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至暮晚,梅华妆匆匆赶到了鬼镇,她心里清楚,既然玺夜没有死,那一定是被人利用了,而利用他的人就是千面女,她的目的还在于她。
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千面女若是东河玔香的手下,那除去她已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鬼镇空无一人,只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死气盘旋在上空,那条熟悉的长街被尸体覆没,一路走来,腥臭味,腐烂味弥漫在长街的每一个角落。
在经历一场混乱的厮杀后,这里的一切都变得死寂无声。
呜呜咽咽的风掠过了她的肩,刺穿了她的黑纱,她往后一躲,一支火箭擦伤了她的脸,留下一道深刻的血痕。
暗中有人,蓄积待发。
梅华妆微沉眉眼,气息在南侧五丈处。
悬丝瞬间射出,缠住了一个人的身体,将他拖到了自己身前,她掐住他的喉咙,逼他望定自己的眼,“我要的人在哪里?”
那人胆战心惊地说,“在北,最北。”
梅华妆略微一思索,他不是在说假话,而且既然要以玺夜为诱饵,他也不会说假话。
悬丝继续射出,绷断了他的头,他的身后,血水蔓延开来,晕染了他死不瞑目的一双眼。
而那些在暗中准备对她下手的人,都死在了悄无声息中。
她一路厮杀,如化身修罗,嗜血天下。
到了最北边的长街尽头,那面目憔悴的少年,无力地跪在地上,身畔空无一人,但是暗处的杀机却此起彼伏,有无数的眼隐藏在身旁的阁楼处,视线紧贴在她的身上,不曾松懈半分。
一里的距离,她停下了脚步,目光凝着那少年,脸一寸寸地苍白下去,“玺夜!”
她愤怒地吼道,“为什么当初要骗我说,鬼不会死。”
他费力地睁开眼,眼波轻轻晃动,“我……我从来都舍不得你犯难,你要我生,我便生,你要我死,我便为你死,这也便是奴隶的忠诚。”
血水从他眼角蜿蜒而下,为了活命,他这几日几乎是活在了生死场里。
她不知是无奈,还是失望,“可你最终还是让我为难了。”
箭矢划过他的背,他小心躲过,狠狠喘了口粗气,“你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开始往前走,锐利的箭矢在她身上留下了无数的疮口,她的目光专注,一刻都不曾离开过他的脸,她就那样望着他说,“我还缺个能为我遮伞的人。”
他不禁一笑,“要为你遮伞的人全天下有数万个,为什么偏偏缺一个我?”
梅华妆很执拗地说,“有数万人愿意在阳光底下为我遮伞,但唯独只有你一个愿意陪我置身荆棘丛,为我遮上一把伞。”
“尘寰,或许我今日会命丧此处,所以我要把还未说完的话一口气说完,我要对你说,天辜负了你,我不会辜负你。”
他单膝跪地,行的是最隆重的礼节,“奴玺夜,愿为我主出生入死。”
他抓起一根断裂的箭矢,飞快地走来,她同时窜了过去,他们穿梭在刀光剑影下,彼此都想用力抓住对方的手,再也不放开。
那一日,她化身人间魍魉,独闯敌人的重重封锁,为他播下无止境的杀戮。
那一夜,他倚身月下,卑躬屈膝,为她开路,做了她猖獗的一个奴。
千面女死死咬牙,唇瓣竟被咬出了一个血洞,“打开机关。”
地底传来一阵响动,好似是什么锋利的东西从地下穿透而来。
玺夜瞬时大慌,“停下,快停下,下面都是陷阱。”
下面涌上来的刀尖直接刺穿了她的双足,她不但没有停,反倒还一步步地接近他,每一步,都宛若凌迟。
她面无血色,唇角清傲笑容,似红梅徐徐开放,“我曾浴血杀敌,几夜不眠不休,从来不知陷阱为何物。”
转而,她面朝黑暗,冷笑起来,“你们的主子始终还是小觑了我,这样的痛楚比起我曾经所受过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触及她的视线,千面女的眼底似要渗出汹涌的鲜血来,她在怨恨她,她凭什么可以这么拼,他凭什么要为她出生入死?
她再次招手,指尖都在颤栗,“放箭,务必要射死她。”
柳戚的眉头拧作了一团,那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坚韧,坚韧到他竟然都有些舍不得摧折她。
梅华妆走过的刀板路越多,玺夜就会少受一点刀板的伤,所以玺夜为了她安然无恙,比她还拼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