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群狼口轩辕黄帝险丧命救羊羔女节公主呈爱心
又一个十年后。
严冬的一天。
一场罕见的鹅毛大雪。
那雪或成团,或散乱,飘飘洒洒,纷纷扬扬,从天而降,或田野,或沟畔,或山顶,或枝头,到处是雪。真是个说:“空中银珠乱洒,半天柳絮交加。行人拂袖舞梨花,满树千枝银压。公子围炉酌酒,仙翁扫雪烹茶。夜来朔风透窗纱,也不知是雪是梅花。”
那沟,那涧,那山,那路,那森林,湮没了,消失了,消失在皑皑的白雪之中。
整个远古世界粉雕玉砌,玉树琼枝,宛如水晶般透明的神话天堂。
雪中出现三行脚印。
渐渐地,山谷中走出青年黄帝。
黄帝,大约十**岁左右。他眉骨突起如龙颜,额中隆起如日月,眼眶平正如河川,虎背熊腰,苍色大肩,身着虎皮短打衣,足蹬踢倒山靴,虎皮披风。
跟他一起同行的还有常先、大鸿两个青年,也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常先身材略瘦,精干。一头黑发瀑布般流淌在身后,酱色的脸膛难掩一脸英气,身穿熊皮衣裤。脖子上挂着一串磨制精细的兽骨,或方,或圆,或尖,或不规则。
大鸿粗壮,憨厚。秃顶,浓眉,兜腮胡子,双耳挂着骨圈,身着豹皮衣裤。
他们显得很疲惫,蹒跚地行走在雪地里。
树林中一只游荡的野狼闪过。
大鸿实在走不动了,便对黄帝说:“我的王子,雪太大了,咱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老三,不是说好了吗,路上不要叫我王子,叫大哥。”
“是,王子,哦,大哥!”
常先此刻也对黄帝说:“老大,我们都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也没睡,实在太累了。”
黄帝看二人疲惫的样子,只好答应说:“好吧,我看那边有个山洞,正好去休息一下。”
三个青年走进山洞,生火取暖。
洞中空空荡荡,没有可吃的东西,只有大片的雪花不时被寒冷的风呼呼地卷入洞内。
洞外雪花越飘越大。
黄帝看常先大鸿饥肠辘辘的样子,便说:“你们在这儿歇一会,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常先赶紧阻拦说:“要去我俩去,哪能让大哥你去。”
大鸿说:“是呀。再说了,山里有狼,你一个人去我们也不放心。”
黄帝笑笑说:“没事的。你们比我小,让你们出去我才不放心呢。好了,别争了,在洞里好好呆着,等我回来。”
常先和大鸿拗不过,——实际是饿得不想出洞,只得答应。
黄帝背上弓箭,提着砾石剑,走出山洞。
常先、大鸿站在洞口,一直看着黄帝消失在大雪中。
望着消逝的黄帝背影,大鸿抱怨说:“山上十年修炼,受的苦就不说了,临走了,师父连一点吃的喝的东西都不给带,真是有点过分了。”
常先说:“轩辕王子不是说吗,那是师父考验我们的生存能力。”
山谷的雪地里,没有路,只有厚厚的雪和呼呼的寒风。
黄帝踏着齐腿深的雪,艰难地行走着。
寒风像刀子一样刺过黄帝的脸庞后,又径直向黄帝的衣领内插去。
黄帝赶紧拢了拢衣领,顶着风雪,踏着厚厚的积雪,继续向前行走。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爬最为准确。
突然,黄帝在风雪中隐隐约约发现前面有黑乎乎的东西在移动。
黄帝连滚带爬向前赶去。
