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潇和张汉,同父异母的两兄弟。
因为虎姨的不靠谱,张汉几乎就是张潇一手带大的。
现在的心情就像一个将要送走亲儿子的老父亲。为娃铺好了路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一定要亲自跟泰龙面谈一番。
金钟泰龙,十五年前成名于天海盛会,东西大陆上都闯下赫赫威名,被诸圣认为是巨人族数百年来最有希望触及泰坦无双境的巨人族战神。
在杜紫藤的秘密安排下,张潇终于见到了阿汉的这位名闻天下的亲舅舅。
四目相对,彼此都在观察对方。
这是张潇第一次见虎姨和阿汉之外的巨人族。一直以为纯种的巨人族都不具备魂相异力天赋,今天才发现这个来自九圣之书的说法居然是错的。金钟泰龙和虎姨一样都是有魂相灵光的。
张潇经常用破魂之眼观察别人,普通人是没有灵光的。有灵光便有魂相是张潇自己总结出的规律。
泰龙和泰虎都有灵光,魂力级别都不算高,很容易就可以看透。张潇最初发现虎姨额头灵光时认为她魂力修养低微,所以还不能觉醒魂相。今天见到泰龙才恍然大悟。或许灵光的形态就是他们的魂相。虎姨的额头灵光像一块沃土,而泰龙的灵光却很明显凝聚成一块如山巨岩。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泰龙有些不满的问:“张汉为什么没跟着你一起来?”
八米高的巨人,坐在那里如同一座山,气场强大目光炯炯,看人的时候很有压迫力。
“张汉在办一件案子。”张潇淡定的看着他,四目相对没有移开目光,道:“我先过来专程见您一面,聊聊阿汉这些年经历了什么,说说我对他以及对您有什么期待。”
“你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
泰龙眸中闪过一抹血色,气势陡然攀升,全身的筋骨噼噼啪啪作响,握起酒瓮大的拳头,似乎随时一拳都能把张潇打成肉泥。
张潇昂着头,平静注视着他,道:“气血入了筋骨皮,可惜距离五脏六腑还差点意思,你的金钟护体已经大成,不过先天禀赋到此为止,想更上一层楼,只有借助药性强壮五内才有一线机会。”
攻心为上,晋级泰坦无双是每个巨人族强者的终极梦想。
张潇想要为阿汉在巨人族的未来铺路,眼前这位泰龙无论如何都要争取过来。所以才会一见面就丢出个大肉包子。
“你以为你是谁?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泰龙的眼色猩红,如山的气势压下来,意志稍差者真要被他吓的晕倒。
“原来巨人族也有魂技,但需要狂化状态才能施展。”张潇丝毫不受影响,对泰龙释放的怒意威压品头论足:“别尝试了,您所能释放的这点魂力吓不到我,您是阿汉的舅舅,我是一手把他带大传授他一身本事的亲大哥,我们不是敌人。”
“张汉打死五级异人的本事是你传授的?”泰龙惊讶的看着张潇,想到了那个传闻。
张潇点点头,道:“那是一门传自上古的修炼法门,我师尊三千先生通译出来教给我,通过传授给阿汉,我发现这是一门非常适合巨人族修行的炼体法门,我把它叫做金刚不坏身。”
“金刚不坏身?”泰龙的眼中放光,兴趣巨大。
张潇点点头,道:“具体的修炼方式都传给了阿汉,还有个内壮五脏的药方,因为太复杂就没交给他,一直都是我亲自配药给他吃,今后要换个人了。”
泰龙的呼吸都沉重了,盯着张潇:“你的意思是?”那眼神中的迫切和恳切,仿佛是在说快选我吧,我是张汉亲舅舅,巨人岛上没人比我更合适。
“我觉得您挺合适的。”张潇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纸推到泰隆面前。
泰龙尽管目光中流露出强烈渴望,却没有动,问道:“有什么条件?”
“对阿汉好一点。”张潇道:“他自幼孤苦,身边没什么近人,在这里他还有虎姨,我和几个为数不多的朋友,一旦到了巨人岛,便只有您这位亲舅舅了。”
“如此而已?”
