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商谈后,两人决定明日酉时便出发进城。如今两人身处城郊庄户人家做事也算是多了一重身份以掩饰伪装自己,但如何使众人排疑顺利出府也的确需要花上一些心思。
夏日里不过卯时外面就已然亮堂了起来,因为府内要有喜事,故而诸人皆有些慌乱。天刚刚擦亮,外面的侍女便早早起来。飞雪与清琳闻声也早早起了身。
“今日天气倒是不错。”清琳坐在镜前边梳妆着边望向外面说道。
“是啊,瞧着这天色,想必晚上定会明月当空,月光皎洁。”飞雪走到门前将房门打了开,清琳听到后望了望飞雪,飞雪面无表情,头上无半点华丽珠翠,这是在为暮府服丧更是提醒自己如今的身上重担。或许关于天气清琳只是随便议论并无特指,却听到飞雪如此回应,清琳心中略有惊叹,百味杂陈。
飞雪在门前站了片刻,见屋外众人大多行色匆忙,各自忙着自己的差事。
“砰”的一声,飞雪将房门关上了。紧接说到:“如要行事,最好寻得理由,如若惹得众人怀疑,那这里,也是留不下去的了。”她转身面向清琳。
“小姐说的是。小姐如何打算?”
“依我昨日所看,这府中对待下人甚为严格,但却不失赏罚分明,不然只靠严酷责法,府中侍女做事是不会如此尽心尽力,既是如此,加之府中近日事忙,想要寻得出府之理由想必并不困难。”飞雪说到。
“的确,那用早饭之时我且打探何处可寻得出府办事的活计。”清琳的手脚麻利了起来,简单用木梳子整理了下发饰便起了身。
“进来府中皆有车马出入,想要找到时机想必并不困难。只需见机行事便可。”飞雪的嘴角轻轻上扬,神态温和了许多,不像昨日那般眼含怒火,毕竟飞雪所要经历的不过刚刚开始。
“是,清琳明白小姐之意。”
两人简单修整了下便出了门,准备同众人一同用早膳。那早膳与昨日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些汤水而已,有些单调。但对于府上众人而言已经司空见惯,并没有抱怨之色。
飞雪与清琳坐在了长桌的尾端,清琳起身拿了放在一旁的碗筷,顺势盛了两碗白米汤,说是米汤,其中米粒屈指可数。香儿并未与众人在一处用膳,想必是被人叫去前面伺候了。故而众人显得随意了许多。
清琳将其中一碗递到飞雪手中“小,,,”飞雪眼神即刻变得紧张,有些犀利,微转头看了看清琳。显然清琳差点说漏了嘴,不过好似并不坏事。“飞雪,你的汤水。”清琳动作微微有些迟缓,眼神悄悄瞟了一眼众人,见众人并未在意,才平静下来。两人皆微微叹了口气。
众人皆在吃着早膳。
“我与清琳初来乍到,如有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姐姐提点。”飞雪对众侍女说到,言语平和恭敬的很。
“这是自然。”坐在对面的几个侍女附和道,这几个侍女瞧着年纪尚小,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样貌也算秀气。
“几位姑娘瞧着年纪与我们差不多啊。”清琳说到。“是啊。”飞雪附和说。
“我们几人一同进府,我今年十六,这几位不过比我大上一岁。”说话的人很是热情活泼,并不是深宅之中那城府颇深之人。
“瞧着两位姐姐比我稍大些,哦,我叫灵儿,这是春蝉与我年纪相同,那是夏知姐姐和蔚双姐姐,还不知两位姐姐名唤什么。”她言语十分热情,很是灵动跳脱,并不是深宅大院里的侍女那般小心谨慎的样子,倒有几分随意。
“我叫飞雪,这是家妹名唤清琳。”飞雪露出微笑,但却不是像从前那般十分单纯,眼神之中确是有不同的,好似每番谈话皆有目的,但十分恭敬。
那其余几人皆与她们寒暄起来,很是求真,并无半分隐瞒。但只有一人只是与她们点头示意,并未说话,到是与其余几位与众不同,此人便是方才灵儿口中的蔚双,这引起了飞雪的注意。
“几位姐姐比我进府早,应当算是前辈了,今后还望多加照拂提点。”清琳说到。几人的谈话算的上是顺利。
吃过早饭后,飞雪与清琳便回了那间小屋子,继续做着昨日的那些活计。
“方才你怎得如此不小心,当着众人如若落了马脚定会麻烦不断,不过,还好你及时收住了口。”飞雪说到,语调有些急切,但却未显责备之意。手中整理着那些绸缎。
“的确是我不小心,还好没有坏事。”清琳回到,十分歉疚。
“你跟随我多年,要你即刻改口自然是难事,不过如今危机四伏,你我还是要尽早适应。”飞雪语调放慢,倒有安慰之意。
“我明白!”
