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婴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她的没素质之后,黑衣人有点抖。
狠话他听过很多,但还没有在安琢的手底下听到过这样一句标准的东方国骂……就安院长对其的放任态度来看,他们之间多半不是从属关系。
“赫尔曼的基地在哪儿?”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就实话实说了,尤其是在安琢面前,谎言基本上没有意义,他会复核他的言论,哪怕有一丁点不合理,迎接他的都是硬性技术手段。
毕竟这位潘多拉工程的总负责人可不是那些软绵绵的政客,从不在乎面子工程。
“……一共有三个地点,暂定的计划是周期性来回转移,除了组长成员,其他像我这样阶层的人不能知道太多,我只能告诉你教授在这几天应该会停留在鹿鸣堡,在那里控制了一切,大概有几百个供给他的第一小组研究。”
“几百个什么人?”
“呃……本土的一些各族奴隶,从地妖到天妖,纯血统的精灵,边境地带的兽人等等。”
安琢沉默片刻,道:“你想怎么死。”
黑衣人额头见汗:“您在说什么呀,从合约上来看,我们是有自主探索权的。”
安琢提醒他道:“合约上还规定总负责人总负责一切,而你们三番两次私自在潘多拉进行合约外的生物实验,我连申请文件都没有看见半张。”
黑衣人辩解道:“在我国没有法律条文禁止在非人类文明范围内做生物实验。”
安琢道:“不,潘多拉实际上是建立在我国领土上的,我国有。”
黑衣人道:“您不能这样,这是狡辩……”
白婴怒道:“都闭嘴!在潘多拉老子才是王法。”
安琢道:“哦。”
黑衣人觉得委屈,道:“女士,尽管您是个皇帝,但这里是矮人的领土,您的法律也不适用。”
白婴寒着脸道:“我保证它马上就是了,拐卖妖族良民超过二十个是要判在身上剐掉一百片皮肉做惩戒的,你们拐了标准线以上二十倍有余,估计要寸磔(zhe)。”
黑衣人汉语虽然好,但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问道:“那是什么?”
白婴道:“千刀万剐。”
黑衣人背后一阵发冷,再也不敢吱声,安静如母鸡地坐在一边听他们讨论接下来的行动。
“鹿鸣堡这块领地属于矮人的男爵银钩,这家伙是石楠的后勤力量,联军的进攻方向要突入多半绕不开这里,好在信息来的早,我的进攻计划可以做适当的调整。”
安琢道:“我还没有和赫尔曼说上两句话,你就把通讯器砸了,按他的习惯,一定会在鹿鸣堡里面设套。”
“那也要去。你放心,我不单单是为了解救平民,鹿鸣堡在战略地位上是矮人祖陆南部的指挥中心,击溃它对我们接下来进行的麻雀战术非常有利。”
在潘多拉现在的通行军队数量上看,由高到低依次是妖族、兽人、精灵、罗刹、矮人,就连已经被兽人夷平的罗刹残余战奴数量都比矮人多,可见矮人的致命缺陷就是人口少,军队数量就更少,如果不依靠强大的军械技术,他们根本无法在争霸席位上立足。
从这个角度上看,白婴放弃了进行大规模军队正面压制的战略,而是将军队主力集结于最前线按兵不动,并让精锐队伍进入矮人祖陆化整为零,进行麻雀战术,最终分而食之。
安琢领会了她的意思,建议道:“在那之前你要再来一针吗?”
白婴道:“不,我要留着怒火来杀人。”
黑衣人悚然道:“中国人不是习惯优待俘虏吗?我要求投降后遣送回国。”
“谁告诉你我现在是人了?”她瞳仁里慢慢燃起淡淡的火焰色泽,绮丽而暴虐。
“我是妖。”
……
贸易岛上的人口实在是密集且杂乱无章,实在堵不住,便长了翅膀一样传回了矮人祖陆上。
除了对国王,矮人是没有跪礼的,当权者的权威少了那么一层形式上的帷幕,民众也就活络多了,也不避讳什么,尤其是商贸发达,城市之间川流不息,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半个大陆。
加上妖族和兽人在北部联手条条框框地封锁了粮贸,粮价飞涨,平民没生意,眼瞅着家里的锅碗瓢盆生了锈,打开窗户看见隔壁的官邸依旧宾从如云夜夜饮宴,心里便颇有不平衡。现在又爆出了官方和仇敌有私下里贸易来往,还在矮人的领地上杀了人,瞬间就点炸了情绪底线。
“我们的战士在和长耳朵的家伙们的战争中流血!而监造官竟然还躺在他们给予的金子上睡觉!”
“为什么要卖给他们武器?如果不是精灵在我们的北原矿山上点起战火,我们怎么会连粮食也吃不上?!给他们武器来杀我们吗!”
有些封地主的官邸前便一群群地聚集起了矮人,首先就是和精灵近期的战争中死亡者的家属。
鹿鸣堡当然也有。
这是一座建立在海崖上的堡垒,有着矮人祖陆最高的瞭望塔,沿着漫长的海岸线十里一塔,能在十五分钟内通过瞭望塔的信号将最紧急的军报传入军港中,然后军港的大批战舰便会开拔,将来敌狠狠击退。
乌压压的一片聚集在鹿鸣堡前抗议的矮人中,一群稍微弓着腰降低身高和存在感的普通围观旅客低声吵了起来。
“你来干嘛?大军都要开拔了,你就不能老老实实滚回你兽人大军里镇场子?”
