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扬唤其为师叔,想来两人关系应当是不错,可对方不苟言笑的样子实在让人生不出好感。
徐伟峰一把抱住了刘传道的腿,痛声喊道:“刘师叔,李溪扬仗着自己是掌教首徒,在山门前欺辱我等,这分明是没把茅山放在眼里啊……”
“松手!”
道士乖乖松开了手,刘传道冷眼扫了三人一番,问道:“李溪扬,你可是忘了茅山的规矩?”
陈玉知站了出来,不管对方究竟是谁,只要自己问心无愧,那都可据理力争一番,他当即言道:“是我看不惯他侮辱茅山老掌教才动得手,与李溪扬无关!”
刘传道皱眉看向少年,一股森然气势爆发,陈玉知护着侯岑颜退了数步,他冷声说道:“就算如此也轮不到你插手!”
少年怒道:“你这老杂毛,怎么如此不明事理!”
刘传道正欲动手,却被茅山小道拦了下来,他拉着师叔手臂朝陈玉知挤眉弄眼,而后言道:“师叔,陈兄弟是我的朋友,所有责难都由我一人承担!”
“也罢,你等先随我去刑堂!”
这刘传道乃是茅山刑堂长老,被人称为铁面无常,山门内谁若是触犯了规矩,他绝不会手下留情,但凡入刑堂者,不死也得脱层皮。
徐伟峰冷笑不已,还狠狠地瞪了陈玉知一眼,一副要你好看的样子。
少年碎道:“茅山有这种后辈,实属悲哀!”
侯岑颜如同搭戏花旦一般,顺势点了点头,轻言道:“真是粗鄙……”
徐伟峰怒道:“你们再说一遍!”
“山门前如此聒噪,成何体统!”刘传道言罢,大手一挥,三匹“纸甲马”凭空出现,其上朱红符文隐现,无风而动,却又稳如泰山。
陈玉知第一次见到此物,颇为好奇,便问道:“李溪扬,这是何物?”
“茅山纸甲马,乃是老祖宗留下的瑰宝,在山门内与阵法呼应,可化腐朽为神驹,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你一骑便知!”
侯岑颜叹道:“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刘传道见两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碎了句:“少见多怪!”
陈玉知无法辩驳,因为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随后三人便坐着纸甲马上了茅山刑堂所在的侧峰。
沿途侯岑颜紧紧抱着陈玉知,如此高度若是不慎坠落,那断然是要一命呜呼的,可女子还是忍不住东张西望,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黄鹤,忽然好似登仙了一般,久居王府的王妃这下子才觉得活着真好,想想自己在无奈之下浪费了大好青春,心头就有种做生意赔了本的难言之意,“年华似水,
似水年华,皆是回首匆匆,韶华倾覆……”
这茅山刑堂虽在侧峰,但其规模却不亚于主峰,宽广层叠颇为庄严,刑堂大殿屋檐不知是以何种石料所制,如琉璃般剔透,其上一斧一锤交叉而矗,似是代表刑罚之意。
刘传道将三人带入了殿内,随后坐于木椅之上,问道:“溪扬,你这些年在山下过得可好?”
“无所谓好或不好……只是心中有愧,害得师傅至今未能出关!”
陈玉知打量了茅山刑堂一番,此殿真可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里简洁至极,完全能用朴素来形容,就连刘传道坐的那张木椅,都是寻常的碎木椅,看上去还十分破旧,给人一种随时会散架的感觉。
刘传道喝了口茶,还将那碎末绿叶咽了下去,叹道:“算起来再有几日曾黎叔便要正式接任掌教之位了,十年匆匆如流水,也不知道老掌教究竟如何了……”
众人陷入了沉默,李溪扬问道:“师叔,我这位朋友上山乃是想寻找武当吕灵匣,不知近日他可到过茅山?”
一听吕灵匣,刘传道无意间捏碎了青瓷茶杯,前几日武当吕灵匣闯入了茅山,自己身为刑堂长老率先迎战,谁知竟被对方一剑挑飞,实在是大失颜面,而后曾黎叔现身,将此人迎回了茅山主峰,似是约好了要切磋一番……
“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几日他是上过茅山,还伤了不少弟子,最后代掌教将其迎回了主峰,你去问问他吧!这武当最近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把江湖搞得天翻地覆……”
陈玉知终于找到了线索,故而欲与茅山小道一同前去茅山主峰,寻那曾黎叔问个清楚。
“等等!”