“方才席间谈话你以为如何?”飞雪问道。
“那几人想必也是进府不久,年纪尚小,其余几人便罢了,只是那蔚双,瞧着到是有些城府,与他人不同。”清琳边理着篮中的丝线边说道,若有所思。
“的确如此,那蔚双瞧着与旁人不同,虽进府不久,但却看似有些威望,想必也是有些城府的。如今你我身份特殊,不到万一,还是不要生事。”飞雪说道。
“嗯,小姐有何打算?”
“去看看,那灵儿几人平日里都是做什么的。”
“是。”清琳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眼神向那竹篮中扫了一眼,准备起身。
“正好,我瞧着这丝线有些染色了,不如去找香儿要些新的来。”飞雪抬眼瞧了一眼清琳,其中大有深意。
“清琳明白。”清琳跟随飞雪多年,其中之意不言自明。
清琳按照飞雪说的,找到了正在院子里撒扫的灵儿,“灵儿姑娘”清琳言语热情。
“清琳姐姐这个时候怎会在此处?”那灵儿也迎了上来。
“有些事情需要找寻香儿定夺,不料久寻无果,便在此处看到了你,可知香儿在何处。”
“香儿姐姐平日里都是跟随着大夫人的,现在这个时辰想必是在大夫人那里。姐姐有何事?”
“哦,有些丝线染色了,想着寻些新的。”
“姐姐说的那丝线较为珍贵,向来是在库房中存放的。不如姐姐去大夫人那里瞧瞧,或会找到。”灵儿边说着便用那铜色的水盆向地上撒着水。
“多谢。”清琳态度温和,微微的行了个礼。
“姐姐不必客气。”
清琳在府中走着,四处望着,清琳并未直径前去大夫人房中,而是在府中四处走着,像是在侦看着府中的地形。清琳来到一处院子,此处院子与别处有些不同,院门很是厚重,似乎是在存放着贵重之物。清琳望见里面有几个小厮在忙碌着,是在搬拿些什么,清琳走进了些。里面的人望见清琳,很是警惕,其中一人大声嚷嚷道:“你是何人?”那人的穿着较其他几人有些不同,相比较为华丽,头上戴着一支木色簪子,簪子上有些简单的雕刻,想必是领头之人。
“我是府中新来的侍女,一时找错了路,便到了此处。”清琳说。
“此处乃库房重地,闲杂人等莫要进入。”那领头之人说到,有些急躁,边说着边走到清琳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有关门之意。
“是,我这就走。”
那人只是微微点头,眉头紧锁着,并没有说话,砰的一声便把门关上了,那门很是厚重,发出了一声闷响。虽说是库房重地,其中或许有些贵重之物,但依着方才那些人的神情,未免略过紧张了,不知是何缘由。其中关窍清琳并未多想,只是想着要抓紧办好飞雪交代之事。
清琳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在那处院子周围徘徊了一阵,因怕引人注目清琳也并未敢多停留。
当她再次走至库房门口之时,那些人正手中拿着水桶进进出出,有些奇怪。清琳远远的跟随着其中一人来到了取水处,清琳本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在墙角捡拾了块石子,用那石子打中了那位小厮,只见那人有些踉跄,恍惚间水桶中的水洒了大半,清琳见势赶忙前去搀扶。
“这位小哥这是怎么了?”清琳扶起了他,瞧了眼旁边的水桶。
“多谢这位姑娘,方才脚下打了滑一时没站稳。这水竟也都洒了。”那人拿起了水桶回到了井边。
清琳见势凑上前去帮忙:“我来帮你。这水,是送往何处的?”
