你特么的能不能别挡在老子打长云郡的路上!能不能二话不说就拿箭射老子的兵!
“爷看到那群浑水摸鱼的死天妖了!怎么打北边过来的?还跟‘血刺萝’搅在一起??”
鹏昊脸色难看,他现在本来是往长云郡方向奔袭,但身后莫名其妙缀上了一个‘绞锁’军团,而他前方三十里的地方,‘血刺萝’正在被不知道哪儿来的妖族大军揍得不成人形,并且在朝他这里且战且退,似乎是想和‘绞锁’兵合一处……话虽然是如此,但视觉上看过来简直就像是他们偷袭长云郡的力量被识破了正在被精灵两大军团合剿啊!
鹏昊耳尖地就听见血刺萝后面的妖族大军一个个像是喊着什么‘援军来了长耳畜生受死!’‘兽人和妖族友谊万古长青!’
然后‘血刺萝’整个军团就像看杀了他们教皇的仇人一样看着鹏昊率领的军队。
我……尼玛!
其实到这时候鹏昊已经以一种牲口般的直觉发觉自己入套了……好吧,其实也不能算入套,他的目的只能从啃妖族的肉变成啃精灵的肉,就好比去饭馆吃饭,服务员上错了菜,但是看着都是肉菜的份上,也不能说吃亏,最多心里骂两句。
这可是精灵王室的九大军团,如果这一战他拿零散的地方军吃掉精灵的精锐军团,那对兽人的区域形势也是不小的拔高,毕竟就以往年的战绩摩擦看,他们对精灵总是输多赢少。
这种时候根本就不是脑子清醒的时候,就算是不想和精灵打,自己也不能就这样送死,这是基本的原则,否则以后谁还愿意跟他羽族打仗抢地盘?
反观之,同样是长线奔袭,兽人的耐久力是精灵的两倍,这样的乱局里,只要防住了后线的‘绞锁’,砍前面阵脚已乱的‘血刺萝’就像切萝卜一样。
一个字,就是干。
“准备分线冲阵!先杀‘血刺萝’!”
……
“挑这种时候想来偷城的,我还以为会是他父亲辈那种老谋深算的。”
白婴听完了战报,说不上是欣慰还是古怪,缓缓呼出一缕薄淡的银线草烟雾,转头问道:“鹏日天这瓜娃子两次都犯到我手里,会不会太倒霉了点?”
“……他还是很清醒的,至少他反应过来了这时候不能让妖族这边渔翁得利。”
——只不过遇上了你这个大坑货。
白婴这一手毒就毒在提前两天派了上千号伏兵扮作流匪专门截杀所有兽人割据城往精灵派遣的传信兵和路过的信鸟,弄得半个南部林地千山鸟飞绝,务求达到兽人和精灵在这两天内断开联系互相猜忌的歹毒目的。
好嘛,这群兽人本来抱着袭击长云郡的目的,结果时间卡得巧,一到这就变成了白婴手里搅混水的那根木棍,硬生生夹在精灵两个军团中间,不打也得打。
问题是,打完之后的兽人大军,以他们的战损看来,根本无力再和妖族这边的军队二度开战,而他们只要一个‘不战’的迹象,让后面的‘绞锁’军团看到,那么就彻底坐实了兽人和妖族有联手这个‘事实’。
一举切断兽人和精灵的联盟可能。
别人走一步看三步已足称道,白婴是走一步看十步,一个局域战争的点,都对着整体的局势有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难怪他们说,白九婴是帝师之才。
战争一直持续到新月初上,夜风浸透了血腥味,才悄然淡去。
白婴脚下的银线草余烬落了满地,又随着风弥散了个干净。
“……战损大约在五千左右,不过没关系,近战精灵就是一群土鸡瓦狗,我们歼敌整整六万!可惜的是军团长阿曼让兽人族那领头的小子抢过去一刀砍了脑袋,没能把蔷薇花佩剑抢来。”
“我知道了,抚恤和后勤跟上,做好焚烧尸体和扫尾,现在气温越来越高了,不要滋生瘟疫。我们这里地妖还是很多的,别让他们没死在战场上,反而交代在瘟疫上了。”细细交待了一番,白婴眼神疲惫地朝嬴螭招招手。
“精灵第一天就赔进去了一个正规军团,北线那里一定会强令剩下的‘绞锁’收拢兵线,暂时不会侵犯盲山山脉以东的地域。等到这波扫尾完了,你可以抽点时间去莽谷祭拜你的父亲了。”
十年前,西国的嬴氏王饮恨于西都两百里外的莽谷,就在长云郡以西百里处。
多少年,魂牵梦萦地想去往父亲的魂归之地,聆听他不屈的意志。
寡淡的面上终于为之动容,嬴螭遥遥地看向西方,手掌握紧又松开,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摇了摇头。
“不用。”
“先前还委屈得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现在怎么近乡情怯了?”白婴打趣他,“是不是为师对你有所启发,下一步想等到拿回了西都,再带着精灵王的头颅来祭拜你父亲?”