泰龙打量着张潇,很难想象眼前少年会是十五年前那个鬼精鬼精,勾搭走自己亲妹妹的张平潮的儿子。
人族奸诈,擅长阴谋诡计是天下其他种族的共识。泰龙一向不喜欢人族,因为当年泰虎跑去给张平潮做了小妾那件事,更是对黑龙城张氏恨之入骨。所以他根本不相信张潇会没有附加条件。
“如果一定需要某个条件您才能安心接受这个丹方,那就请您从今天起把阿汉当做您的亲儿子对待吧。”张潇正色说道:“只要您真心相待,他也一定会敬您如父。”
“你和张平潮很不一样。”
泰龙沉默了很久,终于将那张纸收起,然后从随身的皮囊里摸出一块黑黢黢的石头递到张潇面前,道:“这是泰坦石,乃王族的信物,代表泰坦族对你的承诺,从今天起,这天下任何人敢伤你性命,便是我泰坦族的敌人。”
“这未免太贵重了,我就是个小小治安官,恐怕未必用得上。”张潇同样没有急着把东西收下,又道:“不坏身的修炼方法有两部分,一是外功锻炼筋骨皮之法,二是丹方药石内壮气血五脏,您的体魄已经登峰造极,炼法对您来说意义不大,可对其他巨人族而言却有重大意义。”
故意藏下心法不说,却是为阿汉保留些筹码。
泰龙悚然动容,道:“不错!”又道:“如果我巨人族的勇士都至少能修成不动如山,今后便再不用受那海族人的鸟气。”一念及此,对张潇所说的不坏身法门的兴趣更烈,忙问:“那炼法你都传给张汉了吗?”
“这是自然。”张潇道:“他在这个年纪就能战胜五级异人,绝非偶然。”
泰龙神情凝重,躬身下拜,道:“张潇,巨人族最重公平,断无道理平白受你这么大恩惠,请问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看一眼天源海汇图残片。”
......
治安衙门,后院大牢深处。
张潇从宝丰楼率众赶回来的时候,张汉和许六安已经把白宗昌带回到这里。这厮毕竟是北国王官治下的官员,张潇没回来前,暂时还无人敢动他。
此刻正站在院子里大放厥词,那位次相府的郝公子也‘跟’来了,脸上有一块明显淤青,唇角有血迹,身上看着更狼狈,衣衫褴褛栽歪在椅子上,一看就是被某人抓住小腿摔的。一脸阴鸷在那里一语不发。
有伤不治是什么意思?
木系四级上境异人,丹元生机勃发状态下这点伤完全可以不药而愈。这孙子摆明了是想小题大做呀。
“这什么情况?”张潇一步迈进院子,明知故问道:“怎么把白三爷弄到这里来了?哦,对了,金三儿胡乱攀咬,所以请三爷过来协助调查,嗯,办案子是应该的,不过也得讲究方法,配合调查而已,断无道理让秩守大人罚站吧?”
“装腔作势!”郝梦龄冷冷说了一句。
张潇只做未闻,看向许六安,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许六安道:“准备了椅子,被砸碎......”
“杂碎?”张潇故意掏掏耳朵,皱眉道:“你这孩子说话好生无礼,白三爷和郝公子再不好,你也不能说他们是杂碎啊,如果他们是杂碎,那咱们这儿是什么地方?”
“专门收拾杂碎的地方。”张汉忽然过来,一脚把郝梦龄屁股下的椅子踢得粉碎。顺带着将郝梦龄踢翻在地,大脚踏上去踩在他的脸上。
张潇低头凑上去看着他,嘿嘿冷笑:“人心似铁假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到了这个地头上还敢摆臭架子,你们以为我这满院子刑具都是假的吗?”
郝梦龄被阿汉踩在脚下,仍然不忿,嘴里呜呜噎嘢的骂着什么,张汉加大力道,郝梦龄含糊不清的惨叫更急迫了,满嘴牙齿混着血沫子从口中涌出,终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曹洪!曹洪!”白宗昌被阿汉忽然暴起伤人的举动惊到了,失声尖叫起曹局长的名头。
先前在别院里,郝梦龄自负战力不俗,强行阻挠张汉和许六安拿人,结果他的木刺和樊篱都没能把金刚不坏的张汉如何,反被张汉拿住小腿儿往地上一顿掼。
白宗昌亲眼目睹全过程,知道跟张汉没什么道理可讲,这才老老实实跟到衙门来,实指望能见到曹洪,一切自然好说。没料到曹洪
没见到,却先见到了张潇。
“你不用喊了,曹大人奉命忙着抓邪教妖人,你也不用指望白城主,他今晚怕是没精神头理会你了。”张潇对着许六安使了个眼色,道:“怎么还不给秩守大人搬把椅子?”
