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顾府已经是傍晚了,只在寺庙里简单的贴了药,回到顾府之后司棋就去请了陈大夫过来,陈大夫看着浮肿厉害的脚踝,对吟欢说道,“七小姐忍一忍。”说完抓着脚的手一转,掰正了扭伤的位置。
吟欢咬着嘴唇疼出了一额头的汗,陈大夫很快贴了药上去,木氏在一旁脸色微沉没有说话,直到司棋送了陈大夫出去,木氏才坐到床边,轻轻摸了一把吟欢的脸,“司棋说的不是全部的事实,对不对?”
吟欢一怔,眼神一闪有些不明白木氏的意思,木氏有些疲倦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无奈,“你这孩子,心思缜密的很,怎么会因为急着跟荷心摔下山坡的。”
木氏拿着帕子替她擦着额头的汗水,吟欢抿紧着嘴唇不语,木氏也不再问下去,不是亲生的母女,她已经点破了这个,并不代表吟欢会坦然相告。
良久,吟欢抬头,正对上了木氏的眼神,躲避不及就这样险些沉浸在了她的温和中,狼狈地低下头,吟欢一手摸上脚踝,喉中哽咽,“母亲...”
“从我第一眼在小佛堂看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你这孩子心思太重,竹清院怎么样的日子才让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要考虑这么多,嗣女一事我本不在意,过继谁都不是我和你父亲所生,只是想起你在灵堂时候的安慰,你是个懂事善良的孩子,母亲看的出。”
吟欢死死地咬着嘴唇握紧着拳头泪水汹涌地落了下来,口中一股腥味染了开来。木氏的话让她觉得好委屈――她躲过了被顾吟芳设计,但是因救六弟受了伤;躲过了顾老夫人贺寿当日的出丑,却因此落了水;成了大房的过继女,也没有因此真正安稳。
有时候夜里她会想,这一世老天爷让她重生的目的是什么,是要她抗争么,所以还要一次一次的提防,永远地防着别人,才能好好活下去。
“吟欢啊,人不可无心计,母亲不是想要责备你这件事做错了,吟h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女,你将来要受的委屈,远不止这些。”木氏轻轻地挖开她紧握的手,拿着帕子轻轻擦着,“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如今你是我与大郎的孩子,你若是受了委屈,不必藏在心里,母亲会为你做主。”
是什么触动了木氏的心,木氏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这孩子让人心疼。
吟欢猛的扑入了她的怀里,嘤嘤地放声哭了起来,她还是不能说,不能说这一切和顾吟h没有关系,她所有的委屈,能说的又有几个。
屋外的青芽端着盆子站在那良久,直到吟欢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这才近身敲门。
木氏胸口被眼泪沾湿了一片,她示意青芽绞干了面巾,替吟欢擦了脸,拉起被子给她盖好,睡梦中的吟欢还有些啜泣,重重地鼻息着,嘴唇微张偶吐露几个字,木氏伸手轻轻地拍着被子,低声安慰道,“乖,不要怕,母亲在这。”...
吟欢扭伤一事,前来探望的人很多,顾府的人个个都跟人精似的,说是探望,实则多为套话而来,尽管顾老夫人将荷心给赶出了顾府,可有心的总是猜得到其中的缘故,这会儿作为吟欢的亲奶奶杨氏却来了正义感,为吟欢不平。
这过继的事一开始也是你求着我三房的,如今怎么可以任由你孙女欺负我的孙女,顾府是你们掌家没错,但还没分家这顾府就还有她一分子在,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杨氏意外地搂着吟欢,一口一个可怜的孩子,叫的顾老夫人的脸色铁青,而方氏则一脸尴尬。
“孩子啊,祖母以为你有好日子过了,可没想到,你在这大房里竟然还要受一个丫鬟的欺负,瞧瞧这小脸瘦的,都没几两肉了。”杨氏捧着吟欢的脸神情里满是心疼。
这恐怕是两辈子杨氏对吟欢最好的一次了,吟欢心中却苦闷的很,您这么一出戏,到时候惹人嫌的不还是她。
“三妹,你这话说的,好像吟欢在这我是饿着她了,丫鬟都给赶出去了,你这不是...”简直就是无理取闹,顾老夫人头疼的抚着额头。
“大嫂,我这不是怪你,只是吟欢命苦,还在三房的时候因为她姨娘身份不高,经常被人欺负,没想到过继来了,还是有人瞧不起她,连一个丫鬟都能这般,我只是替她心疼啊。”吟欢略有诧异,甚至怀疑祖母这是吃错药了,她在三房受欺负的时候她依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到了这,就成了心疼了。
“三婶,您放心,吟欢在这里,我当她是嫡亲的女儿养着的,她也是写入族谱是我和大郎的孩子,这次的事是那个丫鬟不经事,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的孩子我也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木氏柔声承诺道。
杨氏见此嘀咕了一句,“晚婷的话我还是信的。”顾老夫人险些气节,这若不是自己的三弟妹,若不是三弟去世的时候自己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她,顾老夫人此刻早就发火,这是说她的话一点都不可信了!
