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皓风低头喝茶,并没有否认。
过了片刻,他才放下茶盏,开口道:“你要是不点头,纵然我费尽心思,又有何用?”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中捕捉到了然。
只是……
“璃儿只是一个女人,在这荒芜之地混吃等死,如今这局势也不过是被赶鸭子上架而已。”
“是吗?”北堂皓风不置可否,那一双眼看似朴实无华,内里却潋滟着精光,就这么不经意一扫,仿佛天地万物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些年我们兄弟五人虽说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但是人在九州上走着,眼睛看的,耳朵听的,自然比待在金麟台更多。
尤其是如今时局变幻,战乱不休,我们身处其中,若不想金麟台重蹈覆辙,便只能眼观八方,耳听六路。”
“就凭大哥和金麟台的本事,想要自保还是轻而易举的。”
闻名天下的无双公子,掌管九州杏林的金麟台,到了哪个国家,只要皇帝的脑袋没瓦特了,都会被奉为上宾。
若真只图个自保,实在没必要跟她拼这么一场。
说到底,她这个大哥心大,人傲。
当然这不是贬义词,有些人心大自傲,或许慕千璃会吐槽一句,你咋不上天呢?
但是有些人有这个资本去傲,上天?抱歉,穿越银河系都不是梦。
“可惜普天之下,有资格成为我北堂皓风之主的人又有几人?”
不是他自命不凡,而是这九州之上,南有容湛,北有长乐无极,长乐无极虽走向末路,但还有个元翊。至于西陵,老妖婆蛊惑人心,行事作风他更是看不上。
至于东锦,如今哪里还有它的存在。
金麟台看似一堆出路,其实早就无路可走。
“所以大哥就想拖我下水。可你也知道我生性备懒的很,只怕大哥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璃儿何须妄自菲薄,鬼医之名响彻极北荒原,就连极北荒原之外也时常有人提起,你这还什么都没做就如此厉害。如果再勤劳点,何愁不能分这天下一杯羹。
话既说到这儿,大哥这里有个疑问,一直困在心里,不知璃儿可否给大哥解个惑。”
“大哥但说无妨。”
“听闻江湖之上出现了一个红花会,这红花会的会长据说高深莫测,于医毒一道造诣颇深,短短时日便已经收服了江湖上不少帮派,就连如今的武林盟主都对她忌惮三分,不知璃儿可曾听说过这位高人?”
慕千璃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大哥慧眼如炬,看来什么都瞒不住大哥。”
慕千璃自认为做的地税不露,放眼整个九州任谁想不到这红花会长会是极北荒原的一个小妇人。
既然马甲被扒了,慕千璃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是的,她就是红花会会长。
她是谁。
她是慕千璃。
五年前,她被人欺负成那样,差点连命都送了,真要是死了也就算了,但是她没死,这笔债自然得讨回来。
哪怕是容湛,当年她都不惜以死来惩罚他报复她,何况那些人呢。
南宫钰。荣太妃、林初燕、慕千雪,还有那劳什子只敢躲在暗处当耗子的西陵圣教,甚至还有那些愚蠢无知自私自利的百姓……
她的复仇小本本上可记着了不少人。
而且慕千璃从不觉得自己可以待在极北荒原一辈子。
既然都在这九州,有些人有些事早晚都要碰上的。
而她可不想当那一天来临之时,自己还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蚂蚁。
这些年她一直在筹谋。
三年前,她建立红花会,施恩武林,建立杀手阁,如今她的力量遍布了整个九州。
她并不着急,现在她非常享受整个过程。
她要一点点,在他们不经意的时候将剧毒渗透到他们的四肢百骸,然后平静的看着他们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这里,慕千璃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那只左手。
“我本无毒,偏偏他们要将我制成天下最厉害的毒,既然如此,就让我用这一身的毒,颠覆他们的天下,乱了他们的河山!”
北堂皓风看着这样的慕千璃,心下一紧,面上没来由的沉重。
“璃儿,你心中有魔。”
“那又如何?”慕千璃不以为然,“不疯活,不疯魔不成佛,便成魔,如今的我不过是顺应自己的心。只是大哥,你可得想清楚了,我要做的可从来不是偏安一隅,跟我在一起注定要风雨里过,尖刀血剑里滚,如此,你还要推我上位吗?”
