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之后,先在客栈落脚。
第二天,小九在城里租了一套宅子,作为大家住的地方。
宅子在大都南城,从一个叫二爷,吊儿郎当吃喝嫖赌的玩意手里租的。
据说是他的祖产,本来小九还有些担心要去官府交契约,没想到人家二爷为了省点交给官府的税钱,大手一挥,给钱就行,其他不用操心。
一块小银锭下去,房子到手。
二爷叼着牙签,拎着个鸟笼子,摇头晃脑的走了。
随后,小九又嘱咐大家,平日呆在家里少出去。少出去才能是不露馅,月牙儿的病,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
而与此同时,安顿好大家之后,胡青牛马上跑去找他的师叔。大元太医院的御医,杨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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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西城,水井胡同。
胡同西边第三家,三进宅院,广亮大门。
杨府。
杨逍五十出头的年纪,却保养得很好,没有一根白头发,皱纹都没多少,风神俊朗。穿着富贵,犹如员外一样。
此刻,杨府的的后院,一间暗室之中,平日养尊处优,说话得体的杨太医,此时却有些气急败坏。
“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吗?没事传递消息就好,别见面!我看你是糊涂了,你来也就罢了,还弄了一群外人进大都,让我去看病!”
“那朱九是淮西贼,若是被朝廷知道,我受了牵连,这些年做的功夫,不就白费了吗?”
胡青牛被训的不敢抬头,苦笑道,“师叔,这次不同,非得你出手不可!”
“不行!”杨逍果断摇头,“他身份太过敏感,不敢接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和他们牵扯上,被朝廷发觉,本教的事业前功尽弃!”
胡青牛有些不服气的说道,“那彭和尚在湖北保着徐寿辉,杜遵宪在河南撑着刘福通和韩山童的旧部,本教不早就是朝廷的眼中钉了吗?”
“你懂什么?他们算不得本教的嫡枝,顶多是一些邪门歪道。”杨逍冷笑道,“如今天下尚未大乱,他们就跳出台面,一群跳梁小丑!”
“话是如此,可是无论在河南还是在湖广,白莲教越演愈烈,徐寿辉登基为帝,刘福通也马上占据河南全境,听说已经把韩堂主的儿子接过去,准备日后奉为皇帝的!本教的旁枝如此兴旺,作为本枝嫡系,我们却只能看着天下大事,什么都做不了!”
“呸!一个堂主之子,寸功未有也能当皇帝!不自量力!”说着,杨逍目光一闪,盯着胡青牛,“你说这些什么意思?你说这些,和朱九有什么关系!”
胡青牛目光回敬,正色道,“师叔,侄儿觉得,朱九可以下注!”
“说清楚!?”杨逍惊问。
“这些年侄儿游历天下,就是为了寻找真正的豪杰,寻找值得本教扶持的对象。”胡青牛缓缓开口,“刘福通那边不行,他们和咱们不是一条心,徐寿辉那个卖布的胸无大志,而且他贪婪残暴。”
“明王出世,普渡众生,这是本教的希望所在。”胡青牛顿了顿,“推翻蒙元,也是本教百年的谋划。可自从前任教主死后,本教分崩离析,再不复往日的团结。”
“此时天下暗流涌动,其中固然有本教的推波助澜,也有本教的头目出马。可是他们选的,都未必是明主!”
说到这里,胡青牛抬头,“侄儿,为本教找到了可以匡扶的明主,所以才带他来大都,让师叔看病!”说着,忽然激动起来,“若不是他妻子有病,他怎会和侄儿来大都。若不是不来大都,师叔这个本教的护法,就见不到他,这岂不是天意!”
杨逍想了许久,认真的问,“你怎么知他是个明主?据我所知,朱九还要位于朱重八之下,他们哥俩所占城池不过一府几县,兵不过十万而已。”
“他虽居于朱重八麾下,但是顷刻之间就能后来居上!”胡青牛笑道,“至于兵马,他麾下四万兵马,野战可抵别人八万。城池虽少,但是固若金汤。侄儿之所以说他值得扶持,是因为他心中有天下百姓。”
“天下义军所到之处,生灵涂炭。说是义军,其实就是强盗!”胡青牛愤然说道,“唯有朱九的部队,所过之处,于百姓休养生息,废除苛捐杂税,征辟士子读书人,为他所用。”
“而且此人天生大才,有明确之纲领,有明确之意图,所图的可不是当个富贵的草头王。他曾说过立足淮西,趁天下大乱过江夺得江南。”
“以集庆路为根据地,占领天下棉布产出之地,占据江南粮仓。缓缓发展,积蓄实力。坐看中原龙争虎斗,等大元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再率兵北上!”
“他真这么说?真这么想?”杨逍一惊,“如此说来,这朱九还真是个人物!”
“何止是人物!”胡青牛继续说道,“此人简直就是英雄!”
说着,又笑笑,“至于您说他现在实力小,呵呵!只要师叔点头,江南的本教势力发动起来,要钱有钱,要粮有粮,刘福通他们那些旁支都有那么大的动静,咱们差什么?”
“就怕咱们下注了,他卸磨杀驴!”杨逍冷笑。
“这就是侄儿要在他身上下注的原因!”胡青牛再次开口,“若是他兄长朱重八,侄儿还真不敢说,那人心中有杀性,看似憨厚实则翻脸不认人,而且心机太重。”
“可是朱九,为人重情重义,绝做不出过河拆桥的事!”胡青牛笑笑,“朱九最多是嘴上说,其实下不去手。而朱重八是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在琢磨动手。”
见杨逍有些犹豫,胡青牛趁热打铁,“师叔,本教所求,无非扫清僧道两教,唯明教天下独尊。若是将来大事可成,你我就是本教的功臣,早登极乐世界。”
“师叔,机不可失,机缘就在眼前,失不再来呀!”
杨逍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杨逍开口,“千百年来,本教因为不肯阿谀权贵,始终被僧道打压,被视为邪教。大元不禁信仰,才使得本教在天下有了立足之地。”
“如今天下大乱,多是本教的人呼风唤雨。可是,他们多是鼠目寸光之辈。既然你说朱九可以下注,那咱们就试试!”
说着,杨逍冷笑,“刘福通他们那样的旁门,都能称王称霸。咱们本枝倾力扶持,朱九自然能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