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麻布似乎又短了一些,碧玉罗汉珠已有几颗黯淡,飞絮在山崖边朝隐元会外眺望,故人终于归来,也是时候偿还这最后的人情了,所幸三载不长,所愿地久天长。
刺客组织向来神秘,飞絮当年在临别时曾给予青衫一张地图,故而众人才可直奔重点,只是到了此处却不见人烟,一片荒芜一片海,这景象在青州虽不奇怪,但总有些格格不入。
李道子言道:“这障眼法倒是不错,竟能将整个隐元会藏匿于暗处。”
“师兄可有破阵之法?”张曼青有些急迫,恨不得用五雷将之硬生破去。
陈玉知早有准备,这些年他可没闲着,十二段锦与符箓之道皆是愈发精深,吴降香当年所赠典籍更是印刻于心,他朝陆小音眨了眨眼睛,从袖中取出一道符箓,言道:“诸位道长,我早有准备,这一道刁障符便可破阵!”
九品之人朝前踏罡步斗,一符拍出似是悬空而定,实则乃是牢牢贴在了大门之上,一息间风云变化,这江湖中最神秘的组织渐渐出现,青衫扭头朝众人竖起大拇指,笑道:“之后便有劳各道长了!”
一位黑衣老者高坐证礼堂,其下数位长老亦是瞧不清真容,他言道:“终于来了!”
组织乌号响起,所有刺客皆朝外院掠去,六人与莫约百人对峙,四位道长似乎不惧,一阵风后统治者出现,黑袍之下传出声响:“天字之下速速离去!”
刺客们虽然不服,却也不敢违背老者命令,雪梨在人群中盯着陈玉知,最后紧咬贝齿虽人潮离去,老者褪下头罩,露出一道慎人刀疤,言道:“老夫以为你会一人前来,没想到竟还找了帮手,真是高看你了!”
陈玉知莞尔一笑,行至最前挺起脊梁,途中瞥了一眼萧秋风,笑道:“高不高自有苍天为证,我所行之事并非为了要让人人敬仰,但也好过你们这群刽子手!江湖危难于庙堂权谋之际,天下危难于幽冥黄泉之际,边疆危难于胡人掠杀之际,敢问你们又在何处逍遥?我陈玉知今日虽只有九品境,却仍旧敢挺身而出,明镜止水、璞玉浑金、出类拔萃,一人敢与万人敌!老杂碎,你也配与小爷谈高看?”
陆小音痴痴凝视青衫背影,这才是她心爱之人该有的胆色,面对强者亦可不动如山,武当众人皆点头一笑,而隐元会则纷纷亮出兵刃,最高统治者可不是谁都能羞辱的,更何况是一个九品境的小杂鱼。
老者姓名众人不知,却了解黑袍之下那一双枯手有多残忍,这些年众人已经瞧不见他出手,只是往昔凶名依旧在隐元会中流传,萧秋风最是清楚,当年便知晓这统治者修为惊天,甚至可与自己的师傅一较高下。
老者不怒反笑,言道:“你真以为有武当撑腰便可横行于天下?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有担子,边疆沙场自有庙堂决断,行善应劫更是苍天命数,你之所以能力挽狂澜并不是自己有多厉害,而是借助了八方东风,这东风何故吹千里?有人在顺应天道,有人在预谋布局,醉翁之意不在酒,就连你身后这几位也不例外!”
陈玉知白了老者一眼,碎道:“我懒得与你争辩,快将双儿与单儿放了,免得一场大战毁了隐元会,到时候让你们颜面扫地可不好看!”
老者朗声大笑,这些刺客从未见过统治者与人这般多言,当下都有些疑惑,却听他言道:“老夫并不惧怕武当,若以一敌四尚有六成把握,但也确实不想让隐元会遭到波及,也罢……今日你若能战胜暗影刺,我立即放人!”
萧秋风不禁冷笑连连,他可不信九品境之人能翻了天,青衫眯着双眸不知在思虑何事,这老家伙今日表现倒也没有咄咄逼人,不管如何他也是双儿与单儿的师傅,想到此处陈玉知勃然抬头,陆小音上前悄悄拉了拉青衫衣袖,似乎想让他不要冲动。
陈玉知转身一笑,自信之色溢于言表,武当众人亦没有多言,他们尊重陈玉知的选择,若比试输了亦可大动干戈,当下只管盯着对方不耍手段即可。
“一言为定,萧秋风……也是时候算一算句容的陈年烂账了!”
暗影刺冷哼一声,双手负于身后,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碎道:“蚍蜉撼树,何以言勇?”
“稍等片刻,容我准备一下!”
众人被他拉到了一处角落,青衫问道:“李
道子,可否借我一道雷符?”
李道子也不吝啬,从袖中取出雷符交给对方,问道:“陈玉知,你有把握以一道雷符取胜?”
“我此时虽跌至九品,但心境与神识皆在穹顶,若能找到一丝破绽,必可让萧秋风一败涂地!”
许久后在场之人皆退避三舍,独留两人在前院对峙,暗影刺软剑在手,打算用全力一剑封喉。
陈玉知手无寸铁,言道:“听说当年你在句容将她们打成了重伤,这消息是否属实?”
“没错,若不是统治者入世,当夜她们早已死于软剑之下!”
怒意忽而涌上心头,这几载光阴单儿与双儿不见天日,自己却在人间风流快活,说起来甚是愧疚。
“萧秋风,你真该死。”
暗影刺嘴角上扬,讥讽道:“那就瞧一瞧是谁先死!”
暗影刺并未多言,一道残影在原地未动,真身却在刹那间掠至陈玉知身后,软剑亦是朝他喉间划去!
九品境与通幽境巅峰拼杀,那断然是没有一丝胜算,兴许近身对决仅是流光一瞬之事,陈玉知自从入江湖后便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更早已料准对方会如何出招。
在萧秋风出招时,他便朝天拍出一道雷符,心中法诀默念数遍,以自身为诱饵行五雷轰顶之举,这一招乃是同归于尽之法,所有人都在远处替两人紧张,而最为焦急之人……必然是陆小音无疑。
这雷符威力远超往昔双符并用,陈玉知当下以澄清之心配合强大神识,迫使天雷朝自己劈来,这雷龙堪比通天瀑布落人间,青衫右臂朝天,左臂朝地,以心中一丝雷意硬接玄雷,更试图将之通过左手掌心雷导入地面,以置入死地而后生之法,只求战胜萧秋风。
雷霆下隐元会前院化为废墟,黑袍老者默默点头,心中暗叹李道子的雷符威力惊人,硝烟后两人依旧立于前院,只是浑身衣衫褴褛,面容焦黑一片,亦不知孰胜孰负。
陆小音忍不住朝青衫奔去,心脏仿佛要停止跳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