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梧桐沉寂剑冢多时,当下重归陈玉知手中,仿佛有灵一般凭空释放刀意,若先前以通幽境只可拖延时间,那当下得顺水人情于剑主,还真难断言孰胜孰负。
方之鉴与鹿鱼煮立在人群前方,他盯着流刃若火的千梧桐目不转睛,叹道:“这家伙怎么又得了一柄宝刀……”
“方兄,青衫黑剑以剑道闻名,为何还会使刀?”鹿鱼煮有些疑惑。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见过精通雷法的剑客吗?”
如此一想倒也确实没错,这陈玉知简直是个怪物,听闻多年前的几场大战,这青衫以阵法力挽狂澜,百晓阁青榜上的高手与他相比,乃是萤火与星辰的差距,叫人不得不服。
陈玉知抬刀指向伶仙子,青丝飘扬下似乎可惊艳人间,他扬起嘴角,言道:“既然妙玉山打算赶尽杀绝,那我也不会留手!”
洞玄真意仅能斩出三刀,若三刀后始终无法破敌,那倒霉的人便是自己,想到此处忽有灵光乍现,本想隐藏身份在暗中行事,谁知世事难料,当下既已暴露在禹洪,若还畏畏缩缩怎对得起手中刀刃?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日便要让所有人都知晓,他陈玉知是一头下山猛虎,谁敢招惹自己,必付出惨痛代价。
“小音,双股借我一用!”
胭脂榜第一席毫无犹豫,直接将双股拔出甩向战局内,她们虽然疑惑陈玉知的举措,却也只以拭目以待的样子闭口不言,这家伙从不循规蹈矩,行事风格皆走偏锋,亦叫人难以琢磨通透。
青丝缑悬白玉环,当昼孤光摇冷电,陈玉知左握双股,右持梧桐,以双刀流之姿爆发气势,既然只有三刀洞玄,那便一定要物尽其用,此时以双刀流出招,两刀算作一刀,若此法可行,他便又能捞上一笔,六刀洞玄何愁不敌伶仙子?
白衣女子仍是波澜不惊,手刀之上早已积聚了浓郁刀意,另一只手半抬,莲花指下莲台现,俨然成了观世音降世,远处君末册暗道不妙,这妙玉真诀号称江湖最强防御,传闻半踏莲台不惧人间所有惊鸿,不知陈玉知能否扭转局势……
青衫眯着双眸,一滴冷汗滑落脸颊,右臂不断
积聚龙威绞痛难忍,几息后气势攀升到顶峰,双股为刀出剑招,梧桐落叶碎弯月,一招霸龙吟,一招龙碎月,男子左右开弓交错挥刀,数息间来来回回反复三次,龙威笼罩半座禹洪城,所有在场者心里皆生出一丝恐惧,也终于明白了多年前他是如何一人面对千军万马而力挽狂澜。
龙影与弯月交错纵横,整座瀑布被冲击波截断,也不知日后这奇观在或不在,但陈玉知又将成为江湖热议的话题,此时三刀尽斩,青衫力竭单膝着地,以两把刀刃撑于地面,死死盯着莲台方向。
许久后硝烟散去,此间一片静谧,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出现,若伶仙子仍有余力,陈玉知必败无疑,暗处月小毒一手揉着脑袋,任自己如何回忆都是未果,可这一份熟悉与亲切做不得假,一柄黑剑也似乎蠢蠢欲动,就在关键之时,兰青黛一指轻点丫头眉间,湛蓝蝴蝶溢出幽幽光芒,随后双目一闭不省人事,独留一声叹息:“小毒,别怪师傅狠心……”
悬崖畔不见莲花台,唯独伶仙子一人倒在狼藉中,不知伤势如何,不知是生是死,但仙子此时没了仙气,此战不但被人掀了老底,还丢了妙玉山的颜面,日后必有心魔作祟,想要突破通幽瓶颈只怕难如登天。
此时最有感触之人乃是禹洪王,他知晓自己这九弟手段颇强,却万万没想到几载后竟能这般通天,还好他无心争夺皇位,不贪恋人间权势,要不然谁争得过他?想到此处不禁浑身一颤,当年隐元会通缉也有自己一份,若他前来寻仇该如何是好?陈立心中巨浪翻涌,神色却仍旧从容淡定,不断谋划着对策……
陈玉知险胜,狼藉的山水宴一片沸腾,往昔“天下十大”争锋时才会如此惊艳,今日这一场龙争虎斗可谓毫不逊色,陈玉知坐实中原青榜第一席,以绝对的手段令江湖心服口服。
君末册与女子们一齐松了口气,如今武帝绘卷的危机应该算是彻底解除了,随即高声呐喊:“副阁主,是不是该宣布结果了?”
秦椅岚若有所思,今日之事只怕妙玉山不会善罢甘休,而陈玉知一行人显然不会在乎青榜排名,今日到此必然是为了武帝绘卷,他当即掠至场中,确认伶仙子无恙后朝对所有赴宴之人,挺起胸膛言道:“多谢诸位赏光禹洪山水宴,陈玉知凭借一己之力登
顶青榜第一席,斩获武帝绘卷!”
人潮一片沸腾,青衫风姿令许多姑娘倾慕不已,故人们纷纷走上前,打算与这家伙大醉一场,也算恭祝其荣登中原年轻第一人的美名,只是尚未寒暄,一位宫装美妇步步生莲,踏空而来,怒道:“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一股威压从天而降,以陈玉知为圆心不断扩散,通幽之下皆不得动弹,妇人一脸怒意溢于言表,转头瞥了瞥自家徒儿,挥手间便有一朵莲花将之包裹,随后注视陈玉知浑身一怔,冤家路窄……当日陈胤侦借这小子的躯体夺回鲮鱼气运,她怎会忘记?
秦椅岚皱眉,若今日陈玉知被妙玉仙子斩杀,他所有的计划便会功亏一篑,当下非要保其周全不可,故而抵着威压行至众人身前,朝对凌空而立的宫装妇人,抱拳施礼,言道:“妙玉仙子大驾光临,莫怪有失远迎……”
妇人尚存几分姿色,岁月留下的韵味已然彻底发酵,举手投足间本可勾人魂,却摆出一副厌世姿态,碎道:“本宫与你很熟?”
秦椅岚暗暗咬牙,心里对妇人有了怒意,但故作和气谦卑,言道:“仙子高高在上,凡夫俗子怎敢高攀……今日这山水宴乃是百晓阁所立,年轻人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争斗难免会控制不住分寸,还请您多多见谅!”
副阁主的话滴水不漏,所有人暗自佩服,毕竟他一人挺身而出,与妇人周旋实属不易,唯独君末册感到奇怪,这老家伙何时这般助人为乐了?
妙玉仙子冷哼一声,全然没有把百晓阁放在眼里,当下暗自盘算一番,陈胤侦与这小子一定关系匪浅,而从当日的情况来分析,他一定以灵魂状态蛰伏在暗处,如果不出意外,应当是在这小子体内,若自己以雷霆手段将之诛杀,不但能除去陈胤侦这个祸害,还可重夺鲮鱼气运,一举两得。
宫装妇人下定决心,玉手一挥便将秦椅岚撼退十数丈,森然道:“今日之事与百晓阁无关,本宫只取他一人性命!”
女子们纷纷挡在相公身前,亦打算与妙玉仙子玉石俱焚,陈玉知摇晃起身,目光死死盯着妇人不放,心底呐喊:“老掌教,您一梦春秋也太久了吧……是不是该出来活动一下筋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