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音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短发少年,单以相貌而言,绝对是他这些年里见过最英俊的。
而他也发现了陈玉知与飞鸟营中那些兵卒不同,身负黑剑,腰携弯刀,举手投足都有种沧桑之感。
陆小音使劲摇摇头,这时陈玉知与其擦肩而过。
看着短发少年那双丹凤眼,陆小音只觉呼吸困难,他心里想着自己千里迢迢来到西府军,可不是为了儿女情长。
“臭小子,不能让你坏事。”
陆小音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朝着即将进入营帐的陈玉知就是一脚,这一脚后者毫无防备。
陈玉知只觉得屁股被人踹了一脚,猝不及防之下飞入了营帐之内。
由于陆小音踹人的本领比较高深,这一摔陈玉知大脸贴地,嘴中还含了一口黄土。
陈玉知有些蒙了,不顾嘴中黄土,瞪着陆小音说道:“你...你作甚?”
看着无辜的陈玉知,陆小音暗自偷笑,“让你故作潇洒,以后在本小...在本小哥面前不准这样!”
“好险,差点说漏了嘴。”
陈玉知哭笑不得,“陆兄弟,以后踹人前可否打个招呼?”
“看心情。”
这一大早晦气突如其来,若是换了从前在盘阳,九公子定要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但也不知为何,在陆小音面前,他总是提不起火气,陈玉知有些疑惑,莫非是这陆兄弟生的好看,让自己不忍心去与他争执,想到此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早间集合,陈玉知褪去了青衫,换上了西府军独有的墨色军服,月华与双股亦是收了起来,若是人人都自己带着兵器,岂不是乱了套。
飞鸟营校场,新入营的兵卒即将进行特训,统领轩辕佚也到了此地。
这轩辕佚比起另外两名统领要弱势很多,但在自己的飞鸟营内,仍旧官威十足。
“外面都说飞鸟营只有送死的份,我不否认,但你们若有本事,也不会被分配到我飞鸟大营。”
这话着实有些刺耳,陈玉知和陆小音都是撇了撇嘴,恨不得上前会他一会,看看这统领有何能耐。
“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心中所想,攻城略地岂会没有伤亡,北莽大军虎视眈眈,五大氏族亦是野心勃勃,投身军中便是百姓的守护者,死有何惧!”
不得不说,这一席话有些慷慨。
随后新入营的兵卒便开始了极为残酷的训练。
飞鸟营司职攻城略地,但更像是用生命消耗敌军的飞蛾,兵卒只得携带一把轻制短刀,为的是灵巧轻便。
这一日,校场中被挖出了一个大坑,坑内立刀无数
,坑上用麻绳拉起了大网。
教头季楤木说道:“今日于这网上进行训练,若不慎坠亡者,只得自认倒霉。”
教头说的轻松,底下兵卒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而接下来一幕让陈玉知起了怒意,原来大网就不牢固,在数十人的踏动下摇晃的极为厉害,不慎坠入坑中之人不再少数。
最令他生气的,乃是场外的弓箭手,不时朝网中射箭,一脸似屠杀之后的快意。
“我不去,这就是送死!我不去!”
有个兵卒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不轻,打算临阵脱逃,来西府军本就是为了混口饱饭,若是搭上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季楤木上前,一刀便要了他的性命,狠辣至极。
“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此时没有人敢质疑教头说的话。
很快,轮到了陈玉知一行人上网,以他如今五品的境界,眼前刀坑只是小儿科,但他现在想的是,如何能够帮助这些可怜人逃过一劫。
“陆兄弟,你没问题吧?”
陆小音撇撇嘴,“顾好你自己。”
众人上网,皆是掌握不了平衡,这一慌乱起来,便容易出意外。
“大家冷静,尽量不要乱动,压低重心。”陈玉知喊道。
有了指挥之人,兵卒们渐渐适应了平衡,陈玉知和陆小音更是如履平地,一点都没有被影响。
“放箭!”教头一声令下。
“嗖,嗖,嗖。”场外弓箭手接连射出三箭。
陈玉知以入微境判断出了弓箭的轨迹,一人游走于绳网之上,徒手接下了三支木箭。
“大家莫要惊慌,弓箭我来解决。”
众人听了陈玉知的话,似劫后余生一般,更是配合的默契,无一人跌落。
“多管闲事。”陆小音嘀咕道。
教头季楤木一脸阴笑,随后摆了摆手,“我看你能接下多少箭。”
随后场外多出了十名箭手,一时间乱箭齐发。
这一下子,原本稳定下来的兵卒又再度慌乱了起来,更有箭矢射中了麻绳,大网摇摇欲坠。
这箭矢从四面八方急射而来,陈玉知一时间无法保护所有人,渐渐开始有些伤亡,有的坠入坑中被刀刺破心脏,有的被箭矢穿心,一时间惨烈无比。
一名兵卒不慎双脚踩空,将要坠入刀坑,陈玉知飞身趴与网上勉强拉住了他。
“陈玉知,救我!”
少年认出了眼前这个瘦弱男子,乃是同一营帐的兄弟,凉州人士,由于近年干旱
,农作物颗粒无收,只得加入西府军,想靠那军饷养活一家老小。
前几日夜里还聊着自己的妻女,他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们。”
“抓紧我!”陈玉知吼道。
那男子抬头瞧见数支箭矢朝陈玉知射来,他主动松开了手,“陈玉知,有机会......”
还不待他说完,鲜红血迹便溅到了陈玉知脸庞。
此时陈玉知趴于网上,就算男子松了手,可无处借力,根本就躲不开那几支箭矢。
“白痴!”
千钧一发之际,陆小音纵身在空中踢出几脚,箭矢皆被其按照原本的轨迹踢飞了回去。
场外出现了数声惨叫,几名幸灾乐祸的弓箭手尝到了苦果。
季楤木有些惊讶,没想到半路杀出的陆小音也身手不凡。
绳网之上的训练也就此结束,但除了陈陆二人之外,存活下来的兵卒,只剩寥寥几人。
当晚陈玉知坐在营帐门前,显得有些失落,他知道瘦弱男子在临死前没说完的话是何意,无非是替他照看一下妻女。
“你以为自己可以救所有人,但实则是害了他们,今日若不是你,很多人便不会枉死。”
陆小音不知何时来到了营帐外,所说话语字字诛心,刺的陈玉知羞愧难言。
碎发少年摇了摇头,一记暴栗锤在了陈玉知头顶,“你的命是我救的,给我振作一点。”
“人不负春春自负,莫要想的太多,有些人的宿命便是如此,”陆小音拍了拍短发少年的肩膀,回了营帐内。
陆小音一边往回走,一边思索着什么,平时自己可不是个爱安慰人的主,今天还救了他一命,也不知晓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善良了。
“人不负春春自负...”陈玉知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
有时候想通一件事很简单,只需要一个理由,而陆小音已经给他了。
深夜当他回到帐中时,陆小音已经睡去,陈玉知缓缓走到他身边,轻轻为他提了提落下的被褥。
陈玉知没有入定养气,今日心境有些波动,他蹑手蹑脚躺在了陆小音身旁,睡了过去。
“白痴,想热死谁...”陆小音悄悄睁开了眼睛。
统领轩辕佚营内,教头季楤木将今日之事汇报了一遍。
“有点意思,没想到除了九皇子外还有这等身手之人。”
深夜风高月黑,两人偷偷谋划了许多,似乎都围绕着陈玉知展开。
西凉八荒岭中,瘴气弥漫,月小毒穿行于瘴中,毫无顾忌,“小金蛇,你在哪里?快别躲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