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正惊慌错乱害怕的姬怀听了这话, 猛然抬头,看到韩司恩站在自己不远处时, 他猛然站起身,脸上怒气腾腾,指着韩司恩的指间却在微微颤抖:“你怎么进来的?”
若是他心底没有那么诚惶诚恐,此时完全可以责备韩司恩, 为什么擅闯他的营房,但做贼心虚的人大抵是做不到那么坦然的,问出的话也是完全不同的。
韩司恩的目光在他身上晃悠了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后,慢慢的收起脸上的讽刺, 十分认真的回答:“刚刚看到五皇子脸色不大好,就想着前来探望一番。只是在营帐外求见五皇子,却没有听到回应,深怕五皇子出事,便走进来看看, 只是没想到看到五皇子如此失态,实在是很惊讶。”
若没有作为开场白的那一句话,这语气和表情都算是十足十的诚恳了。
姬怀被他这不疼不痒的话刺的浑身不舒服, 他蓦然收回手拳头攥的紧紧的, 回过神冷声道:“韩司恩, 你是父皇亲封的巡查使,本皇子面上也敬重你。往日对你的失礼也多当做没看到,你别得寸进尺。”
韩司恩因姬怀说出的这话笑了, 那笑甚至让他的眉眼看起来柔和了几分,但说出来的话却讽刺异常:“听五皇子这意思,你陷害了了我,我还得要感谢你不成?”
姬怀沉下脸道:“本皇子不知道韩世子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五皇子不知道也无所谓,下面的话五皇子可以当个笑话听。”韩司恩毫不在乎的说:“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觉得我一直在为姬洛做事,为他扫清所有的障碍,包括你母亲,助他成为了当朝太子。”
姬怀听到这里,忍不住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韩司恩瞥了姬怀一眼,道:“自然不是的,当朝的太子可没有五皇子这么窝囊。”
姬怀脸色一变,道:“你……”
韩司恩冷冷的看着他:“说起来你一直把娴妃被关押的事怪在我头上,可是你也只能心里想着把我如何,面上却什么都不敢做,太子在报仇雪恨这方面至少比你有胆量。”
说起来姬洛成为太子,韩司恩并没有刻意帮忙,但不可否认的是姬洛能顺利成为太子,多半还是因为他那一场闹腾。
姬怀怒视着韩司恩一字一句道:“韩司恩,我母妃生我养我,她对外人也许有诸多过错,但对我却是真心实意,现在却因你被关押,暗无天日的活着,我们母子一面都不得见。我难道还不能恨你吗?我力量是微薄,但是只要有一分希望,我还是不会放弃的。”
“很有孝心,只可惜,人太蠢。”韩司恩懒懒道。
姬怀抿着嘴没有吭声,韩司恩斜视了他一眼,又道:“让我猜猜五皇子的办法是什么,大概一开始是想在这西疆军中发展些自己的势力,只是我跟着来了,五皇子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不过这西疆军也不是牢不可破,五皇子在周副将军身上看到了希望,所以便自己演绎了一番纸条事件……真难为五皇子把大周的字写得那么难看了。”
说道这里,韩司恩停顿了下,道:“不过以我对五皇子你的了解,你出生富贵,自幼被人捧在手心里,脑子里是不会想出这等方法的,那也就是有人引着五皇子做出此事了。只是不知道这背后之人,是不是和西戎有关。他们想让你勾结外邦……”
韩司恩说道这里,姬怀大声道:“够了,韩世子说话要有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本皇子可不会承认的。”
韩司恩看着他,淡淡开口道:“五皇子,有私仇,你想冲着我来,那我等着便是。你现在之所以没有和周副将军一样被关押起来,也就是你手中没有那张纸条罢了。”
说完这话,韩司恩朝营帐口走去,临走他留下了一句话:“不过五皇子,证据虽然没有。但我这人向来心眼小,又常常信口开河。此事我会如实禀告给皇上的,至于皇上如何判定,那可不是我管的了。”
韩司恩走后,姬怀站在营帐内,脸色难看的很,许久后,他坐在榻上,双手捂着脸。
他想,韩司恩说的对,他就是个窝囊废。他想给母妃报仇,但他不敢动韩司恩,只能时时安慰自己,等自己得到了权势,韩司恩就能跪在他面前求饶了。
可是韩国公府有韩司恩时时刻刻盯着,他指望不上了,宫里又没有人帮助。他想来想去,只有军权在手,能帮助自己。
来到这西疆,他半分权势都没有得到,韩司恩摘下面具时,他心中虽然讶异,但其实没有什么想法的。那晚他接到了一张纸条,那纸条上写了时间地点,说是为了他的前程邀请他一叙。大概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下面留有西戎字迹呼延二字。
呼延乃是西戎皇族,联想到呼延禄在西戎军营的事,他想这张纸条大概是呼延禄让人送给他的。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睡,想了很多,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前去。
不管呼延禄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与那样的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最后他把那纸条给烧了。
他也不能向他人说明此事,毕竟这样很容易让他人联想到勾结外敌。
