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倾暖归府在谢家也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陶姨娘的怡然居里,谢倾歌身上拢着一层薄纱,趴在床榻边上,一个丫鬟跪在塌边替她打扇。
屋子中间摆放着一张小桌,桌子上盛放着盆冰块,正蒙蒙的散着寒气,带来写清凉之意。
谢倾歌午睡方醒,眸子半张半阖,懒懒的趴着,看向坐在不远处默不作声的陶姨娘,“姨娘这是怎么了?”
就去迎了一趟谢倾暖,回来后就闷闷不乐。
陶姨娘手指颤了下,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来,瞧瞧,这些都是你二姐姐送来的好料子,你选个喜欢的拿去做身衣裳。”
婢女将托盘里送来的锦缎拿到床边给谢倾歌看,章洁莹选的都是时兴的花样和造法,比起顶尖的云水缎,鲛罗纱,披霞锦等等自然不及,但是对于谢倾歌这种庶女来说,已经是稀罕物什了。
“姨娘让人看着做吧,反正都是些别人挑剩下的,也就我们拿来当好玩意。”
去看看蒹葭苑和栖梧苑那两位,吃得穿的哪个不是最好的?
谢倾暖是嫡女也就罢了,谢倾莲……同样都是庶女,凭什么她处处优秀拔尖,爹爹爱重,众人夸赞,到了她这儿……
“撕拉”一声,谢倾歌手里的帕子直接被撕开了个口子,面目狰狞的扭曲在一起,“疯女人!”
陶姨娘一看就知道她又要闹脾气了,连忙把人赶了出去,直到屋内剩下她们母女二人,她语重心长的对谢倾歌说道:“歌儿,我知道你恨,我也恨,可我们母女二人在府中如今举步维艰,你切不可再肆意的发脾气撒泼惹你爹爹生气。”
“他如今看着那对母女……”
“够了够了!”谢倾歌捂着耳朵翻身坐起,大喊一声,“我知道,这话你说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谢倾莲和楼芊芊是我爹的心头肉,我哪儿敢对她如何?”
她跪坐在床上,后背的伤口正好清楚的照在不远处的梳妆镜中,狰狞而丑陋,“要不是谢倾莲,我何至于伤成这个样子?反正我的好二姐回来了,就让她们斗去吧,只要谢倾莲稍有松弛,我就扑上去狠狠的咬她一块肉来。”
谢倾歌浑身紧绷着,眼睛瞪得滚圆泛着红光,双手揪着身下的褥子,整个人就像是蓄势待发的一只猛兽。
凶残!而拼命的压抑着!
陶姨娘看着心性大变的女儿,心疼的无以复加,就是那对母女毁了她的歌儿,她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的!
“我的女儿受苦了,等养好了伤,去了疤痕,你依旧还是谢家的三小姐,谁敢轻瞧了你去?谢倾莲清白给了祁城镜,已经算是毁了,栖梧苑如今是风头正盛,但却不得你爹爹欢心,父女早就生了嫌隙,就下的谢倾遥不足为虑,胆小懦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陶姨娘挨个儿盘算了一番,脸上多了分笑意,轻摸着谢倾歌的脸蛋,“你爹爹是个精明的,日后自然知道我们歌儿有多好,目前啊,我们韬光养晦,就看着她们去斗吧,斗的越凶越好呢!”
在她的柔声安抚下,谢倾歌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靠在陶姨娘的身上,乖巧的附和着,“我都听姨娘的。”
然而在陶姨娘没有发现的角落里,谢倾歌眼底的红光一闪而过,等?她等不及了!
屋内声音渐歇,窗外人影一闪而过。
至于花莲的院子里,收下了礼物之后,特意着人送了些小点心去栖梧苑聊表谢意,随后母女俩就躲在屋内绣花习字,平静的没有半点波澜。
帘棠走了一圈,将消息都报给了谢倾暖。
“谢倾歌身上的疤痕想要消除,一瓶凝颜霜肯定是不够的。”
“那是自然,她若是一下子全好了,那些人上哪儿去找用起来这么称心如意的刀?”
谢倾暖拨弄了下琴弦,立马发出一道粗嘎难听的琴音,清苑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从琴案边走开,抬手看着自己白嫩的掌心,忽然也笑了出来,她这双手啊,果然还是适合拿刀。
许久不曾碰琴了,技艺生疏的有些可怕。
“也是,三小姐空有傲气没有头脑,怪不得被耍的团团转。”
清苑点头附和,瞧着谢倾暖还在郁闷的看着自己的手,忍俊不禁,“小姐要找个师傅学琴吗?你不是一向对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不感兴趣的吗?”
独幽琴乃是天下十大名琴之一,老王爷费心找来,摆放在栖梧苑也是落灰的,从未见小姐碰过。
今儿不知怎的,小姐居然让她们把独幽找了出来。
“琴音修心。”
她淡淡一笑,学么?她是不需要的,为了融入了京城的权贵圈子,为祁城镜铺路,她花了三年的时间苦练点茶和琴艺,其中造诣,能与她比肩之人不过五指之数。
后来战乱开始,她忙于杀伐攻城,就疏于练习,多熟悉几次也就能捡回水平了。
她记得,祁城笙的琴弹得是最好的,棋艺想要赢过他是没机会了,不知他们以琴音一较高下的话,谁输谁赢?
祁城笙……怎么又想起他了?
清苑,墨涵和帘棠不知何时凑在了谢倾暖面前,见她怔怔的看着东厢的方向,眸光幽然,似乎透着绵绵的情意。
“小姐是在想……殿下?”
墨涵小心的问了一句,凑近谢倾暖压低了声音问道。
谢倾暖恍然回神,一看眼前多了好几张脸,有些哭笑不得,“他有什么好想的。”
她避开帘棠几人审视的目光,墨涵嘻嘻笑了一声,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个小竹筒,在谢倾暖的面前晃了晃,“真的不想吗?”
祁城笙的信?
一瞬间欣喜的感觉蔓延开来,她下意识的抬手接过,在几人戏谑的目光中展开,纸条上只写了两个字,“等我!”
这两字笔酣墨饱,如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扑面而来的墨香让谢倾暖不由得想到了‘岁月静好’四个字。
只是为何,总是要让她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