“我跟银钩有仇,不能不来,我十方监上学的时候被这小子拿□□打过,还打破相了,你看我脑袋!”
“完全不影响你的美貌好么!”
鹏昊额角上一道疤,相传是上学时期打架斗殴的遗留产物,不过男人嘛,有那么一两道疤不算什么,非要这么一路一跟过来,要么是跟银钩有别的宿怨,要么是想近距离观察一下白婴的战法。
或者都有。
白婴没工夫细想,紧紧盯着鹿鸣堡。
这是个典型的军事化堡垒,大约占地,周围有三个警戒营约七千左右的驻防力量,还有三个火炮组,火力全开能在一个小时内内将这里整片地带炸为平地。
“多久换一次岗?”
“大概有两批,头一批十五分钟,后一批二十二分钟。”
白婴看了一会儿,笃定道:“是十五分钟,第二批的守卫队长的脖子上有个唇印,应该是在里面被小情人耽误了五分钟。”
安琢无言以对。
白婴打了个手势,攒动的一千号拉拉杂杂的民众中,有大约近白个扮作平民游商的精锐开始慢慢挪动,看似随波逐流,实则慢慢靠近哨岗的位置。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
上灯的矮人提着煤油壶开始给鹿鸣堡的灯里一一添油,待到了附近时,突然脚崴了一下,手里的煤油壶和火引一下子泼在打着哈欠的卫队长脚下,火瞬间就顺着煤油烧上卫队长的腿。
“快来帮我打灭!你这个蠢货!”
鹿鸣堡大门处一片骚乱之际,一侧的哨岗也将视线投了过去,等到看了好一会儿热闹,忽然听见一声怪响,忙回头来看,却见墙角处一只黑猫正从墙头跳了下去。
应该没什么异动吧。
暗角处,鹏昊一脸鄙视地看着白婴。
“难怪你要出禹都躲灾,就你这身手,随便来个小孩都能刺杀你。”
“说的好像你没派人来刺杀过朕似的→_→。”
“你以为我不想啊,我买的凶不是被你的拥趸干掉,就是被你儿子干掉了。”
白婴转过头问安琢:“真的?”
安琢道:“上个月你门外一共有四波刺客。”
“那刺客呢?被你存u盘里了?”
“都是本地民众,存哪儿都没什么意义,所以我扔花圃里埋了。”
白婴眼角抽搐道:“哪个花圃?”
安琢道:“就是你经常顺手摘苹果的那个花圃。”
难怪那苹果那么甜呢。
白婴艰难地咽下堵在喉咙口的粗鄙之语,摆着手道:“走走走别逼逼了,按原计划,你们分头去卸了这周围的二十二只眼。”
跟在她身后的十二个天妖有八个点点头,分散开去,剩下的说道:“陛下,您想要什么交给我们就行了,现在出去还来得及,请不要犯险。”
白婴道:“我人都来了你们想拖我走,我就要叫了。”
“……”
皇帝都无赖,还能怎么样?
无奈之下,白婴这一族便从主堡的一个侧窗翻了进去。
男爵的官邸一片死寂,往左往右一看,除了幽幽的灯光,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
白婴从旁边的花瓶后摸了一把,上面的灰尘积得很厚。
“有点奇怪,如果只是和银钩男爵互相勾结,让他以上宾之礼对待,这官邸内也不至于脏成这样都没有仆从来打扫。”
“除非是为了保密,仆从都被赶走或者杀了。”
鹏昊问道:“保什么密?”
他话音刚落,尽头处便传来隐约的脚步声,他们一行人立刻在石柱或立盔后呼吸压低隐藏了起来。
他们边走边说话,用的都是西教语,口音不一样。待到了明处,便瞧见是一个粗眉的矮人和两个人类在说话……对,是两个人类。
至于那个矮人,衣饰华丽,手上戴着硕大的一块鸽血红,白婴在鹏昊陡然变沉的呼吸声中了然,这矮人多半是鹿鸣堡的正主。
他们的话语不长,最后那两个人提出要去看看这一批的‘货色’,便和银钩男爵在这个t形走廊分道扬镳。
待到脚步声走远,白婴便望着那两个人的去向道:“我们这里的人还是太多了,这里剩下的人分散一下。”
“行,”鹏昊指了指银钩的去向,道:“银钩有点不对,他是个绝不允许比自己高的人站着和他说话的混账,我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白婴不担心他查出来什么,毕竟查出来也是匪夷所思,改变不了什么大方向,便道:“如果你得手,记得在靠海那一侧的顶楼汇合,方便我们撤退。”
分散后白婴身边只留了四个天妖,他们都是不会多废话的死忠,跟着她一路走到了一处稍微靠下的厚重木门前。
“陛下,这里有血迹。”
白婴用萤石照了一会儿,果然门口有着一些拖行的暗色痕迹,摸了一把,还有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多半就是这儿了。”
得到白婴的示意,一个天妖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门里一片黑暗,等到他想点起火折子时,忽然脸色一怔,一股死亡的威胁让他不得不后退。
里面浓酽如墨汁的黑暗中,一只黑洞洞的枪口顶着他的脑门,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