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噶卢岱被弘昆吼懵了,两条腿瞬间如同被灌了铅一般,再也提不起来。呆呆的看着自家大哥,像是吓傻了一般。
弘昆见噶卢岱愣一副愣愣的样子,眼中还带着一丝胆怯,语气不自觉的软了几分,尽量平和的道:“去把东西还给弘晳,道个歉。”
噶卢岱自小便是被宠大的,乍然间却被自己的同胞大哥吼了,这让噶卢岱乍然间只觉委屈不已,一双美目迅速的蒙上了一层水汽,倔强的顶了一句:“我不!”
“弘昆。”太子妃也不赞成的看着弘昆道:“噶卢岱不过是跟弘晳闹着玩,哪到了道歉的地儿了?”
弘昆看了噶卢岱一眼,转向太子妃道:“噶卢岱说只看一眼,之后却不守信,不该道歉?噶卢岱,君子不夺人所,你虽然生为女儿身,不用做君子,但也不能做小人不是?你自己说,你可想做小人?”
噶卢岱自知理亏,听了弘昆的话顿时词穷:“我…我……我…不想………”
弘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噶卢岱身旁,轻轻牵起了她的手,走到了愣在那儿的弘晳面前,低头摸了摸噶卢岱的小脑袋温声道:“噶卢岱,君子都是知错能改的,还不把你二哥哥的东西还给你二哥哥。日后可不能欺负哥哥了。”
噶卢岱虽刁蛮任性,但不过是被宠坏了,本性并不坏,这会儿心里也明白是自己错了,但是拉不下面子向弘晳道歉,索性把手上的彩马往对面的弘晳怀里使劲一塞,小跑到太子妃那儿钻入自家额娘怀里不出来了。弘晳则满是感激的看着弘昆,张嘴轻轻的对弘昆做出了个无声的口型:谢谢大哥。
胤礽对弘昆的举动也没拦着,只在榻上一边和太子妃下棋一边喝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眼角却将一切都纳入眼底。心中越发觉得自己几天前所上的,请封弘昆为皇太孙的奏折真是太正确了。作为六个孩子的阿玛,胤礽自然希望他的孩子们都能团结一心。
而弘昆平时很会团结弟妹。弘晳打小与弘昆亲近,自不必说了。噶卢岱、弘旻和弘晏都是弘昆的同母弟妹,虽自幼不在一处长大,并不常相见,但逢年过节的短聚,虽只有区区几个时辰,但噶卢岱、弘旻和弘旻却都会一直跟在弘昆身后,极为推崇弘昆这个大哥,无论弘昆说什么,弘旻都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没有一句唱反调的话。至于弘晋,虽幼时与弘昆不对付,但自从两年前那次,弘昆舍身替弘晋挡下了那一鞭后。弘晋便坚定的站到了弘昆身后,弘昆指东,弘晋绝不会往西,妥妥的忠犬一枚啊?!弘晳、弘晋、弘旻、弘晏都唯弘昆之命是从。这更让胤礽坚定了确立弘昆为自己继承人的想法。毕竟,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嘛!
弘昆见到噶卢岱缩到太子妃怀里,欲再说些什么,弘晳却拉住了他,微微摇了摇头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妹妹年纪还小呢。”
弘昆见弘晳都不说什么了,也罢了,毕竟太子妃脸上已有些不满了,弘昆也不好再惹自家额娘生气。只一脸讪笑过去站在榻边太子妃身旁,有些尴尬的唤道:“额娘,我…”
太子妃把儿子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有点心酸,这个长子从小十分懂事,每次只要自己有一点不高兴,弘昆会立马过来哄她,别人家的孩子七岁尚是在父母怀里撒娇打滚要父母哄着的年纪,弘昆却早会反过来安慰父母了。长子的懂事,她虽然欣慰,却也每每都心疼担心不已。常言道,慧极必伤,她没少为弘昆的早慧懂事担心,只怕这早慧会伤到儿子。
太子妃心中很复杂,面上却笑的慈,
柔柔的伸手打断了儿子的话,笑着揽了儿子入怀,让弘昆坐到了自己的另一个腿上,柔声道:“长生,方才是噶卢岱做的不好,你做的很对。”
太子妃先肯定了弘昆的做法,然后又摸了摸腿上一双儿女的小脑袋,温言道:“你们记住,你们和弘旻弘晏都是额娘的亲骨肉,天下没有母亲会真的生自己孩儿的气,额娘也永远不会真的生你们的气。”
“额娘。”弘昆瞬间鼻头一酸,将头埋到了太子妃怀里。将近七年了,太子妃这个额娘对他是真的极好的。或许她不够美貌,只称得上端正罢了。性格不够圆滑,心肠不够硬,手段也不够高明,算不上一个完美的太子妃,但对弘昆、噶卢岱、弘旻、弘晏来说,却绝对是一个好母亲!这种掏心掏肺安慰的话,不论是现代的宏母还是第一世的四福晋,都从来没说过。
一个小太监进来对何柱儿耳语了几句,待那小太监退出去后,何柱儿走到榻前跪了下来,笑呵呵的道:“禀太子爷、太子妃娘娘,宫伶们来了,爷和娘娘可要移驾正殿看戏?”
