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宴落幕,江湖儿女纷纷离去,走出禹洪时仍会朝已被截断的瀑布方向眺望,这一场场惊天大战,以及青衫怒扇妙玉仙子的场景仍在眼前,一朝夕落过百年,能有幸在旁见证,心中除了热血激荡便是不负此生。
兰青黛与丫头蛰伏在城外一处田野边,如今《武帝万山河》绘卷落入陈玉知手中,接下去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女子昏迷间一梦辗转,她不断追逐着男子足迹,却始终只能瞧见他的背影,熟悉与亲密的感觉挥之不去,可又疑惑他怎么不停下来等自己?多少次呼唤将要开口,但又记不起他叫什么名字,反反复复许多次,湛蓝蝴蝶忽隐忽现,她眼角滑落泪珠,缓缓睁开双眼。
田野边,月小毒与兰青黛并肩,疑惑道:“青黛师傅,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小毒?”
兰青黛瞧上去比月小毒稍大一些,却露出如老妪一般的慈祥面容,言道:“丫头,你是不是觉得与一袭青衫特别熟悉?”
“恩……”
素衣女子轻叹一声,瞧着丫头双眸,森然道:“他叫陈玉知,当年闯入滇南夺了五毒珠,你这丫头的失忆也与他有关,若不是师傅最后用第十灵蛊让你死而复生,只怕你已化为尘泥,所以日后倘若见了他,莫要留手!”
月小毒半信半疑,要是真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心中又怎会没有恨意?完完全全的熟悉与怀念。兰青黛见丫头不说话,言之凿凿:“丫头,你若还有疑惑,日后五毒珠便是铁证!当下咱们且先按兵不动,师傅自有安排。”
禹洪城,君末册的小院甚是热闹,曾经的幽静不复存在,陈玉知尚未苏醒,而这主人也忙里忙外,不断打点山水宴的善后事宜,三位女子自然陪着相公,故而此时院中独剩下一群男子,他们煮茶闲聊,倒也丝毫不客气。
祁山郎、青山侯、方之鉴、鹿鱼煮,四人侃侃而谈,而话题皆围绕着陈玉知,似乎这青衫的感染力要远胜两杆当世名枪,方之
鉴好奇:“祁山郎,你与他是如何相识的?”
这事情说来话长,一番解释后众人才恍然大悟,陈玉知毁去风铃的场景不难想象,这家伙从未把天地放在眼中,以一颗敬畏之心行无畏之事,真真正正算个英雄好汉,而鹿鱼煮则对湛金鹊十分感兴趣,问道:“小青兄弟,往昔传闻四大名枪独剩湛金鹊尚未现世,不知是如何得了此枪?”
青山侯温和直率,一看便知是山里人,当即言道:“不知能不能算机缘,张道乙屠戮七子山村民,事后安葬之时忽有漫天啼鸣,我观百鹊汇聚于一处,谁知走上前便莫名其妙得了湛金鹊与枪谱,说出来也怪不好意思……”
鹿鱼煮摆了摆手,笑道:“莫要妄自菲薄,这机缘自有其奥妙之处,你既然能让名枪认主,便一定是天意!”
“卤煮啊卤煮,想不到你还挺懂行!”方之鉴饮了杯茶,似乎在打趣鹿鱼煮一般。
北莽鞭王哼了一声,也不去与这厮计较,山水宴所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自己与方之鉴这般比试仅能算是打闹而已,如今是真的不想丢人现眼,祁山郎言道:“这四大名枪中,最神秘的便是湛金鹊,除了凤仙花乃是杏林传承之物,其余三杆皆难在同一时代问世……鹿兄说得没错,这必然是天意,而因果循环为定数,我们也一定有自己的使命!”
陈玉知走出庭院,脸颊稍有红肿,不仔细观察难以发现,他朗声笑道:“今日的使命……便是大醉一场!”
方才从房中醒来,青衫睁眼便不断唤着单儿,女子就在他眼前,只是俏脸仍有些不堪,陈玉知格外心疼,不禁叹道:“单儿,对不起……”
陆小音与双儿笑吟吟退到一旁,单儿言道:“我们之间还谈什么对不起,莫说是挨上几巴掌,就是替你挡刀又能如何?若你真想补偿人家,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陈玉知从床榻之上跳起,抓着女子玉手问道:“你说!”
单儿抽出纤纤玉
手,朝身旁两女抿嘴一笑,随后反手一巴掌不偏不倚拍在了男子侧脸,笑道:“如此便可!你这家伙,最后拿出一沓雷法想作甚,又打算一人与对方同归于尽?还记得曾经答应过要生死相依的约定吗?”
青衫仿佛成了个小媳妇儿,一手贴在脸颊上不敢多嘴,这哑巴亏吃了便吃了,谁叫自己理亏呢……但只要单儿能宽心,他也喜闻乐见,挨一巴掌算什么大事儿?当时情况紧急,自己若不想办法出手,要是单儿真被妙玉小子给扇毁容了,这该怎么办?
妙玉山的账他记在心里,总有一天也得去大闹一场,欺负了自己的女人,可别想有好果子吃!
一醉方休自然惬意,君末册中途归来加入酒局,并将一册绘卷取出,交由众人鉴赏,并多次感谢陈玉知出手相助,也算是解决了百晓阁的燃眉之急,但陈玉知亦有些不好意思,当即清了清嗓子,讪笑道:“君兄啊,我呢有一事想告,还望你不要介怀。”
君末册喝酒上脸,此时一片通红,碎道:“我可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但说无妨。”
“武帝绘卷分为上下两册,上册千江陵,下册万山河……而这上册绘卷其实就在我手中!”
众人脸上的笑意逐渐转为惊愕,连酒意都淡去了许多,君末册指着他的鼻子,念叨:“好你个陈玉知,我说怎么会如此仗义,原来竟是在替自己未雨绸缪!”
陈玉知一脸歉意,倒也不是他藏着掖着,只是当初不想暴露身份,亦不希望消息走漏,故而才隐瞒了君末册,当下已然人尽皆知,所以便主动将绘卷之事全盘托出,亦打算与兄弟们一同研究研究。
君末册嘴上念叨,却又嘱咐在场之人不可走漏消息,否则陈玉知将成为众矢之的……听闻上册绘卷来自濯山,祁山郎皱着眉头,又听陈玉知将献狼之事叙述了一便,疑惑道:“陈玉知,濯山兵主绝不是善类,我虽未见过他本尊,但游历江湖也听闻过不少消息,他竟会把绘卷赠予你……只怕另有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