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人将要放箭,她手中的悬丝破开云测的身体,一路滑下,割断了他手腕上的绳索,她揽过楚沅的身体,头也不回地跑走,身后火箭乱窜,火光里她的眼通红一片。
楚沅神情复杂地问道,“你流泪了?”
梅华妆匆匆抹了抹眼眶,也是匆匆地说了一句,“许是被风沙吹进了眼底,许是被火光熏红了眼。”
许是你在心痛。
他无声吞下了喉口的所有话。
她从来不愿承认自己是受人影响的,一直出了鬼镇很远,她才浑浑噩噩地站立,殷家那些人相继赶来,老鸩自知理亏,一见他们来,就远远地躲开了。
无人和她说一句话,唯有楚沅沉声开口,“回去吧,收殓他的尸体,不要让他死无全尸。”
“他没有死,他也不可能死……”
她失控地吼了一句,说完这一句,她一句话也不愿多说,偶尔她会看着远方,眼神空洞,照不进人间的光和影。
楚沅叹了口气,也沉默了下来。
这几日他们已经决定前去荒月城,整个路程都很漫长,楚沅怕她的身体经受不了,故意走得很慢。
而她像是在发泄心里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常常在大漠里走得很远,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每到了半夜,她就独自一个人走了回来。
而后一个人静悄悄地独坐到半夜,有时她昏睡时,楚沅会听到她在梦里轻轻地哼着一首歌,那似乎是一首镌刻在她灵魂深处的歌,她哼着哼着就从梦中苏醒了过来,看了看身旁血红色的伞,而伞下空无一人,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每一天都是如此。
到了第七天,楚沅总算是决定和她好好谈一场,但是看到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他忽然又把所有的指责都吞进了肚子里,最终脱口而出的话换成了非常无奈的一句,“你心里已经有了牵挂,恐怕短期内是放不下了。”
她错开他的身形,幽邃的目光落在了那把血红骨伞上,然后她像是突然被电击了似的,猝然别开了目光,很久之后,她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很清楚自己的责任,所有人都可以任性,唯独我不可以。”
楚沅眸底悲悯之色仿佛要溢出来,“夫人,你哭出来吧!那对于你来说可能会好受一点。”
“这辈子都不可能哭得出来,我失去了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可是明明是如此,心中却还是会那么悸痛,我很困惑,谁又能告诉我这个答案。”
她颤颤地捂着自己空荡荡的心脏,那里面明明空空如也,听不懂一丝心跳,她死后,代替心跳的是蛊虫的爬行,所以发出的声音不是咯噔咯噔的,而是窸窸窣窣的,蛊虫已是她整个的生命,那她自己又算是什么。
她脸上困惑之色一览无余。
楚沅颇是古怪地看着她,“你到底在说什么?”
沉顿了一下,她又慢吞吞地解释了一遍,“从我再度醒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失去了七情六欲,我会对一个人青睐有加,甚至是信任,但唯独不会动情。”
审视她的神情,她完全不像是在胡编乱造,相反她说得非常认真,让人无法怀疑她的话是假的,但那些话毕竟不和常理,楚沅心中忽然有些慌乱,他生怕她说出一个令人惊恐的秘密来。
“你或许会觉得我在撒谎,可是我是真的不懂喜欢为何物,我是个空有心脏,却无心跳的怪物啊!”
她朝他伸出手,示意让他去摸她的脉门。
得到了她的应允,他探手拂过她的脉搏,却被最终的结果吓了一跳,她居然真的没有脉搏,就像她方才说的一样,她没有心跳,他哆哆嗦嗦,过了很久还是不能说出一整句完整的话来,“你……是个……是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