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叫白银妃的女子甚是可怜,大庭广众之下受此侮辱实在难堪,十二凤尾刺可不分敌我,然方寸间却请求小公子手下留情,言道:“沙栝院,你若还是个男人便放了银妃!”
老家伙一脸狰狞,手下力道又加重些许,瞧着女子痛苦挣扎,笑道:“方寸间,你装什么大善人?当年这贱人负气来到幽冥渡都是因为你,只是老夫没料到她心中还在想着你这个莽夫……也罢,银妃的滋味甚是妙哉,你无缘品尝倒是便宜了老夫许多年,只要尔等今日放我离去,这贱人自然能活命!”
众人陷入沉默,小杂毛与花骨立于渡口,滚滚黄浆河上浮着一具具歹人,留存竹筏皆不敢上前朝外逃窜,更有跳水苟活之人潜入夜色,方寸间喝道:“只要你放了她,我们一定会让你离开!”
老家伙可不是愣头青,当即指了指十二银刺,笑道:“那就请小公子收回这杀人利器吧,我可不想被钉尸于百里之外,所以……还请你们以祖宗阴德发毒誓!”
“我发你祖宗的毒誓!”
陈玉知灰头土脸回到了河腰渡口,连手中拳套都来不及取下,见沙栝院劫持了女子做人质,当即怒火中烧,而想到老家伙觊觎月无瑕后,更打算将他千刀万剐!若自己没有前往献狼,若自己没有突破到通幽境,只怕女帝下场会与这女子别无二致。
“方寸间,我后悔当年负气前来幽冥渡,继而陪这老家伙睡了许多年,有时候我恨你入骨,有时候却也希望回到当初,就算不认识你也无妨,总好过被沙栝院羞辱的体无完肤……生命中曾拥有过的灿烂,终究要以寂寞去偿还,残花败柳又该如何苟活于世?临死前见你一面足矣,你看,一晃十五载,匆匆又逢春,真是岁月不堪数,故人不如初……”
赤裸女子不愿受辱,以刚烈坚贞回应了沙栝院与所受羞辱,她口中鲜血直流,应是用力咬舌所致,如此伤势已然无法救治,老家伙见势不妙,当即一掌轰飞白银妃,趁着空隙朝夜幕遁走!
陈玉知一人提刀穷追不舍,小公子并未出手,反而瞧着方寸间与白银妃,她有些好奇这女子为何会委身于沙栝院,但当下这场景也不便多问,只得瞧着铁汉嚎啕大哭,不禁摇了摇头,叹道:“皆是柔情之人,春凉意薄,秋瑟冬雪,本该见怪不怪才对,只是捻花攒着日子,还是不见有情长久……”
青芒与黑雾掠过天际,陈玉知抬手以奔雷符融合掌心雷打出一掌,雷霆一瞬间将老者打入地面,两人落地后面面相觑,沙栝院怒道:“为何要赶尽杀绝?”
陈玉知眉尖一挑,冷哼:“你这老家伙实在不要脸,死到临头还拉别人垫背,小爷看你甚是不顺眼……还有,听闻你在献狼觊觎女帝图谋不轨,单凭这一点便不能留你活命!”
沙栝院亦是老牌通幽强者,此时并未瞧见十二凤尾刺,当即冷笑:“单凭你一人想要取我性命只怕有些苦难,就不怕老夫与你同归于尽?”
陈玉知朗声大笑,千梧桐流刃若火,凤鸣声于幽冥渡中来回激荡,他言道:“少年向来不识天高地厚,放眼处皆自负才高八斗,虽是自命风流,却也坦诚无忧……你这老匹夫永远都不会明白何为心境感悟,你的通幽境在我眼中亦是不值一提!恣其情欲,则命同朝露也。”
刀意冲天凌云,青衫拖着千梧桐朝前迈步,“送你一言,来世莫要为非作歹……多静坐以收心,寡酒色以清心,去嗜欲以养心,观古训以警心,悟至理以明心!”
刀意并不锋利,却迫使老者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他只得瞧着流刃一刀劈向自己的天灵盖,继而花开嫣红渐落地,陈玉知本想挖其双眸,但最终还是觉得会脏了双手,他拂灭流火朝河腰走去,沿途高声呐喊:“一炷香为限,若还有人留在幽冥渡……死!”
破晓时分众人泛舟行于黄浆河上,许久后离开幽冥渡,此间早已空无一人,唯独留下白银妃与一块石碑,出了水幕陈玉知便一刀毁了通道,这漠北两大势力被连根拔起,说起来倒也并未遇到困难,今日顺遂乃是方寸间的功劳
,只是这铁汉一言不发,失魂落魄如行尸一般,这心情陈玉知能理解,但小公子却忍不住问道:“她为何会与沙栝院走到一起?”
方寸间连头都没有抬起,只是长叹一声,自嘲:“兴许是在与我怄气吧……”
“当年一心钻研拳道,竟耽误了佳人芳华正茂,她负气找到了沙栝院,并扬言要下嫁于他,我这个人甚是木讷,还真以为她喜欢对方,便送上贺礼诚心祝福,由于担心她的安危才和沙栝院约定一事,希望他永远不会残害银妃,谁知她竟从未开心过,一想到沙老贼的肮脏手段,我便恨不得以死谢罪!”
故事不长,亦不动情,只因为一些误会毁了一生,这便叫人间百态各有因缘。如果你没有我会更开心的话,那我就站在原地不争不抢,看着你爱别人……当年的方寸间早该发现自己深爱一人,只是碍于情面选择被动闭口不言,这才害了女子终日受辱,自古男女之情皆是凭借争取,反之则只能拱手让人。
陈玉知觉得谁都没有错,只是天意在弄人罢了,他叹道:“方寸间,因为我淋过雨,所有总想替别人撑把伞,你若觉得后悔便好好活着,好好赎罪……她最后捍卫了尊严,想来虽死无憾。”
铁汉与众人告别离去,心无归处甚是难熬,但总有一天能找到新的归宿,陈玉知本想归还异种拳套,却被对方摇头拒绝,他言道:“符文已毁,我这双拳也算是彻底废了,如今与寻常百姓一般,要这拳套也没用,就送你吧!”
白衣女子拿着拳套不断揣摩,问道:“陈玉知,如今漠北两大势力皆毁于你手,接下来打算去何处?”
青衫一抖衣袖,朝中原方向眺望,言道:“献狼危难之时濯山并未出手相助,我得替无瑕去讨个说法!”
“你还真是蛮横,要不要考虑入赘到漠北伺候我与小月?”
女子一言甚是笃定,众人却忍不住干咳掩饰尴尬与笑意,小杂毛竖起大拇指,大笑:“我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