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之于民,亦类也。出于其类,拔乎其萃!
欧阳休斟茶两杯,自饮其一而释然,面对另一杯萃茶无端消失,相隔两地却可侃侃而谈:“陈玉知,这萃字乃是出类拔萃之意,并不会让境界与感悟提升……人生如萃茶一杯,必须经历阳光暴晒、铁锅翻炒,吸天地精华而律己,占五行八卦而浓郁,受尽人间苦,方能香回甘!包驼驼一事你不必介怀,整座江湖都欠你一句多谢,今日能否突破九品境化解危机全凭天意,儒圣不可逆天,却能断言你日后定属天下之萃!”
青衫仍然紧闭双眸,指尖微微颤动,喃喃自语:“出类拔萃?”
长栖镇,孩童们散了学堂,虽是夕阳西下,却无断肠人在天涯!嬉嬉闹闹之境让两位当代儒圣眷恋不已,两人负手趴在窗沿边,自然是潘安更潇洒一些,陆机一脸慵懒神色,碎道:“欧阳休这个老家伙,扣扣搜搜了一辈子,唯独这一次倒是让我另眼相看了!”
潘安莞尔一笑,今日愈发觉得陆机没了儒圣模样儿,兴许是他境界又拔高了许多,高到了自己瞧不通透的地步,“陆机,这萃字虽无实质体现,但对那小子日后大有裨益,今日他要入通幽境喽!”
书斋先生起身捋了捋衣袖,依旧探手凭空变出一张茶几,其上煮茶温酒如先生当日驱逐龙虎山之人一般,他破天荒选了一杯酒,笑问:“你选茶还是选酒?”
潘安无奈摇头,碎道:“你这儒圣愈发无赖,茶杯里明明也是酒,真以为我瞧不出端倪?”
陆机朗声大笑,这笑声透出窗外引来路人观望,兴许她们只是想借机多瞧几眼潘安而已,只是这些小事书斋先生并不放在眼里,毕竟论起玉树临风,他比不上陈玉知,更比不上潘安这位不世美男。
“茶与酒并非由我所决定,你潘大家心中有酒而已!茶与酒都是人间清欢,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饮酒可癫茶亦醉,说起来皆在心间一寸权衡,浅饮一杯名曰怡情,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也!”
潘安从袖中取出一卷册子,递给陆机彬彬有礼,言道:“论境
界你已经在我之上,这本《肇论》我已然用尽感悟,下半册便由你来撰写吧!对了,你觉得陈玉知是烈酒还是萃茶?”
陆机将小册子归于袖中,思索片刻不得解,叹道:“儒圣也没什么了不起,到头来还瞧不透一个小家伙!这江湖岌岌可危之时并不需要仙人抚顶,九品境绰绰有余……他不似茶与酒,更像每个人心中所期盼的人间至味!”
漠北地窖深处,陈玉知猛然睁开双眸,一股蓬勃生机不断涌入周身百穴之中,古果花种、黄蜡与几滴晶莹剔透盘旋于小屋中,此时他才明白卖布先生言下之意,这最后一味温润之物乃是眼泪,或者称作情人泪。
曾经拥有何其多?每个女子或多或少都朝对自己流过炙热泪珠,而自己却浑然不知,亦在漠北苦思冥想不得通透,此时回忆实在可笑至极!
“无瑕,等着我!”
百穴不断焕发生机,那萃绿气息引得陈玉知青丝飘扬,他闭上双眸借儒圣所言出类拔萃,誓要一举突破九品境。沉下心神后往昔感悟不断浮现,剑意、刀意、符箓、雷法、阵法,所有招式伴随熟悉面容了然于心。
献狼皇城,大殿之外已是一片狼藉,宫中大小楼宇损毁过半,所幸大战前所有无辜宫女早已离开,要不然死伤将更为惨烈。小公子以十二银刺牵制胡车儿与费戒,这师徒联手之下女子只得分出六刺防身,故而一时半会也无法占据上风。
拳师洞主与幽冥渡主合力围攻女帝,奈何女子原先受了伤,任凭如何咬牙切齿都无法左右战局。
茅山小道率先杀入人群,为了陈玉知不惜大开杀戒,染了道心亦无妨,往日自己洁身自好只求不沾因果,而如今想来甚是可笑!入世红尘炼心,杀戮又有何惧?他仰天大喊:“李溪扬今日向天试剑,以血证道亦是正道!”
一剑可作滔天浪,一剑可撼千百楼,雷击桃木剑与白狐助阵,横扫下漠北士卒死伤不计其数。
亲王见状怒吼一声,携着狼牙刃与道人缠斗不休。段归猿在远处瞧得出神,今时不同往日,道人已然与木吟
镇截然不同,想不到才短短数日光景便能脱胎换骨,他叹了句漠北岂能输给中原?随后与龇牙小儿冲入人潮,长刀研所过之处殷红一片。
势如破竹吾往矣,一时间众不敌寡,花骨分神以花天狂骨相助女帝,若能替她摆脱缠斗,今日之战便有一线生机,而少年郎终究差了些火候,方寸间一拳轰散飞刀,喝道:“沙栝院,你去解决这只小苍蝇!”
花天狂骨分崩离析,少年郎陷入险境,幽冥渡主瞬身掠至地面,一抓狠狠朝花骨天灵盖拍去,压迫之势令得后者无法动弹。
女帝自然不允许陈玉知的兄弟命丧献狼,如若不然就算死也无法含笑九泉,她不顾方寸间的攻势,一掌换一拳救下花骨,代价便是气息渐渐萎靡,已然无法再与两人交锋而不败。
漠北士卒与江湖中人前赴后继,所有人只能瞧着女帝嘴角渗出血迹,却始终无法力挽狂澜,这一战献狼地动山摇,百姓们深知女帝大难临头,却无人敢朝皇城多瞧一眼,这般冷暖无常便是天下人心……
深黑狼袍坠于少年郎身前,她抚着胸口怒道:“拳师洞与幽冥渡为何要插手庙堂之事?”
沙栝院视线紧锁女帝胸前,眸中欲望显而易见,而赤裸上身之人则要刚毅许多,胸前符文返璞归真寥寥无几,却异常耀眼夺目,他平淡道:“木吟镇忽有变故,霍庚与霍替重伤未愈,这事儿恐怕不用我多言吧?女帝既然有意袒护中原,便莫要怨天尤人!”
月无瑕紧锁眉头,自打登基以来便从未受过此等羞辱,她负手轻摆,示意少年郎找机会离开此处,嘴上不忘讥讽:“好个莫要怨天尤人,真以为二人合力便是无敌?”
沙栝院一脸窃笑,啧啧道:“不算无敌,但对付你已然足够!”
此时小公子已然战至献狼城外,亦不知晓女帝深陷困境,而她月无瑕一生自傲,当即便打算拼去这一身修为与两人同归于尽,谁知远处一声怒喝:“足够你大爷!”
娇怒之声应是个女子,月无瑕浑身一颤,疑惑道:“玉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