被她这么一说,嬴螭忽然觉得自己真的,特别矫情。
“别害羞嘛,你跟我学了这么久了怎么就没吸取一点我身上的优良品质?年轻的岁月这么短,要是不能潇洒地装逼和咸鱼还有什么区别。”
就白婴一秒钟毁灭你所有伤春悲秋这一点特质而言,嬴螭和安铭的看法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您开心就好,我就看着。
不过话说回来,至少这一战过后,白婴几乎独揽十年来妖族唯二的胜绩,一次可以是偶然,两次就能证明一个争议鬼才的基本实力绝非纸上谈兵。
是时候该抉择了。
嬴螭把怀里一个小匣子珍而重之地放在白婴手里:“我不擅言辞,请老师代我向安铭道谢。”
白婴知道这是自己交给他的兵符,自然知道嬴氏是把这枚兵符当做安氏的心意,倒也不揭开这当中的误会,笑了笑说道:“兵符当然是只有用起来才知道它有几斤几两重,你放在我手里,不怕我被压垮吗?”
嬴螭摇头,道:“老师拿得起,也想要。”
白婴为之一滞,却又一脸玩笑道:“哦?难道我脸上写着‘老子要□□当大拿’的意思吗?”
嬴螭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血流漂橹的战场……他无法说服这是一个仅仅甘心于辅佐之职的谋士一手策划的,谋士不会强迫主帅去拿命迎着敌人的箭雨冲杀,谋士也没有这么强的战场统治力。
“先贤有言,‘能者居之’,老师若能令妖族一扫百年浊氛,当为则为。”
……
给爹跪下:……其实最近爸爸我看了几本你们女娃写的网文,觉得你最近露出的苗头越来越像那种,老白啊~小白啊~土匪啊,你给我交个底,你是不是穿越到异空间走上了成为位面之神后宫招生的道路从此过上了糜烂的现充生活?
白婴:……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我最近好像还真是叼炸天了。
给爹跪下:我能八卦一下你是如何糜烂的吗?
白婴:干嘛呢,注意点,这儿还有小姑娘呢,你这种思想不健康的社会渣滓就应该被禁言,小夏你说是吧?
给爹跪下:噫~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有没有勾搭那种小说里头发五颜六色俊美如天神的小鲜肉们啊?其实你不用太害羞,爸爸就是想看你这种千年祸害究竟是什么样的奇葩敢吃得下。
白婴:呵呵哒,你一个人妖王者以什么立场来嘲讽我?我可是相亲的牌号都快接近三位数的女神级存在!
【群主】膝盖碎裂少女:我的麻呀大大你委婉点,院长万年单身汪报复社会,不让院里出现这样的话题的!(以及求深八)
给爹跪下:小夏你别听她瞎逼逼,这个家伙有个奇怪的buff就是周边和她感情好的异性都想把自己的堂表哥或者堂表叔介绍给她说媒,所以单身二十多年哈哈哈哈哈~
白婴:我等即将成为位面之神的存在,不屑与汝这等凡尘俗见相计较。
【群主】膝盖碎裂少女:大大们不要说这种话题了!刚刚院长从我身后过!脸黑得像是实验室炸了一样,现在去修改权限要强行加进这个聊天群了!
白婴:……
给爹跪下:…………
【‘安琢’加入聊天群,权限判定:ss,三秒后修改页面管理人。】
【群主‘安琢’将‘给爹跪下’请出了聊天群。】
膝盖碎裂少女:院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跟大大们鬼混了,请给我一个写检讨的机会。
【群主‘安琢’将‘膝盖碎裂少女’请出了聊天群。】
白婴:需要我自己团成团滚出群吗?
安琢:为什么不接通话?
白婴:文字交流不是比较省电嘛,太阳能电池板也不是很耐用……
安琢:保密起见,可能有其他人使用你的通讯器,你必须保持语音联系。
安琢:接通,现在。
老人机在掌心震动了三秒,白婴才无奈地接通了话。
“到底怎么回事?”
安琢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不通人情,却也一如既往地实实在在。白婴把通讯器靠在耳畔,眼睛眨了眨,驱散那股盘桓不去的酸涩感,嗓音微哑地说道——
“唐三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