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谢倾暖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听完清苑的话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盯着她栖梧苑的人不少啊。
“是帘棠办事不利,请小姐责罚。”
帘棠单膝跪地,三人成虎,流言蜚语足够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她万万没有想到一时疏忽居然让人小姐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谢府还真是虎狼之地,容不得行差踏错分毫。
“起来,别动不动就请罪,她们认定了我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自然会费力的去寻找所谓的证据来抹黑我,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不用管他,任由他们说去吧。”
谢倾暖对此不以为意,她早就不是无知的闺阁女儿了,经历过沙场狼烟,也经历过阴谋算计,早练就了一副钢铁心肠。
二人见她是真的不在意,不由得松了口气。
“就怕话传到老爷的耳朵里,近些日子他被谢倾莲和谢倾歌的事儿弄得焦头烂额,万一把火气都撒在……”
清苑的话还没有落声,谢倾暖脸上笑意一僵,忽然眼神古怪的看着她,倒是将她吓得闭上了嘴。
怎么,是她说错话了吗?
谢倾暖扶额哭笑不得,“清苑你的嘴是在佛前开过光的吗?说什么来什么!”
清苑闻言顺着她的视线回首望去,谢筹枫的身影刚踏进栖梧苑的门,帘棠功力高深,早早察觉后就悄无声息的隐退了下去。
“清苑去迎爹爹进来。”
谢倾暖吩咐一声,话音刚落,谢筹枫就大步跨进门,“不必去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倾暖,我平日对你少有约束,可你行事越发的不守规矩,不知自爱,你将谢府的荣誉和名声都放到哪儿去了?”
一上来,谢筹枫就不由分说的训斥了两句,然后才压低声音问道:“你老实告诉为父,难道你真的被……”
被?被什么?
谢倾暖调整了一下坐姿,好整以暇的盯着他,轻笑一声,“清苑,去奉茶,我和爹爹有话要说。”
清苑迟疑一瞬,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父女俩。
谢筹枫见她避而不答,心沉了几分,又不好追问,只板着脸寻了个地方坐下,胸中怒意翻滚,全然没有发现谢倾暖今日见他尚未起身见礼一事。
“爹爹这些日子政务劳累,身子可还受得住?那日我让人送了些参汤过去,爹爹可还喜欢?”
她面色如常,笑着与谢筹枫攀谈,决口不提他刚才问的事情,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谢筹枫盛怒,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火气。
今年他谢筹枫真是运势不佳,先是靳州爆发大规模的瘟疫惊动了朝廷,后面又闹出了最疼爱的大女儿未婚先孕,与人苟合的丑事,还被外人撞见谢府的小姐厮混打架,今儿又传出什么嫡女被山匪玷污的消息……
他听到下人议论的时候,**得那瞬间天都塌下来了。
“你先回答我刚才的话。”他铁青着脸重复提起那个话题,浑身充满了戾气和焦虑,已经看不到往日从容温和的模样。
看来这段时日府中发生的事情对他影响不浅。
她叹了口气,神色颇为无奈,“爹爹想要女儿说什么呢?说我真的被山匪玷污失了清白,还是说我守身如玉,冰清玉洁?世人长了千万张嘴,难道爹爹都是一听便要跑来质问我?”
自从祠堂重生之后,父女二人关系多少都有些缓和,但是发生谢倾莲祁城镜一事和流言风波后,他们的关系再度陷入僵局。
“爹爹能在当场撞破大姐姐和祁城镜丑事时,还相信她是被人算计的大张旗鼓来质问我,为何就不能对我多点信任?”
这还是谢倾暖第一次明白的提出对他偏袒谢倾莲的不满,谢筹枫动了动唇,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的话来。
“大姐姐自小受爹爹教养父女情谊深厚是应该的,可我也是爹爹的女儿,为人父母,在旁人恶意中伤,辱我清白的时候,爹爹难道所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跑来质问我?”
谢倾暖声音藏着满满的失望和质问,目光冷静异常的直视着他。
坦然而坚定!
谢筹枫闻言有些羞愧的别过头去,她为何不像是莲儿遥儿她们那般,在受了委屈的时候寻他哭哭啼啼希望能求个公道和怜惜,而是用他最为厌恶和惧怕的神色冷静的盯着他,犹如审视一般,她真的像极了她外公!
祠堂那日,她一反常态的扑进他怀里,挂着泪水,惹人怜爱,他才意识到,原来她也不过是个寻常女儿家。
“暖暖,我……”
“我回城路上遇上了刺杀,若非有高人路过相救,恐怕也回不来了。”
她再转回来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了冷淡。
“那你为何要偷偷请大夫入府?”
谢筹枫奇怪的问道:“光明正大的通传不就行了?”
他微微松了口气,从暖暖的话里,他听出了一切都是假的,心也就放回了肚子里,生出了些愧意来,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谢倾暖自嘲的笑笑,“靳州瘟疫爆发惊动了朝廷,派了二皇子来,若是我大张旗鼓的请大夫入府诊脉,不是明晃晃告诉所有人,在爹爹的辖区里,青天白日有人在官道上杀人?”
她斜睨了眼闻言浑身紧绷的谢筹枫,“爹爹觉得,陛下会怎么想?”
最后一句话犹如棒槌狠狠的砸在了谢筹枫的心头,他想到此事的严重后果,浑身一个冷颤,后怕不已。
谢筹枫僵硬着做了许久,身上的衣衫都被冷汗湿透,好容易回过神来,仔细打量才发现,从她进来到现在,谢倾暖甚至连身子都未曾移动下。
“你伤的如何了?”
听他们说当时浴桶里的水都染成了红色,可见伤势不轻,如今想想,哪儿有人初次会流那么多血,信口胡诌的事情,他当真是急糊涂了,才会不加证实跑来栖梧苑里。
暖暖有些话说的对,他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
“右臂骨折,大夫嘱咐了好生休养。”
她语气不冷不热,要是搁在寻常谢筹枫早就甩袖离开了,然而此刻,他只有浓浓的愧疚。
手臂骨折,她一言不发,忍着痛窝在栖梧苑里,还要忍受外界的冷嘲热讽,恶意抹黑,怪不得刚才如此委屈失常……
想到这儿,谢筹枫心疼不已,“你好好养着,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爹爹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