“这是送向库房的,库房皆为贵重之物,因怕会走水故而每日都会在各处撒上些水,将铜缸中的水蓄满,以备不时之需。”边说着便摇着那井边的绳子。
“竟如此周到。”清琳好似若有所思。清琳顿了一顿那人就已把水重新倒入了木桶之中。
“多谢这位姑娘了。”
“哦,同在府中做事,不必客气。”
说完那人点头示意便走了,并未多言。
片刻后那些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领头的将大门上了锁便走了出去。众人皆知库房乃李家重地,故而此处鲜少有人,下人们生怕自己会招惹些祸事,只有家丁每日按时巡查。清琳见势回到了住处,将其经过告知了飞雪。
“.....我觉得那处有些古怪,小姐以为如何?”
“你我身份特殊,如今关头还是不要生事为好,或许是咱们想多了也未可知。那库房你可曾进去?”飞雪说道。
“并未,那处门锁的紧。我一闻之此事便立即回来告知小姐。”清琳做事很是得力,做事也可称之为周密。此时她并未擅自做主,倒是十分懂得分寸,但又或许是在掩盖锋芒。
“也好。你既说那处每日都会放置些水,必定有些超时,这丝线又较其他丝线不同,你该知道怎们做。”飞雪抬眼瞧了一眼清琳,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算计,嘴角微微上扬。
“小姐的意思是将那库中的丝线做些手脚?”清琳试探着问道。飞雪并未做声,显然清琳猜中了飞雪之意。
“清琳愚钝,不知清琳该如何进入到那库房之中?”清琳接连问道,语气有些低沉,好似时没有底气般的问道。两手攥的有些紧。
飞雪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转向清琳问道:“我依稀记得你身上是有些功夫的,想要进入那处院子想必易如反掌吧。”飞雪的眼神犀利,怕是有些怀疑着什么。
“的,,的确如此。”清琳自知在暮府遇刺当夜曾展露过武功,此时说谎已然是无用,便一口承认了。
“我的确略懂一二。”清琳强装镇定。
“那日,在暮府旁你曾将我打晕且将我带离那里,身手敏捷更临危不乱将我救出,如此心性,想必是习武之人。”
“我并非有意隐瞒小姐,只是从前在府中清琳定要谨言慎行。不瞒小姐,清琳小时曾被一习武的江湖人士收养过,故而会些拳脚功夫,但登不得大雅之堂,那日情势紧急,故而才如此做的。”清琳语气逾来逾急切。
“如今你能与我言明最好,只是清琳,如今你我相依为命,如有难处定要告诉我,我如今虽穷困潦倒,但只要是你之事,我定会全力以赴的。”飞雪眼神温柔,语重心长,并未有怪罪清琳之意,显然她即使心生疑虑但还是极为相信清琳的。
“清琳明白。哦对了,小姐放心,库房之事我心中有数。”
“倒也不必勉强,总还是有其他办法的。”飞雪诚心说道。
“小姐放心,定会妥当。”清琳总算松了一口气。
“白日里府中之人众多,动手不便,不如还是等到正午,午膳之时,府中之人多有懒怠,总是方便些。”飞雪说。
清琳虽有意隐瞒,但如今飞雪已然有所怀疑,大抵是隐瞒不住了。清琳的确身手敏捷,虽是在白日里,想进入那库房矮墙可谓是得心应手。的确,那其中有众多檀木箱,皆都上了重锁,想必是些金银财宝,更有许多文人著画也在其中,不过庄户人家,但可谓家财万贯,实属奇怪,必有蹊跷。正如飞雪所料,虽是防止走水,但其中过为潮湿,对于那些丝线保管会有不利。清琳手脚很快,片刻后,就顺利出了那处院子。
天色已至午后。
“小姐放心,已经办妥。”
“好。”
“只是小姐,那府中之人可会起疑。”清琳问道。
“就算怀疑,你我二人初来乍到,这府中水深,若讲怀疑,怕还扯不到你我身上。再者,怀疑也只是怀疑。只要今日事成,这里,我自然不会久留。
“是。”
眼看即将黄昏,清琳找到了香儿。
“香儿姐姐安好。”清琳很是恭敬。
“何事?”
