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井盛朝开口进言道:“贺茂众半数恶党已经於昨夜或死或俘,可谓是元气大伤,不过菅沼定贵、今泉道善二人还分别野田、伊奈二城之内,不知该如何处置?若他两人闭城坚守,恐怕仅凭现在的这些军势,难以奈何的了对方。”
小野忠明闻后连连摇头,说道:“弥七郎此言大谬,菅沼定村这位‘鬼志摩’尚且束手待罪,何况是区区一个菅沼定贵?於我看来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过往是野田家在贺茂众内一家独大,而今却是形势逆转,主弱客强,即便是不去管他,用不了几日,野田城中必然生乱,况且善秀寺如今在本家手中,便是想煽动一向一揆,也找寻不到大义。”
贺茂众内除去菅沼定村外还有五名総领,而今铃木重澄遭到处死,奥平贞庆请降,剩余三人中,今泉道善独领水贼驻守在宝饭郡的伊奈城,而岛田定俊、田峯定继两人则是去往尾张国作人质,野田城内现在只有菅沼定贵一人。
算下来贺茂众仍有五百之众,客人实际上留在野田城内的已经不足百人,据城自守尚且困难,何况是主动出击。
对於此言,高师盛表示赞同,贺茂众看似横行郡南,实际上只是一团散沙而已,没有善秀寺在后面声援,只要稍遇挫折便会分崩离析,仅凭菅沼定贵的威望,是万万不可能将於下诸人统合起来。
就算想是菅沼定贵想要举兵,也要担忧会危及菅沼定村的性命安慰而投鼠忌器,这也是为何高师盛特意叮嘱,务必要让人尽量将其活捉的重要原因。
“於今最重要的,以贫僧看来,似非是菅沼定贵等人为首的贺茂众,而是判官该怎么做,才能如何趁此机会把嵩山宿、玉川诸乡尽数掌控到手中,以来替骏府鲸吞郡南。”
即便高师盛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个人私利,但起码明面上还是打着为骏府讨伐乱贼的旗号。
现在正好借着剿灭菅沼定村、铃木重澄、奥平贞庆之威,先后把郡南豪族名下的军役众收入手中,以来扩充高师盛手中的兵力,为接下来讨伐野田城,甚至是逼迫郡北的长筱菅沼氏做好准备。
八名郡南十乡,多数豪族、村総都抵触大都偏向贺茂众,对高师盛不利。
现在菅沼定村被擒,善秀寺也落入到了掌控之中,并且用不了多久,由奥平贞庆出面调略,必然会有许多小豪族前来依附,这对高师盛来说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如能抓住这个机会,把长部、玉川这些原本就同贺茂众为敌的乡里拉拢过来,收拢到配下效力,那么他就有了真正支配郡南的资本。
而放到具体该如何调略上来说,要想把西乡、长部、玉川等乡里的豪族、寺社分化拉拢过来,其实也并不难。
首先,这郡南在去年本就深受兵乱摧残,先是遭到一向一揆攻打,又被骏府派来的远江军势洗劫,年初又因贺茂众为兼并郡南而在各乡展开的私斗,早已经让寒庶百姓苦不堪言,根本无心再响应豪族的军役和一揆势。
其次,不但百姓穷困潦倒,各乡的豪族、寺社也受到了重大的打击,势力不如以前。
换而言之,去年持续不断的兵乱,帮高师盛在郡南对豪族来了一次彻底的大清洗,而今他击破贺茂众后,他配下的平山党立刻就成为郡南十乡中最大武士团,且他还是骏府的代官,自身便有节制郡乡的大义,正可趁此良机往郡南各乡派遣武士党众,将之纳入麾下。
当然,骏府是不可能在审断贺茂众过后,让这些乡里如此放任自流,很快就会派遣新的保司代官来管辖,可这些保司代官的任用上,仍有许多文章可做。
八名郡是高师盛替骏府夺下来的,即便不按照‘切取安堵’的旧例,将新得宛行中分出一部分加封给高师盛,这些保司代官起码也都得是远江高氏的族人和党徒,不然如来进行恩赏?
‘切取安堵’这个武家法度自镰仓开幕之初,便一直被明文列在诸家法度之中,只要骏府接到剿贼的捷报,以及贺茂众的诸多切实罪证,必然要认可高师盛为首的平山党,所立下这番功名。
那么在审讯菅沼定村等人后,继而议论出该如何恩赏,又该派遣谁去八名郡担任保司代官就得耽搁不少时间,等这些新任的保司代官赶过来,起码已经过去月於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高师盛在南郡初步培植出来亲近自己的豪族势力,或者跟八名郡豪族勾结一处,反过来压制那些新来的代官,将他们慢慢收编进入会下效力。
“禅师所言甚是,我正有此意!”高师盛细细数道,“西乡、贺茂、玉川、嵩山、长部等十个乡里,除去日后要由直领的贺茂乡和豪族宗党势力最雄的西乡外,於下八乡之地,禅师以为该如何来分别治理?”
小野忠明说道:“此八乡之地,恐非现在的平山党所能尽数吞下的,更不可尽任私人。”
高师盛是外州人,不是八名郡豪族,甚至连三河国人都不是,远江国虽然同八名郡接壤,但两国内的豪族的风气截然不同。
如果真的将郡南八乡之地,全部都恩赏给自己的私人、也即配下的亲信家臣们,那么在州郡排外的风气影响下,肯定会激起八名郡国人的不满,所以除了几个重要的乡里、町宿可以交给亲信控制之外,余下的乡里还是得让豪族们自治,高师盛向其征收递进的投献和誓书后,对外也可以称呼自己为一方郡将了。
高师盛点头表示赞同,说道:“禅师此言正合玄法。然禅师以为,在此八乡之中,有哪几个县乡是不能放任豪族自为的?”
“此八乡之中,贺茂、嵩山、长部三乡最重,绝不可假手外人,务必要派兵紧紧握在自家手中,至於其余各乡,可酌情允许郡南豪族享有‘不输不入’之权,以示判官绝非菅沼定村那等跋扈自雄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