离蠕动的黑团几米开外时,黄帝看得更清楚了。
那是母子两只羊。
不过,羊的旁边,却有一只龇牙咧嘴的凶残的恶狼。
此时,狼与母羊对峙。
小羊羔紧紧地跟在母羊身旁。
老狼很狡猾,它打的是小羊羔的主意。
母羊也很警惕,它随时为护卫自己的孩子而拼命。
有母羊护卫,老狼对小羊羔无法下手,只好对母羊发动进攻。
母羊用坚硬的羊角顶刺老狼。
老狼很狡猾,避开母羊的角,瞅准机会,一口咬到母羊的腿,用力一拖,母羊摔倒在地。
黄帝见状,舞起砾石剑,大喊大叫,吓唬老狼。
老狼听见呼叫,便丢下母羊,转身面对黄帝。
母羊趁机脱身,跑到小羊跟前,望着黄帝和老狼。
老狼和黄帝静静地观察对方。
黄帝心里话,此畜生乃是一条凶残奸诈的公狼,它身高体壮力猛,须巧力相对,不可麻脾大意。
老狼望着眼前高大的汉子,心里说,这男子虽然瘦弱,也不可小视。瞧他那愤怒的眼,冒出的火能烧死人,还有那手中的剑,那可不是吃素的,万万不可马虎。
周围死一般沉静。
母羊因为受伤,没有逃走,而是带着小羊紧张地观看着这场人狼之间的生死搏斗。
老狼率先发起攻击。
它牙一龇,身体一纵,扑向黄帝。
黄帝不敢怠慢,身体一缩,蹲在地下,双手紧握着砾石剑,尖利的剑尖斜对着老狼,只要老狼落下,正好能戳穿它的肚子。
不过,老狼扑过来的速度极快,而且扑得又高,竟越过了黄帝的头顶。
老狼没有咬着黄帝。
黄帝当然也没刺中老狼。
第一个回合打了个平手。
老狼又发动第二次进攻。
老狼这次没有扑向黄帝,而是呲着牙,伸着血红的舌头,围着黄帝转,伺机而动。
黄帝两天两夜没吃没喝没休息,知道自己气力不行,不能主动进攻,只能握着剑,紧盯着老狼,以静制动,见缝插针,寻找杀机。
老狼觉得老是转悠不是事,便再次进攻。这次,它采取近战,只要黄帝的剑碰不到它,它就逼近黄帝,准备撕咬。
黄帝似乎看出老狼的阴谋,便将计就计,故意让老狼靠近,待老狼张嘴准备下口时,黄帝就用剑猛地插进狼嘴。
老狼反应较快,慌忙闪开砾石剑,退回圈外。
第二个回合又是打了个平手。
老狼并不甘心徒手而归,突然对天一声长嚎,那嚎声极为尖利,极为苍凉,极为悠远。远近的狼族们,听到老狼的嚎叫声,就像听到了军令,不一会儿,便快速地聚集了过来。
望着群狼的逼近,黄帝真的害怕了。他退不得,进不得,战不得,躲不得,只能听天由命。
正在这危急时刻,只听远处突然响起马嘶人喊犬吠声。
几条牧羊犬从斜刺里冲了过来,扑向狼群,咬作一团。
紧接着一个反穿羊皮袄、身背箭弩、骑着枣红马的女孩儿领着两个青年,持枪赶到。
纯白色的羊毛围巾将女孩的脸密密围上,只露一双眼睛,哈出的热气在长长的睫毛上密密地结着冰渣。
这女孩就是方雷国公主女节。她下唇边有颗黑痣,很性感。
那两个青年是女节的随从,一个叫三鸟,一个叫辣根。
此时,只见三鸟张弓搭箭,嗖地一声,一条公狼顿时倒地毙命。
群狼惊慌。
老狼见状,一声嚎叫,群狼便四处逃窜。
三鸟兴高采烈地捡起受伤的母羊和小羊羔,对女节说:“这个小羊羔要是让公主烤出来,那一定是天下第一美餐。”
黄帝听说他们要烤羊羔,连忙阻止说:“请你们不要伤害那只小羊羔和它的母亲。”
辣根不高兴地说:“怎么,救了你的命,你不感谢,还想要那两只羊?”
黄帝说:“它们是母子,你没看那母羊是如何舍命保护自己的孩子吗?你不能伤害它们。”
三鸟说:“嗨,你还真有善心。你说说你出来干什么的?”
黄帝说:“我出来是想找点吃的,可是——”
辣根不耐烦地说:“什么可是不可是的,羊我们要定了!小羊羔也烤定了!三鸟,把这两只羊都捉走!”