胤礽头也不抬的落下一子,只淡淡的道:“不必了,年年都是那几折戏,无趣透了,你让他们都回去吧。”
“是,太子爷。”
太子妃把手中的白子放下,笑盈盈的看着胤礽道:“爷又赢了。”
胤礽笑道:“阳姵也不错,差一点赢了。”
太子妃一边笑嘻嘻的伸手把棋盘搅了,一边脸上莞尔回答道:“那也是爷教的好。”
胤礽看太子妃时恰好瞟到了弘昆,笑了笑道:“长生,学了下棋没有?”
“还没有。”弘昆很诚实的答道。
“来,过来,阿玛教你下棋。”胤礽笑眯眯的招手道。活脱脱一个没有尾巴的大尾巴狼。
弘昆刚从太子妃的怀里滑下来,听见自家阿玛道:“阳姵,你教噶卢岱,孤教长生,看谁教的好如何?”
太子妃闻言挑眉,笑看着胤礽道:“爷这是要比试?比试可是要彩头的哦。”
胤礽抬头看见太子妃调皮略带财迷的笑颜,心神一动,开怀大笑道:“皇阿玛赏过孤一套汉玉棋子。用那个做彩头吧。你呢?”
太子妃闻言诧异的抬头看向胤礽,那套玉棋子是康熙胤礽出阁讲学后,康熙嘉奖给他的,胤礽一向很喜欢的,如今竟舍得拿出来做这彩头?道:“可是巧了,我这有一汉白玉棋盘,便用它做彩头,如何?”
胤礽抚掌大笑:“好!噶卢岱可要好好学哦。”
弘昆早已到了胤礽身旁,被他一伸手便捞了起来,真的认真的教起了弘昆下棋,一边指着棋盘上的各个地方一边讲解道:“棋盘上的九个小圆点,称作‘星’,中央的圆点称作‘天元’,落……”
太子妃也开始一点点的教着噶卢岱了,噶卢岱一向是没心没肺的,那委屈来的快去得也快,一会儿功夫便将刚才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认真的听着太子妃的教导。
胤礽和太子妃教弘昆、噶卢岱学棋,弘旻和弘晏在榻里头抢着九连环玩的不亦乐乎,弘晳和弘晋也在桌边拿着牛肉逗着噶卢岱养的一只小奶狗,两人玩的不亦乐乎。倒惹得才两个月大的小奶狗看着牛肉嗷嗷直叫唤。
半个时辰过去,弘昆和噶卢岱都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棋最基本的规则。
胤礽和太子妃都兴致勃勃的往旁边坐了坐,让两人坐在榻桌边比试,噶卢岱乖乖的棋盘上把装黑棋子的雕花鎏金玉罐放在自己的右手边,弘昆也不慌不忙的取了除了里面的棋子颜色外一模一样的白棋子罐过去。
“噶卢岱先行。”弘昆道。见噶卢岱很快在左上星位落下一子后,微微思索后,弘昆开始落子。
两个人都是初学,只落下了几子后,那幼稚的水平让胤礽和太子妃想捂脸了,然而让太子妃更想捂脸的是,噶卢岱啊,你大哥这么拙劣的手段你都看不出来?!蠢哭了有木有?!可怜额娘的汉白玉棋盘啊!
噶卢岱一上来是杀招猛攻,弘昆却是不温不火,不急不躁,没有太过在意失去的棋子,只一下一下的下着,布着自己的局,看起来极为淡然。
由于弘昆只守不攻,失了不少棋子,但还没等噶卢岱得意,不过十余手后,在弘昆的白了落在了最后一处布局的地方后,局势突然峰回路转,上块黑棋被白棋死死的压制在里面,白棋在外形成了强大的外势!黑棋死气立现!噶卢岱即便再挣扎也已无望翻转局势了,胜负已现。
噶卢岱看着棋盘有点懵,这是怎么回事?!这输了?!
太子妃撇了撇嘴,命人去取了棋盘来。
旁边的胤礽笑了笑,悠哉悠哉的拿起何柱儿举着的精致的酒壶喝了一口。心中暗赞:不愧是孤的儿子!
“大哥!大哥!我要再下一局!这次我一定不会输!”噶卢岱的声音在几人耳畔响起,几人转头去看时,只见噶卢岱正在兴致勃勃的收拾棋盘。笑嘻嘻的看着弘昆。
弘昆倒也不觉什么,反正今晚要守岁,闲来无事,陪噶卢岱下棋也算是打发时间了。也依了她。
可弘昆没想到,噶卢岱的兴头这么大,竟一下子缠着他下到了子时。
共下了十局,其中倒是真的被噶卢岱赢了一局。
子时到了,胤礽带着妻儿一起放了炮仗,方才带着弘昆、弘晳、弘晋和弘旻前往太和殿。太子妃则哄着噶卢岱和弘晏睡下,等到两个时辰后去太后处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