美眸轻扫,妖媚不可方物,眼前的慕千璃红衣似血,哪里还是当初那个一身峥然傲骨、濯濯如莲的战王世子妃。
她是从极北荒原恶土之中悄然绽放的血色之花,浑身上下散发着致命的毒气,她是地狱尽头爬上来的复仇使者,她为颠覆这天下而来。
她是鬼医,她更是这天下的劫!
这样的慕千璃让人望而生畏,却无法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
但凡北堂皓风还有点理智存在就该舍弃先前那个天真的想法。
慕千璃这个人太危险太可怕了。
这样的人一旦站在那个位置,手握重权,那便是生灵涂炭。
越是想到这些,北堂皓风心头反而越发坚定要助慕千璃一臂之力的心。
他必须承认,如今这样睥睨天下,那种势要踏平九州,将世间万物都不看在眼里的劲儿比当初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一人的世子妃更加吸引他的。
在这一刹那,骄傲如他竟头一次生出想要臣服的心。
“看来青史之上,我们要遗臭万年了!”北堂皓风轻轻一笑,看似无奈,目光却是灼热的!
慕千璃嘴角笑意加深,她知道自己得到了最好的战友。
“极北荒原是一片穷山恶土,里面卧虎藏龙,多的是硬骨头,可不是那么好啃的。”
北堂皓风将话题转移眼前的事情上,明了慕千璃的野心,那么也就能想通,为什么五年来,慕千璃一直留在极北荒原之地。
“啃不动,那就敲碎了碾成粉末。”慕千璃霸气的说,“大哥是担心就算我赶走入侵的军队,极北荒原那些狡诈之徒也不会乖乖奉我当为主吗?”
“这我倒不担心。大哥相信璃儿既出手,收服极北荒原犹如探囊取物。只是收容易,管不容易。这极北荒原地域辽阔,地形复杂,且多是沼泽之地,建国之后,如何管理,内部如何运营是个问题。尤其是我们一旦跟九州诸国为敌,指望外部供给那是不成了,但是这穷山恶水不生产粮食,我们就只有饿死一条路。”
“大哥考虑的在理,只是凡是有利有弊,极北荒原的地理环境决定了他们无法自产小麦水稻这些农作物,但也不是什么都种不了,像是红薯,玉米这些都是可以种植的,还有桑蚕养殖,人工草药种植都可以。这片密林可是一个天然宝库。尤其如今是战乱时期,打仗需要什么,除了粮草,就是医药。
我们极北荒原拥有九州最强大的医疗团队,但凡还有点脑子的国家必定不会选择跟我们为敌,到时候巴结我们还来不及呢。”
人吃五谷总会生病,尤其是打仗的时候,受伤在所难免,更医药需求更是紧急。
这些年她潜心研究现代西医,如今她的实验室里面已经成功提取出青霉素等现代基本药物,再加上金麟台的支持,还愁大路不通吗?
从今往后,她便要医行天下,笑傲九州。
北堂皓风怔了怔,随后发现自己多虑,不禁苦笑:“是大哥白操心了,璃儿心中有丘壑,这点小事难不住你。”
连金麟台都在她的算计范围之中,不得不说现在的慕千璃真的是今非昔比了,或者说慕千璃本就是这样的女人。
只是当初容湛光芒太甚,她又一心当内宅里的小女人,自掩其华,但如今再没有这般限制。
“这些事回头再说,我们还是先说说眼下的困局。关于这次入侵极北荒原的军队大哥可知对方的来路?”
