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梅华妆所猜想的那般,千面女便是钩织这整场阴谋的人,从头到尾,她只做了两件事,而这两件事足以断送无数条鲜活的人命。
第一件事,她拿着东河玔香的令牌,在暗中对云测下了命令,哪怕云测知道那根本不可能是东河玔香的意思,但是令牌在,他还是违背不了这命令,可笑的是,若不是千面女执意如此,他也不至于丢失了自己的命。
与此同时,为了得到柳戚的配合,她又暗自许诺为他杀死云测,并将鬼镇全权交与他管理,这样一来,那头脑简单的柳戚便很快沦为了她掌中物,任她耍的团团转。
而这两件事的后果便是逼得梅华妆左右为难。
在这两件事圆满完成后,如今她正准备做第三件事。
柳戚因为连日来的混战,未曾放纵,这一次总算熬到了云测死,他杀了一些人祭血,回来后就搬上了几个酒坛,拿着酒坛子往嘴里猛灌。
忽而,酒坛碎了,发出碰地一声乍响,他的手臂一麻,下意识丢下了酒坛,扑面而来的是一轮弯月状的暗器,暗器的两侧各自垂着一根细长的针,泻下无边煞气。
他慌忙拿着刀去挡,谁知那把据说无坚不摧的宝刀居然在那股力量下碎成了粉末。
他常年与杀戮作伴,从不懂危险是何物,这下也倏地慌了,“你干什么?”
不知从何时起,千面女就已无声无息地站在酒坛子上,她身形若鬼,惨白的袍裾飘荡在他的脸上,扑来一阵阵地阴冷气息。
“喝酒误事,喝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柳戚一向是个粗鲁的家伙,听到这席讽刺的话,又逢喝了点酒,他当下就火大了,“老子喝酒关你屁事,答应你的事情老子已经做好了,其他的事情你别管。”
她从酒坛上走下,全身都笼罩在白袍里,诡异的是,偶尔斗篷被风吹开,会看见丝丝缕缕花白的发,渗落出来,那发分明是迟暮人的发,而她的声音却还是年轻如少女。
更诡异的是,她的身体时常佝偻如老者,时常挺拔如青年,好像身体里住着一老一少两个灵魂。
她阴戾戾地笑,“哦?真的都做好了吗?”
笑声方断,第二枚弯月轮紧接其后赶来,他虽全力闪躲,但它就似长了眼睛似的,准确无误地嵌入他的喉口,再往下深一寸,他的命就会就此结束。
柳戚捂着血流涌注的喉咙,在那阵剧痛下,脑子清醒了一半,“别杀我,别杀我……”
他的脸上五颜六色,霎是精彩,“你……我不就喝了点酒吗,你说说我就是了,何必要真的动杀手。”
千面女手掌张开,将弯月轮吸附到自己的手上,她冷冽地看了他一眼,“我从不说教人,留你一命已是宽容之至。”
柳戚惊魂未定,喘了口粗气,原来这才是她的这面目,这里谁都小看她了,云测死在她手里是必然的。
她沉声道,“梅华妆一定还会回来的,明日你给我好好招待她。”
柳戚不以为然,还在为自己曾经伤害过她而感到沾沾自喜,“我看这个梅华夫人,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她再厉害,到头来还不是输给了我,若是这次拿了她的首级去献给荒月城……”
他还未说完,千面女就厉声打断他的话,狠狠地将他的梦打碎,“别想那么远,她能从殷川那趟浑水里活着走出来,你就该知道她的本事。”
说着,她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弯月轮,银蓝色的光折射着它的表面,映照着她的眼森凉无比,“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的命不属于你。”
她的眼神,就算是那个一向心粗的大汉也不由地心生恻然,那分明是仇恨的眼神啊!
柳戚牵强地扯了扯嘴皮,“那接下来给你可要给我好好策划,要是她回来,救走了那少年,恐怕我们就有无穷无尽的后顾之忧了,这女子可杀不可放过。”
“呵呵呵!我也是想啊!让她永远地死在这里,可是那女人连天也奈何她不得。”
那语气是何等的怨恨,让人不由地想象,那斗篷之下遮掩的定然是一张狰狞如恶兽的脸。
柳戚实在是好奇,忍不住问道,“对了,我虽然知道你的荒月城的人,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那女子拨开了自己斗篷,缓缓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她白发苍苍,但那双眼却无老者的浑浊,反倒是泛着锐利的光。
她就在柳戚震惊的目光下,浮现了少女固有的明媚笑容,“有个人偷走了我东西,还对我的东西毫不珍惜,对他反复地践踏。”
“有个人说要跟我白头,我白了头,他没了心,呵呵呵,这两个人是我生平所见最可笑的人,我每每想起,都好想大笑一场,可是我为什么会流下泪来?”
她笑到惨厉,“你问我是谁?我就是那个被骗走一切的可怜女人啊!”
柳戚浑身发麻,直到她走后,他也还是迟迟没有动作。
因为……腿软了,心脏凝滞了。
他看见,所有的酒坛毁于一旦,都是不约而同地裂开了一条缝隙,那缝隙来自她满身的煞气。
他脖子上涌出的鲜血更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