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寺前町内这些人家的惊慌,之说北庄盛忠、岛崎景信等人,他们势如破竹,一路攻进了中泉寺内,把整个寺院杀的血流成河。
将胆敢反抗的僧兵悉数杀死,将降伏的僧众、奴仆全都擒获,缴械后驱赶到北庄盛忠的马前。
一进一回,只用了两刻钟,寺中蓄养了至少上百矢田家的僧兵、郎党,可以说是顷刻间就被弹压,且伤亡极小。
除去这些部众的勇力不凡外,这些僧兵的几名総领还未聚集起人手抵抗,就被岛崎景信单骑讨死,剩下的僧兵没了指挥,根本抵挡不住后续使幡骑催马突阵。
目付队不用吩咐,就各自去统计功名斩获,回头好作为发放恩赏的依据。
岛崎景信、长冈右卫门、北庄盛忠则率领剩下的平山党部众和跟随在后的郡兵,在寺内寺外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高师盛点名要见的寺监和坊官的踪影,怎么能够善罢甘休。
北庄盛忠心思细腻,问过几名僧众后,从其口中得知坊官矢田作十郎现在寺前的门下町内的居馆,正跟一众豪族宴饮。
不过他并未妄动,而是一面率兵前扑矢田馆,另一面派人前去请示高师盛该如何行事。
传令的使幡骑纵马驰行,用渔网将那几个血淋淋的光头装好,从中泉寺一路驰行街上,沿路吓得围观的百姓,惊呼避让,特意绕城巡数圈后,这才送进天守阁下的馆敷内。
如此作为,就让城里的百姓知晓了检非违使判官的威势,防止他们受到净土真宗僧人的煽动,发动一向一揆作乱。
山田丰五郎带领着手下的彰义队浪人,在寺中看押那些跪拜投降的僧兵,几名三方众的武士指挥着徒附们,将染血的僧院用水冲刷干净,而后选好禅房后,各自入住进去。
从此这座中泉馆就是远江高氏,在三河国的支城了,即便高师盛日后从中泉检非违使厅离任,有着数百高氏的徒附和三方众武士在,也能牢牢控制住这座寺城。
天守阁下的馆敷内,人声喧哗,随行的奴婢进进出出,忙碌不停。
高师盛正陪同妻子正在馆敷的后宅内,指挥着家仆,将从骏府城姊小路公馆内带回来的诸多器皿、摆件、山水挂画布置在后宅各处,他岳丈彻夜未归,倒是没想到自家回去女儿和女婿给‘洗劫一空’。
听完北庄盛忠派回来的人报信,说:“坊官矢田作十郎聚集僧兵与中泉乡附近的各家豪族数十人,聚集在门前町的居馆内,妄图负隅顽抗,故而命我前来求令。”
高师盛原本正跟国司元纲、青木大膳两人坐在闲堂上叙话,听闻有使幡前来回禀,连忙召其进来问话。
待听其说完后,心中更是微怒:“这些个豪族在我上任时,不来拜迎也就罢了,反而聚集在城中,分明是想看我这个检非违使的笑话,若不下狠手严加惩处,等这件事传遍全郡,恐怕我就要颜面扫地,到时候恐怕一个寻常百姓都不会惧我之威,没威严不存,还拿什么来治理郡乡?”
想到此处,高师盛从容不怕地令道:“传我军令,喧哗者死!胆敢抗拒骏府法度者,罪上加罪,着令北庄盛忠等人立刻展开围攻,生死勿论!”
这名前来报信的三方众武士,连声应诺,急匆匆行了一礼,转身就出了后院,高师盛冷笑连连,自言自语道:“当真奇哉?不知这八名郡内的豪族哪里来的胆量?莫非真当我不敢大开杀戒不成么?”
国司元纲坐在堂上,原本只是抚须无言,这会儿却突然出声叫住那名武士,随手拾起早就写好,放在脚边的判令文,说道:“天近暮色,郡中诸多豪族突然召集郎党,聚集在逃犯矢田作十郎家中暗藏,有图谋不轨之嫌,你等可拿此令文来先迫降其等,如果还敢顽抗,再引兵进发也不迟。”
高氏一门精研律令,相比起高师盛这个还是有些意气行事的判官,国司元纲显然更加老於事故,办起事来滴水不漏。持此令前去就是拘捕有聚众作乱之嫌的恶党,而非是肆意侵害治下豪族。
如果不是想作乱的恶党,馆内的豪族自然没有必要惶恐畏惧,就该立刻出门请降;若持兵拘捕,到底意欲何为,就无需再另行议论了。
虽然干的事情并无不同,但如果这些豪族家中之人,真的跑去骏府乞诉,有这么一道令文在手,就足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国司元纲虽然身负监护高师盛行事的责任,但却丝毫没有制止的打算,於他看来检非违使与郡守上任后,即便治下国人恭顺,还会选出一两家小豪族略作惩戒,以来震慑郡国。
八名郡的豪族,自以为可以同骏府下派的检非违使对抗,本身就是件十分大逆不道的事情,错非是高师盛调动不了郡内军势,不然他都要主动请命,直接派兵将中泉乡内的豪族尽数擒杀。
骏府早就将中泉乡收归直领,将这些依附净土真宗的豪族通通放逐,乡里的宛行全都归属于高师盛这个检非违使辖制,在三方众眼里,这些水田自然就是他们高氏一门的囊中之物,对方不死,怎么能够顺利夺占?
如果是在引佐郡,就算是高师盛这个判官想在郡内大开杀戒,且不说有井伊家会出面阻止,就是使厅内的奉行众,也绝不敢奉此等恶令行事。
但八名郡的使厅连个空架子也没有,别说使厅之中,就是整个中泉馆内上上下下,也全都是高师盛的私兵旧部,纵然做些有违法度的事情,难道还会有人为了这些不相干之人,出面仗义执言不成?
高师盛谢道:“多谢国司大人为我查漏补缺,若非老大人指点,险些乱了骏府的法度。”
而后又令道:“传我军令,命北庄盛忠、岛崎景信等人务必留下主要人等的活口,押回馆敷内细细审问,其等聚众於城内,到底是何企图。”
这名旗本凛然接令,国司元纲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就算是要真的动手杀人,事后也要书录一份认罪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