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摄政王所属的和亲使臣进京,天盛帝于风华殿宴客,大摆宴席,几位皇子陪同,祁城笙以谢倾暖病重施针为由,先行出宫。
皇子府正厅,谢倾暖一身黑衣劲装,墨发盘起藏于帷帽中,她下首坐着同样一身黑衣的墨淞白,他薄唇紧抿着,单手握成拳,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而风珣弋如往常一般,面色透着不正常惨白,眼神冰冷,在烧着炭盆的屋内,依旧一袭狐裘裹得密不透风,凡是靠近他身边,就能闻到浅浅的药香。
“阿瑾那边怎么样?”
谢倾暖问了句,今晚出手风险极大,丞相府中到底藏了多少的危险这难以预估,她们本来是想要瞒着阿瑾出发的,奈何走露了消息。
“被我劝回去了,有阿笙和你在,她总归能放心些。”
风珣弋说罢急忙掏出帕子捂在嘴边,猛咳了几声,再拿开,就看到雪白的帕子上沾染了殷红的血迹。
“拿去烧了。”
他将帕子扔出,一道身影飘过,帕子已经失去了踪迹。
墨淞白见状,眉头锁的死紧,“怎么严重到这种程度?”
“每年冬天都是这样,不必担心。”
风珣弋面色如常,淡笑了一声,仿佛真的如他所说般,往年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墨淞白也没多问。
谢倾暖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眼中的忧色,珣弋的身子败坏的太快了,快的让他们措手不及,目前真正的情况只有他自己和祁城笙知晓。
她也是偷听到的,至于其他人,都紧紧瞒着。
尤其是华瑾和墨淞白。
可又能瞒得住多久呢?等他最后人死灯灭时,再留给他们一个灵位抱着哭吗?
“要不你还是不要去了,我们和阿笙去,有他在,风相也做不出什么事情来,风家的事情我们查了那么多年,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墨淞白还是觉得不怎么放心,风珣弋的身子实在是太糟糕了。
“没事,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十几年,没什么承受不住。”
他的血海深仇,他自己来报!
“阿笙怎么还不回来?”
墨淞白见劝不动他,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将话题转移到了祁城笙的身上。
“应该快了。”
宫宴结束需要两个时辰,祁城笙提前离席,起码也要在宫中呆上半个时辰,再加上来回路上消耗的时间,应该要回府了。
谢倾暖刚说罢,就见一道清俊绝尘的身影进入了视线中,他穿着描金边的广袖雪色蟒袍,头戴着雪冠,面若朗玉,肌肤赛雪,惊鸿一瞥就再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先去换衣。”
祁城笙直接转进去了池墨斋,没多久的功夫就重新出来,也同谢倾暖一般穿着宽大的黑袍,用鬼面具遮去了原本出尘的容貌。
风珣弋寻仇,他们不好明面上现身,只能混在死士中,陪在风珣弋的身边保护他。
“我的人马已经等在了丞相府外的小巷子里,你们入府三刻后,我会带人绕去后院。”
墨淞白起身,“这段日子派去相府查探消息的死士全都失去了踪迹,防守之严密堪比皇宫大内,你们要小心些,风家,不简单。”
最开始他们派去的人都活着出来的,但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想来是相府故意放水,不想让人发现他们的异常。
直到发现不对劲,索性严防死守。
这次,他们要彻底的排查风家的后宅。
“好。”
祁城笙想来惜字如金,唯独对着谢倾暖的时候稍有不同,墨淞白也习惯了,带上了黑巾遮住面容,转身出了院子。
“吃了。”
祁城笙拿出一颗药丸递给风珣弋。
风珣弋接过毫不犹豫的丢尽嘴里,抿了口茶吞咽下去,滚烫的茶水上还飘着白雾,这种温度,对他而言是稀松平常。
他身体的寒症,让他不惧灼热。
收拾完毕,风珣弋由明松带着,乔庄易容往丞相府而去,他们府邸相隔了两条街道,用轻功也只需一盏茶的功夫。
深夜,明月照影星低垂,伴着刻骨的寒风刺的人浑身发凉。
相府中,风丞相正用过晚膳,在堂中坐着看账。
“老爷,夜深了,要不歇了吧。”
管家半躬着身子,低声问道。
“还早,不急。”风相将手中的账本剩下的几页看完,合上本子,揉了揉眉心,声音疲倦,“菀菀呢?”
“这……”
管家略有迟疑,“丫鬟说,小姐身子不适,早些时候就歇下了。”
“歇下了?”
风相嗤笑一声,他生的女儿还能不清楚是什么性子?
“又在闹脾气?都跟她说了多少次了,二殿下是人中之龙,但不是她的良配,她何苦执着?”
“小姐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老爷慢慢教就是了,别和她置气。”
管家在旁陪笑,劝慰道:“说来也是二殿下不识好歹,我们风家的姑娘,脾性教养皆是一流,岂是袁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可以比的,也不怪小姐生气,连老奴都替小姐委屈。”
提起此事,风相脸上的冷意消散了几分,也甚是无奈,“袁家如今在朝中根基深厚,娶了谢倾暖,就相当于掌握了袁家的狼军,这样的诱惑不是谁都能够抵挡的。”
“我答应为她求一个机会,祁城笙要是对她有意,将来能入宫危为妃,以菀菀的手段入主中宫不是难事,可惜的是,祁城笙拒绝了这个提议,别说是为妻,就算是为妾也不可能。”
风相眸光一沉,“我的女儿,是凤翔九天,母仪天下的命数,就算他愿意给人做妾,我还不愿意呢!我已经决定了,她的归宿,不在天盛!”
“相爷的意思是,叶南,摄政王?”
“叶南太子势微,摄政王吞并其势力,登基称帝是早晚的事情,她嫁过去,不亏,再说了,那人回来了,天盛即将大乱,我送走她也是为了她好!”
管家在旁连连称是,这番苦心,希望小姐能明白吧!
“相爷可真是好大的野心啊!不仅做了天盛的丞相,还想做叶南的国丈,就是不知,你有没有那个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