许六安心领神会,不大会儿从后堂拖了一张审犯人专用的铁椅子。
铁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吱声,白宗昌的脸色更白了。
“介绍一下,这椅子是我加入治安衙门后亲手设计的,有个名头叫做‘忘我’。”张潇笑嘻嘻看着许六安将又惊又气浑身栗抖的白宗昌强行按进去,咔哒,咔哒,椅子上的机关逐一启动将白宗昌的手足锁定。
“别忘了把后颈支撑和口撑给白三爷戴上,免得他咬舌自尽了,我不好向白府交代。”张潇继续介绍自己的发明:“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因为只要坐上去,我就不是我了,你自然也不是你,除了痛苦你会忘记一切。”
痛苦到忘我,会是什么滋味?
白宗昌的小腿儿剧烈颤抖,额头灵光中那只黄鼠狼已经瑟缩成一团儿。他贵为白府三爷,从小在老太君的呵护下娇生惯养长大,虽自负足智多谋,其实只是个眼不高手更低的少爷秧子。
这些年,他暗地里没少给张潇使绊子,有些比较幼稚无伤大雅,有些却是真正致命的。如果张潇不是现在的三千年老怪,恐怕早就被他玩死了。
“你,不能,这么对我。”白宗昌竭力保持镇静,声音仍不住的颤抖。
“白三爷不要慌,我只是公事公办而已,只要你能证明金三儿那些话都是胡说八道,我自然会放你回去。”
神他妈知道金三儿说了什么。白宗昌心中大骂。
人在矮檐下,却不得不低头。
今晚的张潇与以往那个吃多少哑巴亏都不做声的小治安官相比大不一样。今晚的奉阳城也暂时不是白府的天下了。从金三儿之死开始,许笑杰领着大兵入城,张潇在广德书院初露峥嵘,张汉打死五级凶徒尹夜枭,许笑杰挑战白宗元,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事都超出了他的掌控。
直到坐上这个‘忘我’,白宗昌才猛然醒悟,今后的张潇再不是以前的那个张潇了。
治安衙门这些人,大隐于奉阳江湖中的十八行,北线联军的统帅,都是张潇这些年为这一天厚积薄发做的准备。
这小子究竟要做什么?
白宗昌一想到这个问题,便感到深深的恐惧。想到自己过往那些布置作为,只能没口子的哀求道:“误会,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啊,金三儿做的那些事跟我没关系,我是凌霄的三叔,我大哥待你们母子三人不薄,张白两家是姻亲......”
“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儿。”张潇笑道:“先忙不迭的认了亲,这么一来,我就是再恼恨你,也不好彻底弄死你了。”
“没错,你马上就要和凌霄成亲了,是我白府的乘龙快婿,我是你亲三叔丈......哎,别动,你要做什么,别碰我的头啊。”白宗昌的脑袋正被许六安固定在后颈支撑上,头带勒住额头后便彻底不能动弹了。
“没事,别害怕,接着说下去。”张潇从阿汉拿来的一大包刑具中选出一根狼牙穿,对着白宗昌一笑:“我听着呢,你今天说的话特别好听,多说几句,说不定我能想起你的好来。”
白宗昌看着张潇手中三尺五寸长,密布钢钉的狼牙穿,吓得已经崩溃,一股液体从他的裤腿里流出。他的尊严,往昔的威风,都跟着那股液体从他身体里流出,干干净净。
“平时说话嘴巴那么臭,难得今天嘴巴甜一回,让你说你又不说了。”张潇拖着狼牙穿施施然走到他面前,道:“有句话你说对了,我的确要娶你侄女,为这一天我做了很多准备,其中一项就是打断你的狗腿。”
啪!
咔嚓!
啊!!!!
“说打断狗腿就得打断狗腿,男人说话就得算话,尤其是对女人说的话!”张潇将染血的狼牙穿狠狠插入地面,直至没柄,展现出惊人的力量,对着双膝以下只剩下血淋淋裤腿儿的白宗昌说道:“从今起,你和我都要换个活法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