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东胡地(八)
刘辟非在浑水新城驻扎不到三日,便整军渡河离开了浑水新城。
全军往北直行,抵达辽水,沿着辽水搠流而上,穿过了旧燕长城,进入了东胡境内。
辽东军一路进军,势如破竹,不久便与生活在辽水附近的一个小部落接触,收其民,并在此昼夜不停地建立营地。
须卜拔派人来打探时,辽东军的营地已经建成。甚至还有士兵在辽水中捕鱼捉虾,射猎鸟兽。辽东王还在附近设立哨塔,监视周围动静。
须卜拔没有想到辽东军来的这样快。大单于给予他两千兵,让他联合东胡卑衍部剪灭辽东王的部队,可是辽东王带领部队,像是一个楔子一般插入到东胡人的境内,竟是也做起了和匈奴人一样的打算。
刘辟非一方面监督士兵修建营地,另外一方面往东胡散步消息,宣扬东胡与匈奴人之间的仇恨。在辽东人的口中,东胡王就差没有被宣扬成为一位明君圣主了。
东胡人被告知,辽东王来此,并不是来复仇的。而是唇亡齿寒,兔死狐悲,辽东要帮助东胡人抵抗匈奴。尽管辽东与东胡之间曾经有过龃龉,但这一切都随着东胡王的战死,烟消云散了。
渐渐地,一些原本被须卜居云劝说归降的东胡部落在辽东的兵威与劝说之下,又都倒向了刘辟非。刘辟非让这些臣服他的部落,在自己的营地周围聚居,教授他们修建营地保护自己。
匈奴人劝降东胡人的战略开始面临最大的挑战。
须卜拔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叫一声道:“为我点齐兵马,帮我灭了这两个朝秦暮楚的部落!”
须卜居云道:“关键并不是在这两个部落的叛变,而是辽东王。如不能早日除掉辽东王及其部众,便无法劝降东胡。”
须卜拔道:“那就联合卑衍部,攻打辽东军营寨,擒拿刘辟非!”
须卜居云道:“这恐怕正中了辽东王的计。辽东王在辽水之上建立营地,显然就是在防备我军偷袭。我听闻,贺连部酋长之子贺连赭离被辽东所擒,若是其被辽东王利用,辽东很有可能劝降贺连部。一旦贺连部在我军围困辽东军营寨时攻击我们,我们将遭受两面夹击的危险。”
须卜拔问道:“那你说怎么办?我可是向大单于保证过了。若是不能完成大单于交付的任务,恐怕又要被右贤王等人耻笑。”
须卜居云问前来报信的间谍:“你刚才说,辽东军在营地之外做什么?”
间谍想了想道:“辽东军士兵见无人前来挑衅,便整日捕鱼捉虾,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须卜拔道:“辽东军都嚣张到如此地步了吗”
须卜居云听了间谍的话,却是眼前一亮,道:“这却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的机会?不见得吧?”须卜拔也亲自到辽东军营地附近探查了,发现辽东军士兵虽然有外出捕鱼捉虾者,但外松内紧,想要偷袭并无可能。
须卜居云道:“我素闻辽东王是一个谨慎之人,在身处敌境之下,却还让士兵去捕鱼捉虾,这可不符合辽东王的性格啊。”
须卜居云为了应对与辽东的作战,特意让匈奴间谍打探辽东王的性格以及才能。在须卜居云看来,你若想要打败自己的敌人,就首先要先了解自己的敌人。在中原人的口中,这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辽东王自秦末农民起义起家,入关灭秦,被封辽东王,之后励精图治,将辽东打理的井井有条。老实说,她挺钦佩辽东王这样的雄主的,但如今身为敌我,就必须要斗出胜负。
须卜拔道:“人若是久居压抑的环境中,很容易酝酿生变,所以辽东王采取外松内紧,允许士兵捕鱼捉虾,缓解紧张情绪,也似乎没什么不对。”
须卜居云翻了个白眼道:“哥哥,辽东军来东胡地才几日?营地才刚刚修好,你若是普通士兵,你接下来最想干的事情,难道是捕鱼捉虾吗?”
须卜拔设身处地地想了一想,他要是接连几日干了累活重活,那自然向想要美美地睡一觉了。须卜拔大声道:“补给!是补给!辽东军缺乏补给!”
须卜居云笑道:“然也。辽东王允许士兵捕鱼捉虾,完全是想要缓解粮食不足的问题。所以面对这种状况,我们要做的,便是袭击辽东军的补给线。辽东军没有了补给,其军自乱!”
当年,刘辟非正是以截获项梁军补给线的方式,威胁项梁与他们谈和的,想不到天道轮回,竟是自己在东胡地也要面临补给的问题。
须卜居云分析,辽东军远来东胡,其补给线一定是沿着辽河北上的。须卜居云决定,多派小股部队,袭击辽东军的补给线,逼迫辽东军后退,之后,便举全部人马,寻找机会,歼灭辽东军,甚至俘虏辽东王,以其头骨筑成金杯,献给大单于。
不久,补给线遇袭的告急文书不断传到辽东王的桌案之上。一只运粮船在中途遭遇东胡人的袭击,护送船只的士兵与农夫被杀,船随之倾覆在水中。更有甚至,东胡人在辽水浅滩筑坝拦截,水漫四周,下游船只竟是因水搁浅不能行进。
刘辟非无奈,只能派遣更多士兵护送运粮商船,毁掉拦河土坝,东胡与辽东的小股部队不时便会发生短兵交接,整整一月,大仗没打,小仗不断。随着七月来临,大雨倾盆,河水暴涨,船只遇袭的情况才逐渐减少。
刘辟非站在营帐门口,看到天空之上乌云翻滚,雷声响彻云霄。他的脸上有些病态的嫣红,却是发了一场高烧,刚好转了一些。
这时,俞格披着斗笠拎着饭盒走了过来。他进入刘辟非的营帐,从饭盒中拿出一盆鱼汤,一碗米,道:“这是士兵刚刚从河里捞的新鲜的鱼,你一定要尝一尝。”
“冒这么大的雨,他们还要捕鱼?”刘辟非蹙眉。
这时一名百夫长进来报告:“辽东王,有百十个士兵冒着大雨天气捕鱼,被河水冲走啦!”
刘辟非刚刚拿起的筷子掉落在了地上。
刘辟非冒着雨前往事故地点,只见到河水涛涛以及岸边哭泣的士兵。
刘辟非怒道:“是谁不顾军令,执意雨天捕鱼的?”
“大王,是秦山将军,他说大王病了,需要多补一补。士兵们也都乐意,却忘记了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