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翊堂堂正正的挑拨离间,并且不忘得意的冲着容湛挑衅,仿佛无声在说,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你还想继续做缩头乌龟吗?
有人冲上来找人,世子爷自然是要成全对方的。
容湛目光淡漠的看向元翊,似笑非笑:“四皇子的眼光不错,知道我南朝固若金汤,外人休想染指,不过北漠可就危险了。”
“我北漠兵强马壮,同心同德,哪有什么危险。”没等元翊开口,莽汉穆铁先一步站了出来。
国不可辱,哪怕刀架在脖子上。
“吹牛皮谁不会,但是大话说多了,也不怕闪了舌头。”一直沉默的花阡落难得出声。
今日的他一改往日里的嬉笑怒骂,漫不经心,整个人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之上。
有好几次慕千璃都捕捉到花阡落的眼神扫射过来,那眼神似怨似嗔,偶尔还配合着咬牙切齿的恼,看的慕千璃一阵莫名。
“是不是大话,用拳头说话。只不过你这软趴趴的小娘皮敢应战吗?”穆铁挑衅的亮出拳头。
啪嗒。
花阡落折扇一出,锐利的锋芒在夜色下闪耀。
“那就来吧。”
他正憋着一团火,正愁没人发泄呢。
眼见着大战一触即发,容湛突然开口:“十七,住手!来者是客,莫要失了我们南朝的气度。”
容湛出声,花阡落立刻听话的收手。
“没意思。”花阡落不满的抱怨。
“不打了?想逃了?”穆铁可不会善罢甘休。
“穆铁将军,退下,这里是南朝,不是我们北漠校场。”元翊沉声呵斥,他跟容湛一样都知道,这样的交手除了意气用事,没有任何意思。
穆铁退了下去。
元翊转而看向神色蔫蔫退到一旁喝闷酒的花阡落。
“这位便是定国侯府的花小侯爷吧。果然年纪轻轻便气度不凡。容世子真的好本事,花小侯爷桀骜不驯,唯独对世子你言听计从,想来你这一出世,又要在九州掀起巨大风浪了。”
容湛冷笑着看着玩心脏的元翊,并没有解释什么。
也不知是元翊故意的,对容湛明显更加热络,仿佛他才是真正的南朝之主一般。
这份落差自然刻在南帝的心里,以至于看向容湛的眼神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慕千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有些担心的看向容湛,后者倒是一派从容,没有受到没有任何影响,但是慕千璃很清楚,心思敏锐如容湛不可能察觉到南帝的异样。
可面对君王的猜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安静的喝着茶,傲然如雪上青松,淡漠如清风流云。
元翊见他不说话,微不可查的冷笑一声,看来这一趟南朝之行自己真的来对了。
南朝远比他想象中精彩的多。
看似一片和乐,欣欣向荣的南朝朝堂,只怕早就腐朽不堪。
君臣离心,皇子无能,一个个野心勃勃。
“家父也曾说过,放眼九州天下,能与之称为对手的唯南朝的容世子一人。家父曾说,容世子乃是旷世奇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若遇盛世,可谓不世贤臣,而若逢乱世出,则……可为君!”
长乐晋阳突然开口,一句可为君无疑将最后一张纸捅破,众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不知令尊是……”定国侯顺着胡须,眯着眼看向长乐晋阳。
“家父……长乐无极!”
长乐无极四个字一出,又在众人心尖上落下一块巨石。
“原来是北漠的摄政王。”
长乐无极四个字于北漠是英雄,是不朽的神话,但是于九州其他诸国,尤其是南朝来说,那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十年前北境一站,南朝十万人马全军覆没,南朝大片江山惨遭荼毒,战王府精英耗尽,战王失踪,容湛颜毁身残……
这一幕幕惨痛的过去都因为这个名字而浮现在众人眼前。
长乐无极是北漠的战神,却是南朝最大的威胁,若非有战王府在,只怕如今的南朝早就成了北漠的一部分。
长乐无极和战王府可谓是死敌,可如今身为死敌的长乐无极却对容湛赞誉有加,能不让南帝心里翻江倒海吗?
以至于一个没忍住爆发出来:“贤弟真的好本事,就连对手称赞你,能为臣,更能做君,你说朕是不是该退位让贤。”
此刻的慕千璃已经无力去吐槽南帝的愚蠢了,也没心思担心容湛了。
面对这种一个蠢翻天的皇帝,他能忍到今天不造反,慕千璃觉得容湛真是善良。
虽然慕千璃觉得善良这个词用在咱们世子爷身上确实……很不搭。
但是人总是需要对比的嘛。
而慕千璃也想到当日跟两个舅舅的书房谈话,当然他们提到战王府时的凝重,自己还不以为然,如此亲眼见识到,才真正体会到这男人的不容易。
稍有不慎便是地狱。
“那陛下觉得容湛是该为臣,还是该为君呢?”容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问题反抛了过去。
很显然,南帝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后者也没有强求答案,长袖轻拂,也不知道在拂灰尘,还是人心的阴霾。
“此腿已废,此身已残,一晃眼,十年了,还谈什么提笔江山,马上乾坤。纵马疆场,挥斥方遒早已是上辈子的事,如今容湛纵然有心,也是无力。陛下如果因此认为战王府,认为容湛有不臣之心,与其在这挖苦,不如直接封了战王府,取了容湛的脑袋。我容湛金碧辉煌的宫殿能住,阴森地府亦能住。”
容湛这一袭话不卑不亢,说的坦荡,反倒是让南帝心生愧疚。
“贤弟误会了,朕并没有这个意思。战王府世代忠良,贤弟这一身残疾也是为南朝所受,朕敬佩嘉奖尚且来不及,哪里会怀疑战王府的忠诚!”
南帝也意识到自己被人挑唆,暗恼自己意志不坚,极力想要补救。
“陛下如此想,容湛替战王府上下谢过陛下了。”
说是谢,可那神色却淡如烟云。
旁人只看到他不卑不亢的傲骨,慕千璃却看到了她平静之下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