“入侵极北荒原的是北漠的兵,说起来这次北漠的主帅还是咱们的老熟人……”北堂皓风看着慕千璃,嘴角高深莫测。
极北荒原外,北漠军营主帅帐篷,阿大撩开帐篷走了进去。
偌大的帐篷中简单干净,一人身穿银白铠甲,负手站立在九州地形图织就的屏风前。
听到阿大的脚步声,那人也没有回头。
“殿下,战英将军那边有消息了。”
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俊沧桑的脸,黄沙灰土,餐风露宿,多年战争生涯,将元翊的脸上磨砺出一片坚韧。
昔日温文儒雅的北漠四皇子早在淹没在那年的皑皑白雪间。
眼前这位冷漠如刀,不苟言笑的男人,阿大每看一次都觉得心惊。
“说!”元翊从屏风前走到案桌后坐下,吐出一个字却充满冷凝气息。
“战英将军的前锋军已经成功进了极北荒原,战英将军派人来报,极北荒原那里多半是恶徒,很难教化,未免他们作乱,战英将军已经下令将他们就地……屠杀……刚刚他派人送来了很多极北荒原的草药和女人,说是……犒赏诸位将士的。”
阿大话一说完,立刻发现帐篷内的气压变得压抑。
“就地屠杀?还犒赏将士?谁准他们肆意烧杀抢掠的?”元翊眼睛危险的眯着,细长的凤眼中迸射出丝丝怒气。
阿大跟在元翊身边多年,知道他是真的发怒了。
阿大心头一颤:“殿下,战英将军的行为虽然不妥,但是他的顾虑也有几分道理,极北荒原那是什么地方,亡命之徒的汇聚地,但凡能有教化得了,早就被诸位收服了。与其到时候暴徒作乱,我们腹背受敌,倒不如早早解决,一劳永逸。如今极北荒原在我们手上,就结果而言是个好的。”
结果是好的,但是违抗军令却是事实。
但……
战英将军可是摄政王手下的爱将,这些年殿下因为和晋阳郡主的婚事,跟摄政王的关系闹得有点不开心,两人已经算是面和心不和,这时候如果再起纷争,对北漠有害而无一利。
“阿大,你别忘了,这次平南战役的主帅是本皇子!临行前,本皇子一而再交代过不可滥杀无辜,战英违抗军令,扰乱军心,你立刻让人传话给战英,让他立即离开极北荒原!让上杉虎接替他的位置。”
“殿下这是要撤了战英这个前锋将军?这怕是不妥吧。”阿大皱眉,这不是摆明跟摄政王叫板吗?
“有何不妥?本皇子明白你担心什么。你未免太小看摄政王了,他长乐无极是我北漠战神,一生打仗无数,比谁都清楚军令如山的道理。而且谁说本皇子只撤了战英的职位,本皇子还要他的命。”邪魅的眼眸中迸射出犀利的光,那是属于上位者的杀伐气度。
北漠的军权一直在长乐无极手上,这次挥师南下,他取代长乐无极为主帅,底下有不少人不服。
尤其是战英。
他是长乐无极一手提拔起来了,这阵子可没少给他添堵。
正好,趁此机会,杀鸡儆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边元翊刚准备动手,那边他们人还没出帐篷,外面就传来紧急军情。
“怎么回事?”
“回殿下,我们是战英将军麾下的,前锋营在极北荒原遭到伏击,请殿下速速派支援。”
元翊看着两个一瘸一拐浑身是血和泥,就跟血浆泥浆里面滚出来的一样,目光便是一沉。
“说清楚。”
“原本我们已成功拿下极北荒原,可今早不知从哪儿冒出一群人偷袭我们,我们毫无招架之力,几乎全军覆没,战英将军率领部下且战且退,如今被困西侧沼泽,我们是拼死逃出来找救援的。”
“什么?全军覆没!”阿大满脸震惊,“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马居然不消半日,就将我们北漠的五千精兵歼灭了!”