刘传道之音从身后传来,李溪扬问道:“师叔还有何事?”
“我身为刑堂长老,自然不能徇私枉法,你们既在山门外伤了人,就要按规矩办!”
陈玉知挺身问道:“你要如何?”
刘传道淡淡地说道:“念在情有可原的份上,你若是能一人闯过刑堂三清锁魂阵,我便不再追究!”
少年挺起胸膛直言:“闯就闯,我倒要看看这劳什子的阵法有没有听上去那般唬人!”
陈玉知不明其中隐晦,但李溪扬却了然于胸,这三清锁魂阵乃是当年师傅所创的阵法,名曰三清,实则乃是三煞,阵眼处需立三人辅阵运作,所立之人的修为越高,这阵法之中的煞气便会越强,掌教当年创此阵法全然是为了磨砺茅山弟子的心性,但至今从未有人能破此阵,换言之,此阵根本就闯不过去,一入其间,阵法便会应天干地支变化,往复循环不断!
“师叔,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刘传道冷哼道:“有何不妥?他出手伤人时可有想过不妥?”
李溪扬毅然道:“此事因我而起,那便由我去破阵!”
面对茅山长老的咄咄逼人,陈玉知怒道:“废话少说,一人做事一人当,现在就带我去破阵!”
刘传道带着三人朝刑堂后山走去,途中讥讽道:“看你待会儿还能不能这般嘴硬。”
锁魂之阵四方莫约都有十丈距离,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阵中假山嶙峋,阵外铁索密布,百余张符箓紧贴其上,还未入阵,便已是有煞气扑面而来。
侯岑颜被煞气冲得轻咳了起来,她拉着少年言道:“陈玉知,要不别去了,我觉得有些危险……”
陈玉知轻轻拍了拍女子的纤纤玉手,笑道:“没事,什么龙潭虎穴我没闯过,你就看我怎么破阵吧!”
李溪扬十分担忧,他很想帮助少年破阵,但锁魂阵中八门皆是死门,根本无从破之,这可把他愁坏了!少年在山门外是为了替自己出头,倘若真在此处出了意外,他怎能置若罔闻。
茅山小道心中暗叹:“实在不行,我便出手打破阵眼,就算毁了师傅所布下的阵法,也要救下陈玉知!”
刘传道唤来了三名刑堂弟子,其中一人竟是陶境弘,两人相见都是一副颇为惊讶的样子。
陶境弘问道:“陈玉知?你怎么跑到茅山来了?”
陈玉知看着一身黑色道袍的陶境弘,叹道:“上山寻人而已,谁知被一个牛鼻子刁难,真是愁煞我也!”
少年有意无意地瞥着刘传道,分明是在调侃这位茅山长老,陶境弘连忙走上前对少年使了个眼色,言道:“陈玉知,不得对师尊无礼,还不快快认错!”
陶境弘听闻小师弟李溪扬归了山门,本欲与其好好叙旧,谁知自己的师傅刘传道竟传唤自己到此压阵,三清锁魂阵可是茅山弟子的梦魇,但凡是在其中受过折磨之人,都不愿回忆在锁魂阵中那痛不欲生的感觉,而他来到后山发现乃是陈玉知要闯阵,虽说自己与这青衫少年只有一面之缘,但既然是小师弟的朋友,自己定然要出手相救,故而才朝对着陈玉知使眼色,希望师傅刘传道可以网开一面……
谁知陈玉知不领情,似在撒气般将头扭到了一边,还冷哼了一声,其中充斥着对刑堂长老的不满之意。
刘传道森然道:“境弘,快带你两位师弟入阵眼!”
陶境弘不敢违背师傅之言,叹着气与李溪扬点了点头,随后跃至锁魂阵眼之上,掐起了斗决!
煞气扑面而来,侯岑颜看向正闹着孩子脾气的少年,言道:“小心!”
陈玉知点了点头,缓缓走进了三清锁魂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