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月无瑕,又或是月芽,陈玉知有些分辨不出真假,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从其对凉州的布局来看,光是那蛰伏于马家的九天玄姬应如霜,就只有那阴狠二字可以形容,而在八荒岭之时她却选择救下自己,对这份情感少年只能埋在心中。
“陈统领?”老家主唤了好几声。
陈玉知有些走神,他问道:“老家主,那马匹之事……”
此时的马腾满是善意,他说道:“先前之事是老夫不对,马匹已在去往西府途中,但数量颇多,全部到达军中还需要些时日。”
此行总算幸不辱命,终于是将那马匹带回了西府,如此玄甲龙骑方可正式组建,只要回去后花些时间,在那万件兵甲之上画上符文,事情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少年说道:“多谢老家主赠马之恩!”
马腾摆了摆手,言道:“这两万匹凉州骏马可是家族几十年的心血,要说凭空送出去确实让人有些心疼,但漠北觊觎这片土地已久,如今蠢蠢欲动,战事将起,我西凉马家理当与西府一同抗击漠北才是,不光是那马匹,还有数万杆亮银枪,不日也可送达西府!”
陈玉知万没想到,这锱铢必较的老家主竟会如此豪气,若是玄甲龙骑再配上亮银枪,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届时若能大破漠北狼骑,他陈玉知有信心,假以时日玄甲之名定能赶上那曾经护送自己入凉的黑骑!
少年一听浑身来了精神,他下了那榫卯木床,而后与老家主一同朝着马岱房内走去,对于自己这个便宜徒弟,陈玉知甚是满意,就拿替自己扛下那一刀来说,堪称忠义无双,确实配得上那涯角枪。
“小马,公子我来看你了!”
马岱此时仍不能起身,但精神却还算不错,他说道:“放心,我还死不了!”
老家主突然跪在了两人面前,说道:“两位大恩马腾永记在心,只是有一事相求!”
陈玉知扶起了老者,这一幕他始料未及,想当初这老家主是何等高高在上,如今变成了慈祥的老人倒是让人不太习惯,他言道:“老家主,您这是作甚?”
老者说道:“马家小辈这些年靠这祖业恃强凌弱,从未受过风霜打磨,我希望可以让马烈、马宁儿还有一些马家后辈加入西府军,若是能磨砺一番对家族也是一件好事!”
马腾经此一事性情大变,他希望家族能多出些像马岱一样的俊才,而家族小辈在锦观城有马家庇护
,实在难以成长,若是固步自封不求上进,那马家离衰败便不远矣。但其实不单是老家主马腾,马烈与马宁儿自水牢而出后亦是性情大变,经历过生死后他们参悟了许多平日里不明白的道理。
马岱沉默了许久,虽说自小受到过许多欺凌,但对马家终究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他看着陈玉知说道:“我这伤想要下地恐怕还需要些时日……你可先行一步回到西府,毕竟玄甲初建,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我想借此机会留在族中,顺便传授一些枪法给小辈,你意下如何?”
陈玉知明白这家伙在想什么,枪仙传承毕竟是自己交托于他,但若总是如此就显得生分了,好歹两人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少年言道:“如今你才是枪仙传人,公子我可管不了那么多,那我就在西府等你归来!”
马岱笑了,他也害怕少年会拒绝自己,但转念觉得还是自己木讷了些,这少年洒脱得很,要说他吝啬,那世间再无慷慨之人!
陈玉知塞了一张风符给对方,而后便走了出去,也是时候回西府了,以陆小音的性子,这营中琐事只怕已经令其有了拔刀的冲动。少年走到了马家议事厅前,他看着那只剩下一半都不到的议事厅,叹了声:“这雷符的威力也太惊人了……”
少年无法想象这雷符若是在李道子手中,会呈现出何等神威!
李延山与军师正在议事,忽有马蹄声不绝于耳,郭雨亭言道:“看来陈玉知是成功了……”
大将军笑道:“这小子可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那一日,西府之外万马奔腾,自地面传来的震颤之感尤为强烈,马踏尘嚣入西府,玄甲人人扎银枪,少年以风符直入军中,战鼓与马嘶振奋人心,漠北狼骑有何惧,西府自有男儿出!
“小音,公子我回来了!”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少年才回西府,便直接找到了陆小音。
此时的陆小音正坐于案板之前,她扶着头正在处理琐事,只见少女已然筋疲力尽,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她见陈玉知回来也没有理会,自顾自继续奋笔疾书……
少年见势不妙,走到了少女身旁,从未见过她写字,没想到陆小音那一手小篆写得颇有神韵,这字如其人,一撇一捺间满是刀意,陈玉知浑身一哆嗦,他赶忙俯下身子为少女捏起了肩膀。
陆小音眉头稍展,她责问道:“你还知道回来?”
少年手下没停,边捏边说道:“可别提了,这次又是险象环生,要不是小马替我挡下一刀,只怕公子我是回不来了,如今小
马还躺在那锦观城中呢,我就是担心你太过操劳,这才急匆匆赶回来瞧瞧,我这内伤可还没痊愈呢,现在还隐隐作痛……哎,公子我就是个苦命人,也没人关心呐!”
陆小音听闻后放下了笔,她玉手搭在了肩头,两手相叠,少女柔声言道:“伤得严重吗?为何不在马家多休息几日……”
青衫少年暗自得意,这陆小音的脾气他可清楚,吃软不吃硬,只要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少女也会展现出其柔情似水的一面,他说道:“无碍,只是好些天没与你拌嘴了,有些不习惯,所以才赶了回来,小马要留在马家几日,说是要传些枪法给族中小辈,倒是大气得很。这些天辛苦你了,接下来便交给我吧!”
少女摇了摇头,她最是讨厌处理这些琐事,这些天也确实是被折磨得够呛,但她既已知晓少年有伤,又岂会再让他操劳,这等情意她还是有的。
陈玉知想起了一事,他言道:“小音,这次我遇到了漠北的一位九天玄姬,她蛰伏于马家多年,境界修为都要高出我许多,若不是有雷符在手,只怕还拿不下此人。这雷符威力巨大,你以后可不能用来对付公子我……”
陆小音笑着威胁道:“那可不行,这威力越大岂不是越好?不然怎能治得住你……”
少年断言道:“是,我以后绝不会让陆统领生气,鞍前马后只要您开口,公子我随叫随到!”
陆小音回眸一笑,两人静静地看着对方,颇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意思,若不是身在西府军中,只怕两人早已经捅穿了那层窗户纸,这少年于少女之间的情愫最是让人欢喜让人忧。
“接下来我便打算绘制符甲,只怕又要吃些苦头了……”陈玉知打破了沉默。
陆小音点了点头,她撇了撇嘴,自己对符箓之道根本就一窍不通,实在是帮不上忙,想到此处她有些懊恼。
少年抚了抚对方的脑袋,这眼前女子在想些什么他岂会不知,但有时只要能感受到那份心意便可,帮不帮得上忙都不重要,他说道:“你只要在一旁替公子捶捶背就行,那劳心劳神之事,还是让公子我来吧!”
漠北庙堂,狼纹石柱矗立其间,虽不显富丽堂皇,但却霸气非凡,女官玉京子怒道:“女帝,那胡车儿愈发嚣张了,前几日公然直言要出兵东争,根本没把您放在眼中!”
月无瑕陷入了沉思,这东争本是板上钉钉之事,但她担心陈玉知的安危,故而有意暂缓战事,可胡车儿跻进洞玄之后,欲借势出兵一举剿灭西府军,这让她伤透了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