“也就……也就百十号人。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可那些人攻过来之前,我们的士兵浑身无力,连兵器都握不住。”
那士兵满脸恐惧,他们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但是回想起今早的对战,那哪里是对战,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殿下,此事不对劲。”阿大转而看向元翊,他能想到的,元翊自然也能想到。
“中毒了。”元翊说。
阿大吃惊:“中毒?怎么会?因为瘴气的关系,他们身上都带着解毒的丹药。”
“极北荒原地形复杂,奇人异士众多,解毒丹也不是万能的。”元翊面色阴沉着,旁人看他冷静,其实他的内心早就翻江倒海了。
他本打算趁机收服极北荒原,占尽先机,并让极北荒原那些人为他所用,但这一切都被战英的愚蠢给毁了。
他一路烧杀掳掠已经引起极北荒原百姓的逆反心理,现在再想收服,难。
“战英将军素来谨慎小心,是什么人能让他中毒,而且全军上下无一例外。”
“殿下,我们从带路人口中打探过,听说极北荒原里住了一个鬼医,毒术非常厉害,只是对方神出鬼没,且偏安一隅,从不跟人打交道。”
那士兵像是想到什么,连忙说道。
元翊眯着眼:“鬼医?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阿大,通知下去,全军出动,先将极北荒原围住,听候本皇子的调遣。本皇子倒是要好好会会那个人物。”
“殿下是准备亲自进攻极北荒原吗?”阿大拧着眉头,显然不赞同此举,“极北荒原不过是蛮荒之地,我们的目的是挥师南下,与摄政王的军队汇合,如果在此时耽误了时间,只怕会得不偿失?”
“蛮荒之地怎么了?蛮荒之地都政府不了,本皇子何以征服天下!”元翊显然是主意已定,不容他人置喙。
极北荒原竹屋
“鬼医你真是厉害啊!那些狗东西,先前还拽上天,杀人跟切豆腐似的,这会儿一个个跟过街老鼠一样,到处乱窜。”一想到刚刚的胜利,李天霸整个人就觉得来劲,那些人中了鬼医的毒,连兵器都握不住,他见一个砍一个,杀猪都没这么轻松。
“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回头啊,老子就把我那上好的高粱红全送给你,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刀疤王说。
“我还有一些上好的鹿茸鹿角冬虫夏草,给鬼医补补身体。”
“我家还养着一只上好的老母鸡,每天都在下蛋,给小祖宗,额宝爷换换口味。”
……
李天霸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就听黑寡妇掐尖的嗓子,扭扭捏捏说道:“哎呀,折腾了一天,可累死奴家了,想必鬼医也乏了,咱们就不打扰你的休息了。以后咱们都是一个地儿的邻居,有事儿鬼医您说话哈。”
“是啊是啊!鬼医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记在心里,现在就不叨扰了!”
慕千璃看着这些热情送礼的人,唇角浮现丝丝冷笑,内心却是一片平静。
这些人到底是无赖恶徒。
她早就料到他们会出尔反尔。
之前有危险的时候,求爷爷跪奶奶,现在危机解除了,就想来个翻脸不认账。
只是她新研制的特效麻痹粉都用了好几斤,就一只老母鸡打饭了?
“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先前可是说好了,解决危机,你们就奉璃儿为主子,现在是想翻脸不认账?”
这些年摆明欺负他们北堂家的人,北堂皓泽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瞧公子这话说的,我们怎么就翻脸不认人?鬼医的恩情我们铭记在心,我们刚刚也说了,要将各家各户的好东西都奉献出来,不能让鬼医白辛苦了,而且以后但凡鬼医有吩咐,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帮忙。”黑寡妇媚眼一转,“还是说公子觉得我们的礼轻了?那您觉得咱们应该怎么报恩?您说,奴家做,救命之恩,哪怕是以身相许,奴家也依你。”
黑寡妇说着就往北堂皓泽身边挤。
吓得北堂皓泽见了鬼似的立马跳开:“你你你……你离我远点!”
黑寡妇呵呵一笑,不但不离开,反而更加靠近,手指暧昧的在北堂皓泽的胸膛画圈圈:“好纯情的公子,莫不是还没开荤?”
北堂皓泽一听,身体僵硬的跟铁块似的,一秒暴露自己纯情老C男的本职。
慕千璃叹息一声,关键时刻还得她站出来护哥。
“黑寡妇,容我奉劝你一句,你的手,你身上的每个部位再碰我四哥一下,后果自负。当然你若是想跟我讨教一下毒术,那就另说了。”
黑寡妇手一哆嗦,干干的笑了笑,连忙从北堂皓泽身边让开:“瞧妹子你说的,姐姐这不是喜欢你这四哥吗?至于讨教,姐姐这点本事就不献丑了。”
慕千璃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行吧,既然没事,就滚吧!老规矩,竹林方圆百里,踏入者,死!”