不过他倒是从这张纸条上想到了个试探周然的方法,然后便有了他和周然同时拿着纸条见面的事。他刚和周然只见了那一面,彼此有点心照不宣,只等着日后联系。
谁知道第二天他们房内各自又出现了同样的纸条,还写着会帮他们一把。然后一夜之间天门关内就有了有关韩司恩的流言蜚语。
那些纸条姬怀仍旧是不动声色的烧了,对于流言他是既害怕又兴奋,周然亦然。
他和周然秘密联系了两次,周然根本不知背后之人。周然想的是,利用背后之人给韩司恩一个教训,同时他们暗中查处一番送纸条的人,若是抓住了可以算是立下功劳。
今天他再次接到相邀的纸条,便前去探望周然,周然看着手中的纸条上世子无双二字,言语之下颇为鄙俗,说什么韩司恩那样的美人即便是个男子,在床榻之上也定然是别有风姿的。
周然在私下里说话一向是荒诞,但从来没有露骨过。当然此话也有试探他的意思存在,只是姬怀还没有做好回应,白书便闯进来把人刺伤了。
姬怀不知道周然为什么那么说,韩司恩倒是知道,因为有人给周然递了消息,说白家两兄弟和自己关系不一般。为了表明自己的心意,那人会送上白家兄弟的人头给周然,一来算是给韩司恩一个教训,二来算是两方合作的大礼。
白书两国交界前射伤乌赫的手之事,众人皆知。周然本意想让人传些风言风语,好抓住白书的把柄,便想借着背后之人的手,再给韩司恩一个间接的教训。
得意之下,心中鄙俗的话便流露出来了,只是没想到听到此话的白书,气性会这么大。
白书是非观淡漠,但因白文瀚之故,做事向来不给人留下把柄,这次之这么冲动,倒是有点存心的了。
他在军营这几天,从白文瀚的唉声叹气同情的眼神中,恍然想明白了韩司恩之所以不让他前往,定然是了解他的心思了。
他知道韩司恩的为人,也知道韩司恩之所以待他两分温和,不过是那人觉得欠自己的。现在,韩司恩不想和他纠缠,定然会把他甩的远远的,当然加上周然那些话太过淫-秽,白书便直接动手了。当时白书想的是,动静闹这么大,韩司恩总该知道了吧。
所以当白书受刑时,心底想的却是韩司恩看到了还会不会躲开他。
这些都是韩司恩从见到白书时得知的,想到白书流血的后背,韩司恩揉了揉额头,轻轻念叨着呼延禄三个字。
给姬怀送纸条的人定然是他了,只是上次见呼延禄时那人心底根本没有这番盘算。
想来是看到自己面具下的真面目后,突然想到的主意。那人想拉拢姬怀,让大周皇室内部乱起来,西戎好趁机坐收渔网之力。
不过呼延禄大概是没想到姬怀这般胆小,即便是心中万分恨自己,也没有想过和西戎合伙陷大周百姓与水火。
但是姬怀和周然也想利用他的手,除掉自己,所以一直冷眼旁观或者是暗中推动事态的发展。
韩司恩摇了摇头,把这些事从脑袋中摇了出去。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事,反正折子上去后,无论是周怀和姬怀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现在他面前最大的事是白书。
柳虎城因为突如其来的纸条的事,把整个西疆军整治了一番,很快倒是查出了个眉眼不正之辈,是他们从边界交换回来的人。那人父母双亡,在大周无妻无子,被抓之后,西戎那边给他找了个媳妇,又许以钱财,他生性胆小,又签字画押的,被呼延禄抓住了把柄在手中,只听从与呼延禄的命令。
这让柳虎城很是生气,又借此机会肃清了下西疆军内的庶务,把周然的势力又进行了一番整编,倒是把西疆大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这些事韩司恩都没有参与,当然,他也如实上报了周然和姬怀的所作所为。有关于纸条背后之人的身份,他也按照自己猜想的写出了呼延禄的名字。
至于皇帝看到奏折后会不会震怒,他懒得想象。
柳虎城对白书的处置也下来了,白书以下犯上是事实,但是周然虽然没有直接和外邦勾结,但隐瞒不报,实属是别有用心。柳虎城卖了个人情给韩司恩,面上言明是白书发现了周然有纸条的事,才会出手的,功过相抵,但白书毕竟是将士,对将领出手就是触犯军法,为了以儆效尤,还是要被关押半个月的。
不过这半个月还是很好过的,白书的伤势有专门的军医为他诊治,牢房也换了个干净之处,白文瀚每天都能前来探望他。
只是让白书泄气的是,韩司恩自从见了他之后,一次都没有来过了。
半个月后,白书出了牢房,便直接前去城内寻韩司恩去了。
而与此同时,有关韩司恩在西疆的所作所为,陆陆续续的传到了帝京。
皇帝在知道韩司恩把西江总督给撸了送往京城后,胡子直接翘起来了,不过随后就传来了韩司恩边界救人和他的面具摘下之事。
有关韩司恩面具被摘下的事,折子上说的是,世子面容无双令人震惊这句话,皇帝以为韩司恩这是丑的让人震惊,写密折的人不好开口,便用了无双二字,毕竟丑到无双也是一种境界。
对此皇帝也没太在意,不过因为韩司恩在西戎面前给自己长脸了,倒是勉强把他折腾了一个西疆总督的怒意给压下了。
然而没多久,他御案上便有了西疆流言的事,皇帝看到时,嘴里的茶都喷出来了。
什么叫做韩司恩和他关系匪浅,什么叫做韩司恩受宠是因为他上了龙榻。
想到韩司恩那张鬼面之颜,即便是时隔三年皇帝还是没有忘记的,实在是太难看。
这样的人,怎么就爬上他的龙榻了?
想到这里,皇帝拿着折子狠狠甩在了文武百官面前,冷冷的问道:“各位爱卿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颓,更得晚了,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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