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自然不是差钱的主,但莫名其妙让自己掏了腰包的感觉属实不痛快,一路上碎了许久卖布先生的坏话,心情这才好转了一些,陈玉知问道:“小公子,月……女帝近来可好?”
“哼哼,算你还有点良心,谈不上好或坏,只是政务繁乱而已。”
小公子见陈玉知不说话,打趣道:“怎么了,觉得自己做错了?”
“毕竟漠北士卒的死伤与我有关……”
小公子摇摇头,笑道:“你只是奠定了局势的胜负而已,整场战役的起始与你并无关系,莫要太过自责。山林不向四季起誓,枯荣随缘。”
陈玉知从千梧桐上撕了根碎布条,继而将青丝系成一束,言道:“那你呢,又为何要跟着我?”
小公子露出虎牙,违心而言:“想看看你能将漠北江湖捣成何种模样,也替小月照拂你一下,毕竟胡车儿还在人间,如今的你若是遇上了他,只怕凶多吉少。”
陈玉知捏紧双拳,怒道:“当日他血祭狼骑以尸海提境,若不是雷老出手我早已身死魂消,就算他不找我,我也得找到他替雷老报仇!”
“甲子刀客确实非比寻常,那一道鸿壑的刀意至今尚在,胡车儿败走也算正常。”
陈玉知心中感叹,雷肖阳可谓是当代刀客巅峰第一人,并且匿去修为甘心当个老伙夫,若不是自己与他投缘,又或许是陆小音的关系,老家伙还真不一定会甘心赴死入战场力挽狂澜,而今日中原的局面也会完全不同。
青衫黑剑的名头陈玉知也觉得很不错,在心里总是更偏向于剑道一些,而为了报答雷肖阳的恩情,只要自己尚在人间,于刀一道总该力争巅峰,剑道亦不会落下!
“小公子……”
女子摆了摆雪白衣袖,言道:“叫我小小吧,小公子听着有些奇怪。”
“小小,漠北江湖与中原有何区别?”
女子并未踏足过中原江湖,所行最远之处也就在凉州而已,但江湖对于她来说其实没什么区
别,她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凤尾银刺十二叩后,“小公子”三字足以撼动江湖。
“应该没什么区别,兴许没有中原地域辽阔,但对九品境的你来说……各路高手也不算少。万花谷、濯山、九里坡、幽府、拳师洞,这几个势力都不容小觑!还有些人孑然一身行走江湖,如祁山郎、龇牙小儿、段归猿等人都是这一代漠北江湖公认的后起之秀。”
小公子说了许多地方与人物,但陈玉知却不以为然,仅对祁山郎还有些印象,这也是因为他的“古稀年”与涯角枪同为四大名枪之一,这才记在了心中。不过怎样都好,既然来了漠北,那自然要去与他们争个高低风流。
“走吧,去万花谷。”
李溪扬与花骨不断打听青衫踪迹,却始终只探寻到当日大战的蛛丝马迹,两人没有停留在扬州,而是一路奔赴荆西,沿途国子监分院人去楼空,盘阳一场大战掀起了江湖热议,而陈玉知则在北莽一战后再次登顶江湖风云人物之巅,连同小杂毛与花骨也被顺水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特别是江南道之上的滚滚剑气袭豫州,堪为剑道传唱之举。
武当真武大殿内,齐白敛头一次没了玩耍心思,指了指山巅乔木方向,低声言道:“四师兄在那里。”
两人点了点头,急匆匆跑出真武殿,看样子陈玉知并没有上武当,乔木之下,道人抱剑迎紫气东来,言道:“西京燕舟的剑意确实了得,你身上仍有些残留余意,若有机会真想与他一较高低。”
“前辈,你可知晓陈玉知去了何处?”
道人朝西边望了望,言道:“他此时应该到漠北了,你们可以去陪他闯一闯,我有预感,他一定会在漠北跻入九品之上,而这机缘造化兴许也能让你俩今非昔比,去吧!”
两人作揖感谢吕灵匣在盘阳出手相助,继而匆匆下了武当山,朝着西凉五关七城赶去。
黑水城往西百余里,木吟镇中,颗颗枯木缠青藤,藤上又绑着许多风铃,每当刮风下雨时,这叮铃当啷的脆响便是不绝于耳,小镇也因此得名。
陈玉知想伸手轻拂风铃,却被小公子
一把拉了下来,她言道:“不能碰,这是规矩。”
青衫疑惑不已,心想这算哪门子的规矩?小声问道:“为何不能碰?”
小公子将青衫拉到了一旁,找了个空旷角落,低声言道:“当年漠北强豪割据地界并未一统,月家有位先祖横空出世振臂一呼,带着许多前辈义士开始了征战,而在他们离开小镇前,每个人都系了些许风铃在此,在生死不知的战乱年代,每一个风铃便代表一个愿景,所以断然不可触碰。还有……那位先祖虽然奠定了统一漠北的基础,却在某一日走回了木吟镇,浑身百余刀痕血流不止,最后死在了一树枯木前,所以在此处不能随意议论旧事!”
陈玉知若有所思,忽朝远处望去,一人满口龅牙咧嘴而笑,长得不高不瘦却能从步伐中隐隐察觉其所不凡。小公子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轻轻咦了声后碎道:“真巧,才出黑水城就遇上了他。”
“他是何人?”
小公子对青衫使了个眼色,似笑非笑的样子颇有意思。她一副让陈玉知猜一猜的模样儿,青衫瞧着那一口大龅牙,问道:“难道他就是龇牙小儿?”
“恩,你别看他长得磕碜,其实比你还要小上两岁,只是修炼了某种炼体功法才发生了异变,不过这小儿的铜皮铁骨确实厉害,一般的通幽之人根本伤不了他。”
通幽之人都伤不了?陈玉知率先想到了大罗汉李三问,那才叫一个金刚不败,敢为天下有何人能正面以体魄硬撼灾劫雷云?却也单单只有他李三问一人而已。
“那你能伤他吗?”
小公子认真点头,平淡道:“我虽是通幽境,却不是一般人,那小儿的铜皮铁骨在我手下不过破铜烂铁,随手便可毁之。”
这高手说话就是有底气,就算知道她在显摆自己的修为,可青衫就是无法反驳一二,索性言道:“小公子威武!”
白衣女子并未接话,而是轻叩一下指尖,一道流光乍现,瞬息停在了远处墙角,龇牙小儿双手抱头蹲在原地,似乎在求小公子手下留情一般,女子喝道:“鬼鬼祟祟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