慕千璃无情的下了逐客令。
不过众人听了却是满面欢喜。
谁想待在这里,他们巴不得走的越快越好。
这些人一走,竹屋四周再次回复安宁。
“璃儿,你怎么能就这么放他们离开?这些人摆明在耍无赖,利用完人拍拍屁股走人,哪有这种好事。”北堂皓泽气得磨牙。
“老四坐下,先喝口茶,冷静一下,不用这么着急。”北堂皓风拍了拍自家毛躁的弟弟,递给了一杯茶过去,“璃儿是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她这人什么都吃,但是你看她吃过亏了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过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三跪九叩爬上来主动求着璃儿当他们的主子。”
北堂皓泽皱眉,有些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大哥既然这么说了,铁定有了后招,他只要等着看好戏就好了!
李天霸等人纷纷下了山坡,危机解除,又成功爽了约,心情大好。
“哈哈,没想那鬼医还挺好说话的,我还以为要磨了时间呢。不过也是,咱们这么多人,这鬼医但凡有点脑子就不敢跟我为敌。”李天霸哈哈大笑,要他奉一个娘们为主,还真是有损颜面。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们只是诓人做白工罢了。
“那是鬼医再厉害也就一个人,势单力薄,咱们可是一群人,而且这些人早就瓜分了极北荒原各方势力,对付外面的军队麻烦,但是对付一个带孩子的女人,还不轻而易举。”蚂蚱腿连连附和,“不过经过这事儿后,也给咱们悄悄警钟,咱们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得团结起来,选个头带领咱们!当然这头非李爷你莫属!”
李天霸一听,更高兴了:“那是!这极北荒原之主舍老子还有谁!”
云飞飞直接嗤笑出声,满脸的不屑:“你以为当极北荒原的老头比的是杀猪吗?你这人五大三粗,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除非杀猪杀人,还会干什么?当头领第一得有的就是智慧和手段,这最佳人选自然是本公子了!”
“智慧手段?”李天霸直接怼了过去,“就你这瘦胳膊瘦腿,除非灭了灯,钻女人被窝你还能干什么?”
“哼!至少本公子长得英俊,怎么说也是极北荒原第一帅!比你一个杀猪的好多了!别不承认,你女人都自动对本公子投怀送抱,这就是事实!”
从头儿之争到女人之争,战火刚点燃,就被人熄灭!
众人还沉浸在将战英那些人打成狗的喜悦之中,就见有人急匆匆的赶了上来!
“糟了糟了,极北荒原外面来了好多士兵,黑压压一片,将整个极北荒原团团围住,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此言一出,刚刚还春风得意的众人立马黑了脸。
“怎么还有人?那些人不都给咱们杀的杀,赶进泥沼中当老鼠的当老鼠了吗?”李天霸满脸不解。
“老子怎么晓得。铁老三刚刚出去买粮食,发现出去的路都被封死了,仔细一看,极北荒原外面黑压压的全是人,至少有十万之众。”谭聿荆脸色难看,其他人也是一样。
五千人嘛就差点将我们灭的干净,何况是十万?
尤其是这会儿人家在外面,他们就算是想下毒也没法。
难道说我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现在可咋办?我可不想死。”黑寡妇哭丧了脸,这回是真哭了。
“还能怎么办?赶紧去找鬼医商量一下。”谭聿荆冷眼扫了一眼这没出息的女人,准备去竹林。
只是这话说口,得到的不是众人的响应,而是众人的沉默。
谭聿荆眯了眯眼,看了众人闪闪躲躲的眼神,面色突然一沉:“你们都做了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回答。
谭聿荆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要不是情况紧急,他恨不得打死这群人。
这些人一个个没什么本事就想着逞能,要面子,估计见危机解除,所以就翻脸不认人,以至于得罪了鬼医,所以现在心虚不敢去找人。
“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为了感谢鬼医,我们出钱出力,家里的好东西都送出去了,真的!”黑寡妇低垂着头,眼神心虚的乱扫。
“你以为我会信你们吗?哼!”