女节望着面前的青年如此善心,心里陡生一股敬意,便对三鸟说:“三鸟,把那两只羊都留给他吧。”
公主发话,三鸟和辣根不敢不听,尽管嘴里嘟囔着,还是放下了怀中的羊。
女节下马走到黄帝跟前,拉开黄帝的衣领,顺手解下自己的围巾,系在黄帝的脖子上,绕了几圈,打了个结说:“山里风雪很欺人,皮肤露在外面,容易冻伤。”
女节看黄帝手冻得红肿,便脱下自己的手套,抓起一把雪帮助黄帝搓起手来说:“以后裹严实了再出门,不然冻伤了会落下毛病,一旦落了毛病,每到寒冬就会犯病。”
黄帝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这女子既英俊,又温柔,世上难得呀。
辣根看女节如此关心黄帝,心里可不愉快。女节是他心仪已久的姑娘,从来对他没有这样亲热过,如今却对一个陌生男子如此关心,他的心里能好受吗?他可不想女节对别的男人有什么温柔的举动。可是,女节是公主,他又不敢得罪,只能在心里嫉妒。
女节微笑地看着黄帝问说:“你想喂这两只羊?”
黄帝憨厚地点点头说:“嗯。可是我出门在外又无法喂养它们,我想——”
“你想让我们带回去喂养是吗?”
“嗯。”
女节用马鞭敲了一下手说:“好吧,我会喂好它们的。”
黄帝看女节既英俊潇洒,又慷慨心善,便说:“真不知如何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辣根看黄帝那种望公主的眼神,很不舒服,就插言说:“什么尊姓大名,她是我们方雷国的公主女节。”
黄帝一听是方雷国的公主,连忙施礼说:“轩辕有眼不识,谢谢公主!”
女节连忙还礼,然后转身喊三鸟说:“三鸟——”
三鸟连忙上前说:“公主,什么事?”
“把雪橇上的死狼送他一只。”
三鸟不太乐意说:“这——”
女节抬起一鞭抽向三鸟说:“什么这个那个的!给他一只!”
三鸟抱着头嘟哝着说:“我也没说不给——”
黄帝见状,赶紧推辞说:“不,我不能要!”
女节看黄帝推辞,不高兴地说:“真是个娘娘腔,刚才跟狼斗的勇气哪儿去啦?行了,给你你也拿不走,我们送你一阵吧,不然天快黑了,迷了路还不把你冻死!”
不管大家愿不愿意,女节还是把黄帝送到山洞口,洞都没进,女节丢下一只死狼,便扬鞭催马离去。
黄帝心存感激,一直目送女节消失在风雪中。
辣根一路上都不高兴说:“好不容易捡了几只,你说送人就送人了。”
三鸟因为那个陌生青年挨了一鞭子,心里很抱屈,眼睛对女节翻了一翻说:“还是个陌生人呢!”
女节当然知道他两人的心态,斥责说:“今晚想吃我的烤狼肉,就闭嘴!”
三鸟、辣根做了个鬼脸,赶紧闭上嘴。
翌日。
黄帝、常先、大鸿继续在风雪中赶路。
黄帝说:“此次下山,一路上但见诸侯相伐,群雄割据,农不务农,牧不放牧,商不经商,天下太乱了。”
常先说:“是啊,听师父说,各路诸侯纷纷投奔蚩尤。蚩尤凶残暴掳,不能为君,但是他仗着当地资源,生产铜器,制作铜盔铁甲,建立了八十一支军队,四方征伐,扩张其疆土,大哥,此人万万不可忽视啊。”
黄帝说:“是的,不伏蚩尤,天无宁日。”
大鸿说:“大哥,这次在峨眉山见到天皇真人,有何感触?”
黄帝说:“受益匪浅。我揣摸他的所述之道,如同川谷之水,源头不会枯竭,水流不会停止。所以,我将来要以道义为职责,经纬天地,纲纪人伦,秩序万物,把信和仁作为天下第一要务,以此平定天下。好了,不议论这些了,快回家吧。”
大鸿说:“十年了,也不知家里人还记不记得我们。”
黄帝说:“父母是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孩子的。”
常先说:“大哥,你真是一个姑娘救的吗?”
大鸿说:“那姑娘漂亮吗?要不要去找她?要是漂亮,你就得追!”
黄帝没有回答。
女节的美丽形象,仍印在他的脑海里,一切就像梦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黄帝真想去寻找那个仙女般的女节,可是,他得回有熊国。临走时,师父跟他说,父王在等他回去接替王位,有熊国在等他。
他必须早点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