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他原本是想要再瞒一瞒的,虽然父皇已经下了旨,宫中也已是人尽皆知,但他知道傅鼎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的康复,所以想着,再过段时间再告诉她也不迟。
只是千算万算,算漏了赵铮这个祸害!
“你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傅鼎容抬起盈满了泪水的双眸看着赵冕,颤抖着开口,“我不信!我不信你真的要立林芝做侧妃!”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难道那个林芝救自己,就是为了这个吗?如果是这样,那她宁可去死!
“是真的。”咬了咬牙,赵冕最终还是低下头说出了这三个字。
他向来都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答应了林芝的事情也必然要做到了才会安心,只是,他不敢再去看傅鼎容的眼睛,生怕那双平日美丽的眼眸中所倒影出来的,是让他完全不能接受的情绪。
事实上,在今日走进这里之前,赵冕也并非完全没有反悔的心意,然而他忘不掉,忘不掉林芝那张巧笑嫣然的脸,满眼无辜的看着他说:“赵大哥可不要想着反悔的事情,公主的毒虽然是解了,可我在她身体里留下了蛊毒,你若违约,我必叫她生不如死!”
狠毒吗?
这样的女子当然狠毒,垂在体侧的手寸寸收紧,赵冕只怪自己当初一心想着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完全没有预想到这女子竟然会存了这样歹毒的心思。
床榻上的人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傅鼎容的瞳孔中裂满了难以置信,她死死的瞪着赵冕,颤着声音问:“为什么?世冠,是不是因为她用我来要挟你,你才答应的?”
十分心痛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赵冕喉结滚动,一个“是”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然而他知道他不能说,事关她的性命,在找到蛊毒的解药之前,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按照林芝说的去做。
于是,赵冕狠着心摇了摇头,几乎咬碎了自己的后槽牙,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不,玉致对我有恩,我,我亦对她有情。”
轰的一声,傅鼎容的脑海中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一下子劈的她只剩下了空白。
她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这句话竟然会在赵冕的口中说出来。
玉致对我有恩,我亦对她有情。
呵,真动听啊,没想到燕王殿下还是这样一个痴情的种子,看来平日里她见他风流,也不算是想错了他!
思及此,傅鼎容心中大痛,猛地咳嗽了两声,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看她这样,赵冕吓坏了,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一把拽开了玲珑,坐在床榻上扶住了她瘦弱的肩膀。
眉间萦绕着挥不去的哀伤,傅鼎容戚戚然抬起头看着这个在广梁城与自己私定终生的男人,唇边忽然溢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我与殿下已有了夫妻之实,殿下缘何要再立他人?”
一句话,叫整个寝殿的丫鬟奴才都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安宁公主尚未出阁,燕王殿下也不曾娶妻,可这两个人却已经,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吗?这若是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定然是要问罪的啊!
偏生今日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听到了这些不该听到的,心里又怎么能不怕?
本来摇着折扇看好戏的赵铮脸上的笑意也瞬间僵住了,那些得意一寸一寸的在他眸中消失,握着折扇的手寸寸收紧,一双眼睛不无怨毒的落在了赵冕的身上。
什么叫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看上的女人,竟然已经跟了三哥了?
“容妹妹,女儿家的名声也是可胡乱说的?”敛去眉间的嫉妒,换上了几分严肃,赵铮沉着声音开口。
原本他是想要在众人面前为傅鼎容开脱的,但此刻傅鼎容怒极攻心,哪里还管得了这许多?
“我没有胡说,燕王殿下,广梁城中的事,您都忘了吗?”不肯分出半点目光给他人,傅鼎容只看着赵冕,眼神锋利如剑,似乎要将他生生穿透。
强忍着心中的悲苦与她对视,赵冕喉结不停的滚动着,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父皇迟迟不肯松口赐婚,反而又生出了林芝这档子事,赵冕的心早就成了一团乱麻,他是这个世上最不想伤害傅鼎容的人,偏偏又是伤她最深的人。
“容儿,许多事,并不能尽如人愿。”
沉默良久,赵冕才终于颤抖着开了口,他的眼睛也微微的有些泛红,注视着傅鼎容,一刻都舍不得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很害怕,害怕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她,就这么就弄丢了。
“我知道了。”唇边的笑容越发苦涩,傅鼎容忽然伸手推开了赵冕,别过脸去不再看他,“三哥请回吧,别忘了代我问三嫂安。”
字字诛心,赵冕皱紧了眉,手仍旧僵持在半空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眼看着傅鼎容额上又渗出了密密的汗珠,玲珑咬着牙上前跪在了赵冕面前,冷冷的说道:“燕王殿下请回吧,我家小姐大病初愈,受不了这个刺激。”
赵冕重重的叹息一声,终于还是站了起来,他看了傅鼎容一眼,但她却像是打定了主意说什么都不肯看他一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赵冕转身离开了她的偏殿。
果然,这一切应当都在林芝的算计之中吧?她知道傅鼎容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只要立侧妃的事一传开,傅鼎容必定会与他恩断义绝,他又不能主动开口解释,一切都变得太过苍白无力。
看到他的脸色差到了极点,身形也摇摇晃晃的,荀北仪吓了一跳,赶紧跑上来一把扶住了他,皱着眉问道:“主子,当真什么都不能告诉公主吗?”
明明主子是为了救公主的性命才会被林芝威胁,为什么偏偏一个字都不能说呢?他知道这样一来公主受了委屈,可他家主子又何尝不委屈,不痛心呢?
缓慢的摇了摇头,赵冕的声音低的吓人:“不许说,尽快,尽快去查到底什么是蛊毒,有没有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