“这也不能怪我们,我们这些人闲散惯了,大家就像以前一样有什么不好,没必要给别人卖命吧。”刀疤王不以为然的说,尤其还是个女人。
谭聿荆冷哼一声:“行,你们一个个都有男人气概,不想给人卖命。可以,那你们就等着把命送给北漠士兵的屠刀把。
我现在就去见鬼医,不想死的就跟着我,三跪九叩上去求鬼医原谅你们。不过这一次我奉劝你们别再想着耍什么花招,极北荒原已经不是以前的三不管地带,现在人人都想占了这里,今天是北漠,明天可能是西陵。还是说你以为南朝,不对,现在已经分成两半了,你以为南宫家那些人会保护我们?别痴人说梦了,我们都是罪人,在外面混不下去了,一旦失了极北荒原,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让我们一辈子效忠一个女人,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李天霸咬牙纠结。
“你硬气,你就别跟上来。”连命都没有,还在这里叽叽歪歪。
谭聿荆懒得跟他们废话,转身就走。
其他几人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纠结啊!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黑寡妇:“我是女人,没你们这些大男人心思,只要能活命,我管谁当主子呢!”
“确实,不就是多个主子嘛。虽然本公子当不了这极北荒原的主子,但凭本公子的美色能诱惑得了那个鬼医,到时候鬼医成了本公子的身下之臣,这极北荒原还是本公子的,没变!”云飞飞想通这一点,内心更是一丝半点的不愿意都没有。
“要去你们去,反正老子不去!”刀疤王直接下山,让他跟一个女人,他宁愿去死!
一群人上山的上山,下山的下山,就剩下李天霸和蚂蚱腿。
“李爷,咱们怎么办?”
李天霸满脸纠结,牙齿都要咬碎了:“走,我们上山!窝在极北荒原杀猪,老子已经够憋屈了,如果那个鬼医真能带咱们走出一条道,老子这条命就送给他了。”
两人也跟了上去。
桃林外,谭聿荆身后跟着一群人,却不敢靠近一步,只能站在篱笆外扯开嗓门喊!
“谭聿荆求见鬼医!”
“李天霸也求见鬼医!”
……
众人的声音此起彼伏,慕千璃本来准备睡个午觉却生生被吵醒了,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过了好一会儿,竹屋的门被打开。
北堂皓风和北堂皓泽走了出来。
“你们这些人怎么又跑回来了?还有完没完了?我们家璃儿脾气好,小爷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们要是嫌弃自个儿脖子上的脑袋太碍眼,小爷不介意帮你们看下来。”
北堂皓泽率先发难,对于忘恩负义的人,北堂皓泽一向不耻!
北堂皓泽可不觉得他们这些人是良心发现,去而复返必定是有所图谋。
“诸位先前已经表明心迹,既然你们不是诚心相投,我家主子也不会强人所难,可你们一而再扰我等清静,莫不是欺负当她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吗?”北堂皓风倒是没北堂皓泽那么火大,依旧是不急不慢,从容不迫。
声音丝丝缕缕的飘进众人的耳朵里,虽不似北堂皓泽那般洪亮,却听得在场的每个人心下一紧。
“大公子息怒,刚刚都是我们的错,还请鬼医不要见怪!我们既然答应奉鬼医为主,就不会食言,还请大公子相信我们的诚意。”谭聿荆低垂着头,放低了姿态。
“诚意?容我提醒你们一句,就在不久前,你们刚刚食言过!”北堂皓泽冷冷的补刀。
谭聿荆低垂着头,也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好解决,索性什么都不说,噗通跪下,取出匕首,对着小指就是一刀。
十指连心,生生被他切下。
枯黄的土地上草叶青翠,谭聿荆却生生给它增添了一抹艳丽色彩!
众人看着地上那一根鲜活的小指,前一刻它还安安生生待在谭聿荆的手上,众人看的心惊胆战。
十指连心,谭聿荆怎么不痛,可是此刻他却没有心思管这些,仰头看着慕千璃所在的屋子:“今日我谭聿荆断指立誓,愿奉鬼医为主,如为此誓,神魔共诛,天地不容。”
江湖人最重歃血之盟,而从今往后断指立誓将会取代歃血之盟,成为九州的新潮流!