“三婶信就好,时候不早了,不如我送您出去吧。”木氏尽管笑的温和,可她的话中就有着当家主母不容抗拒的威严在,杨氏起身带着方氏离开,末了还要安慰顾老夫人一句,“大嫂,刚才的话是我太心急了,怎么说也是我亲孙女,你别往心里去。”
顾老夫人沉着脸点了点头,她若是往心里去,她这辈子估计走的比老国公还要早。
等木氏回来之后又送了顾老夫人回去,一路上少不了安慰的话,顾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一副不讲理的性子,到了现在是越发的糊涂了,高兴了这样,不高兴了就那样,你三弟妹啊也不容易。”
木氏扶着她绕着花园走了一圈笑道,“我看三弟妹也应对的挺好的,不过母亲,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这孩子只要过继了就没事,没想到府里头还这么多闲言闲语。”
顾老夫人见她神情淡然,心下也知道了她的意思,“晚婷啊,你也别怪母亲,当时茂临他也在,我也知道吟欢受了委屈,只是让吟h在茂临面前若是有了不好的印象,将来要改变就难了。”
顾老夫人一直就想促成顾家和彭家的婚事,按照顾家如今的情形,这样的婚事对她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媳妇明白,媳妇也没能帮到母亲什么。”木氏扶着她走进了院子里,顾老夫人忽然停住拍了拍她的手,感概道,“你为顾府做的已经够多了,恐怕我这个老婆子这辈子都没机会还的,我也看得出,吟欢那孩子甚得你心,这样也好,当初嗣女为的也是这个。”
木氏不语,扶着她进了屋子里,顾老夫人坐下后拉着她坐到了对面,“本来这事也不该我来问,宇治脸皮薄,木家在朝中一向举足轻重,你两个哥哥又是能人,这自从大郎走了,顾家的形式你也看在眼里,顾国公不过是个空头衔。”
“前些天二嫂书信给我,说二哥正好要过来一趟临安,到时候我与他提一下。”木氏随即应道,顾老夫人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过去的顾家主要就是靠顾宇郎打出来的,如今这般,小的小,老的老,她怎么能不担心。
木氏从顾老夫人那回来,又去了吟欢那,她已经睡着了,木氏吩咐青芽多注意一些,这才回了自己屋子,司棋端了茶过来给她捏了捏肩膀,“夫人,您最近忙的都没时间休息,这样可不行。”
“也快忙完了,如今不是临近春耕么,过去也是这样忙的,怎么不见你说?”司棋吐了吐舌头,过去那是有老爷陪着您,再忙都不会觉得累。
“我看你啊是越来越会念了,应该去找个人把你嫁了。”木氏微眯着眼睛脸上一抹松适。
“那好啊,司棋我好歹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夫人得给我选一个好的,否则我看不上。”司棋厚脸皮地说道,木氏笑出了声,睁眼看着她骂道,“好你个小丫头,如画她们都嫁人了,你打算在我身边做老姑娘不成,明天我就去看看有什么人可以娶你这个野丫头。”
“如画姐姐生完孩子也快回来了,夫人您舍得把我嫁的远么,我可是要一直跟在您身边的的。”司棋没皮没脸地说着,把木氏给逗乐了。
司棋看着夫人笑地开心,也松了一口气,把握着手中的力度给她按摩着...
三老夫人这一闹,倒是给顾家上下提了个醒,这大房嗣女,面子功夫做足了,实际上也是很重视七小姐的,以后还有那个没眼色的惹到了七小姐,下场就是和荷心一样。
养伤半月,吟欢终于被允许能下地了,走到门外一看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那桃树已经长出了花苞,三月里来桃花开,吟欢走到院子里踮脚摘了一枝长的低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竹清院内,顾吟霜却是最讨厌这个季节,竹清院里一棵桃树都没有,因为顾吟霜桃花粉过敏,桃花树开的这一个来月,她对吃上面就格外的注意,顾家厨房这几个月会用上好的桃花露做一些菜,而顾吟霜的都是特别吩咐的。
每年都如此,顾吟霜尽管讨厌也习惯了,一个月的时间过去的很快。
去年换了两个丫鬟之后,钱姨娘又替她找了两个,手脚随没有之前的快,但是用的放心。
“小姐,厨房那说去年的桂花露用光了,要去外头采买,小姐的桂花糕今天恐怕是吃不到了。”小琴手里端着一叠厨房里做的糕点,顾吟霜瞥了一眼,“这是什么?”
“这是厨房里做的红豆糕。”话还没说完,小琴书中的糕点就被打翻了,顾吟霜冷冷地看着她,“是谁让你把这个送过来的,不知道我除了桂花糕不吃其它的,你现在立刻去找贺妈妈,让她去买桂花露回来,傍晚前我一定要吃到桂花糕。”
小琴跪在地上将红豆糕和破碎地碟子捡了起来赶紧出去了,顾吟霜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下了脸色,随即一抹恬淡浮了上去,双手托腮无聊地看着窗外,偶尔低头看一眼手中的帕子,究竟是送还是不送呢...
到了晚饭的时刻,吟欢吃着饭听着尔冬绘声绘色地讲着,“傍晚的时候厨房里给二小姐赶做了桂花糕,结果二小姐吃了之后没多久就晕了过去,脸上还起了当初和五小姐过敏时候一样的红疹呢。”
吟欢则舀着碗里的羹一脸的满足,“这羹是谁做的?”
“明天我去问问,陈大夫诊了之后好像说二小姐是桃花粉过敏了。”尔冬嘟囔了一句又给吟欢添了一碗。
吟欢喝的满足,擦过了嘴轻轻打了个饱嗝,笑着说道,“那我们明天就去看看二姐,桃花粉过敏呢,二姐可真是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