“清琳寻了姐姐一日。姐姐看,这些丝线有些染色了,瞧着这已然快到新夫人进门之日,这可如何是好。”
“怎会如此,可是你们不小心而叫这些丝线染了色。”香儿将清琳手中的丝线拿了过来,仔细瞧着。
“姐姐可不要冤枉了我们,这丝线上的痕迹显然是积年所致。况且这丝线所经人手众多,若是真要细细追究,怕是牵连众多。更何况飞雪与我是那管家亲自招进府中的,香儿姐姐清楚。”清琳此话另有深意。
那香儿抬眼看了一眼清琳,好似有些震惊之意,接连说道:“罢了罢了,新夫人即将进府,自然是耽误不得的,你且去找蔚双,他会带你去取些新的。”
“蔚双?”清琳疑惑,顿了一顿。
“怎们,你难道还未曾见过?自她来后一月,库房事宜由我与她二人共同管理,我还有事,你去找她。”香儿说到此处时略有不屑,但又有所顾忌。
清琳很是疑惑。
“怎么,没听清吗?”
“哦,我明白了。”
“那还不快去。”
“是。”
即使清琳心生疑惑,但此处他们并不会久留,如飞雪所言,如今风雨飘摇,自然不应该节外生枝。她找到了蔚双,蔚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依照香儿所言,将清琳带到了库房。
“跟我进来吧,你要的丝线就在这里。”蔚双淡淡的说到,表情严肃。她们来到了存放丝线处。
“这。。怎会如此。”她很吃惊,表情诧异。“这儿的丝线怎会皆如此?”语速急切。
“我看这里多有水缸,丝线的确是应放在阴凉处,但此处未免太过潮湿了。想必是这缘故。”清琳解释说。
蔚双本是诧异得很,但听了清琳这番话后,倒是解了那紧缩的眉头,若有所思,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但她从未多言,只是继续说道:“眼看庆典之日将近,也不好误了工期,但如今府上的人皆有差事在身,况这丝线的差事,也不是和人都可办妥的的。”话至此处,清琳的目的即将达成,但却并未接话。蔚双转头,瞧了瞧清琳。
“不如就你吧,你与那飞雪二人既然是负责此事的,就有你二人出府采买。”
“我们?可我与飞雪二人初来乍到,又怎知丝线在何处有卖?”
“如今府中人手奇缺,除了你二人,还有谁会做此事。我自会找人画张地图给你,那地方好找。何况你二人自千里之外来长安寻亲,怎会找不到一处商铺。”
“那如是出府采买耽误了时辰,那活计未能按时完成该怎样?”清琳装出一副为难之意以做演示。
“做的好了,自然会有赏赐。但做不完,自然该是如何便是如何。”蔚双说到,蔚双语调平缓,嘴角微微上扬。
“如今这般,也只能如此了。”清琳回到。只见蔚双并未说话,走出了那房间,清琳也紧随其后。蔚双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对清琳说了一句:“对了,长安城中前日里出了桩大事,如今时辰不早,你们要早去早回才是,不要耽搁。”蔚双的眼神犀利,看了一眼清琳,那眼神意味深长。
“是,多谢提醒。”清琳回道。
清琳回到了住处,此时飞雪已然在等待着,天色慢慢接近昏暗之时,暮色即将降临。今日夜访之事可会顺利,是否会发现什么,幕后操控者身份又是否会水落石出,那蔚双到底是何人,所言之话又是何意,李府有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千丝万缕的联系飞雪又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