北堂兄弟被谭聿荆这举动震慑住了。
“你这人是条汉子,我北堂皓泽敬你!”谭聿荆都做到这等地步了,北堂皓泽实在无话可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谭先生这么做是否有些过了?”北堂皓风的目光落在谭聿荆身上,目光带着审视和探究。
没想到极北荒原这片恶土上竟然还藏有这样一个人物!
此人对局势的把握,对人心的揣测恰好好处,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够狠!
“大公子乃是超凡脱俗的人,须知有些事天命不可违,今日沈某断指拜主,看似过激,却也证明了谭某的决心,这根断指就当是买路钱,还请大公子不要通融一二,请我主出来!”
“没错,请鬼医出来!”
“请鬼医出来!”
……
一群人跟着附和,他们虽然没有断指的勇气,扯几嗓子助助阵还是能做得到的!
“看来,今日我是拦不住你们了!”北堂皓风叹息一声,默默让开身前的路。
“多谢大公子成全!”谭聿荆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视线转向那半掩半盖的门扉。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门扉被打开,慕千璃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竹屋外黑压压的人群。
身形一闪来到来到谭聿荆面前,抓住他染血的手。
“鬼医……”
“闭嘴!还想要这双手的话就给我老实点。”慕千璃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提了手术箱的黑珍珠,“准备手术!”
众人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她的举动,北堂皓泽皱眉问道:“璃儿,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是想将断掉的手指重新接上去吗?”
慕千璃斜瞥了他一眼:“有何不可吗?”
“怎么可能,手指齐根断了,怎么还能接上去!”纵然是出自金麟台,北堂皓泽也不相信有人能将断了手指接上去。
金麟台的人都不相信,何况在场的其他人。
正好这时,北堂皓云和北堂皓霆从山下走了过来,看到这画面,北堂皓云什么都没说,取代黑珍珠亲自当慕千璃的助手
接断指在现在只是一个小手术,慕千璃做起来熟能生巧,一炷香不到的时间慕千璃就完成了。
“好了,伤口最近不要碰水,这是药膏,一天三次,自己消毒抹药,手指没长好之前不能用力,再断了或者留下什么后遗症,后果自负。”
谭聿荆不可置信的看着重新回到自己手上的小指,虽然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但是他却清晰的感觉到来自伤口的疼痛!
“多谢鬼医!”
“不用!我并不想救你,只是看不惯你用手指头来威胁我!断一根手指就想让我接下这烂摊子,为你们劳心劳力?你们当我是什么人?我慕千璃不受威胁,有本事你们继续,不管容我提醒一句,除非你们把脑袋砍下来当球踢,其他我都能给你们原样安装上去。”
“鬼医息怒,在下并不是想借此威胁,只是希望你能看到我们的诚意,接受我们的投诚。”谭聿荆摆低姿态。
“那还真遗憾,我只在你们这具臭皮囊下面,看到了忘恩负义!”慕千璃冷笑一声,“行了,趁我还没发火之前,赶紧滚。”
“鬼医,你怎么样才肯相信我们,出手拯救极北荒原?”
“呵呵,我怎样都不会相信你们的。这极北荒原被灭了,你们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儿,我为何要为了你们拼死拼活?”慕千璃冷呵呵,她就是不爽了,就是发脾气,“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说到底你们也不无辜,你们当中哪一个手上没沾过鲜血,如今不过是赎罪。”
“能相聚在极北荒原,又做了这么多年邻居,总有一份香火情在。是,我们不无辜,我们这里没一个手是干净的,可你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作恶并不是他们的本意,而是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逼得我们不得不作孽。
如果可以选择,谁人不想一家和乐,平安过一辈子。
这极北荒原是一堆恶人,但也有一堆可怜人,且不说被人,单说鬼医你自己,想来心中也藏着不少故事。”
谭聿荆像是要将慕千璃看透,那一双灰眸闪烁着的是经历风霜摧残,更加坚定的光!
慕千璃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她在谭聿荆的眼中看到了不甘,两颗陌生的心灵因为仇恨而产生了共鸣!
“你执意奉我为主的理由是什么?我只听实话,哪怕现实最残忍,我也拒绝谎言!”慕千璃眯着眼,盯着谭聿荆,这个男人显然跟其他人不一样,他的背后何尝没有藏着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