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见他之后,浮光又紧接着接见了安岫,看到安岫那副笑脸,她没来由地心烦意乱,“我听说你已经死了,怎么你又活过来了,难道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恶鬼?”
“或许是因为……阎罗善待了我。”
安岫的眼中透着森然的光,偶尔看去,竟然和浮光同出一辙。
“阎罗凭什么善待你?”浮光抬手想扇她一耳光,却在落在她脸上的前一刻,被她大力挥开,“因为一个人,很得阎罗的宠,我就是凭借这层关系,才回到了人世间,家主若是不信的话,自己去问阎罗有没有此事不就好了。”
浮光登时大怒,“放肆。”
安岫莫名大笑起来,“你说我放肆,哈哈哈,放肆的人不是你吗?”
浮光看她这样放肆,再次看着她的目光,冒着无尽的寒气,“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安岫瞬时停顿下笑声,与她对上眼,“一个月前,我记得就已经警告过你的,甚至我还和你打了一个赌,赌的正是公子易的命,可是你仍然不死心,仍然倔强地以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
浮光忍不住后退一步,“是你,竟然是你。”
她眼中的安岫已然成为了另一个人,而这个人让她十分的忌惮,安岫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神似鬼神般可怕,“安岫能活下去自然有她活着的理由,挡了她生路的人岂不是挡了阎罗的路,我这么说,你还敢挡路吗?”
她的面孔又一下狰狞起来,“你!”
安岫不打一个停顿,直接就告诉她,“我要成为公子易的妻子,如果你不肯,那我就索性杀了他,既然我得不到,那你休想得到。”
浮光愤然,发疯似的咆哮起来,“你为什么非得要和我过不去?”
“你不助我,就是在和我过不去,我再次警告你,要是你弄砸了我的事情,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安岫冷然威胁了这一句,遂甩袖而去。
浮光随手掷下了不少重物,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一道道的碎裂声,发泄完一通后,她才镇定下来。
原本她想让席澄和安岫两败俱伤,她来坐收渔翁之利,可现在的情况如火如荼,根本容不得她再做多余的考虑,她必须主动出击才能占据先机。
她扬手,就说,“来人,去请席澄过来。”
玺夜被人连夜送到了她的屋中,他进来时,尚还有些狐疑,“家主不是才找过我,为什么现在又要来找我?”
浮光冷睨他一眼,“你记住,这次你是秘密被我请来的,出了这扇门你就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她现在似乎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以至于说话的尾音都是颤栗的。
玺夜温顺地颔首,“单凭家主吩咐。”
浮光烦躁地说道,“我要立刻除去安岫,你有什么办法吗?”
他只一味地迟疑,“这……这我怎么会有办法……”
浮光皱眉,“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你若说你没有办法,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不过……”
“家主也知道我是小家小户的小姐,我能搬出来的办法都不能搬到台面上来,但是我曾落难的时候,碰见过一个女人,这一路上艰辛坎坷,都是她护我到至今的,如果有她来出主意,想必应该是事半功倍的吧!那个人呢就是我现在的丫鬟,茉莉。”
玺夜把这件事置身事外,目的也是为了洗去自己身上的嫌疑,如果他表现地太过聪明,也很容易引起浮光的忌惮。
而把她的视线转移到梅华妆身上,对于玺夜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
“哦,那个丫鬟……”
浮光冷静下来,渐渐回想起过去她所见到的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摄人的双目,普通的人怎配拥有,兴许她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
思及此,她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你立刻去把她喊过来。”
“是。”
玺夜垂首,露出了一点得逞的笑意。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梅华妆和浮光在室内密谈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她才出了屋,而下人进去报告最新的情况时,竟看见一脸深思的浮光,下人暗自思忖道,能把浮光说动的女人,真的是个简单的角色吗?
她若是安分守己还好,若是存了不好的心思,恐怕连浮光都不是对手,他几次都想出声提醒浮光,但看到浮光的样子,就自觉闭了口,浮光的脾气近来很暴躁,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他还是默默无闻最好。
彼时,他并不知道,正是自己这一念之差,居然害了浮光一辈子。
回来的时候,梅华妆意外地看见墙角的一团蚂蚁,那不是普通的蚂蚁,而是传信息的手段,她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心里第第一次倍感轻松,
“地上多出了不少蚂蚁……蚂蚁……蚂蚁……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玺夜正好在她背后走来,听到这一句,他一头雾水,“你明白什么了?”
她一扫几天来的阴霾,“我们在这里会很顺利得进行下去,因为我终于找到陆洲了。”
他眨了眨眼,“陆洲,在哪里?”
“在……”梅华妆覆在他的耳畔,吐出后面的几个字,玺夜闻此,也为她感到高兴,“居然会是如此,这果然是一个好机会,不过这之于别人来说恐怕是一个晴天霹雳了吧!”
他们正在说着话,却有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忽然跑出来,撞到了梅华妆的背,梅华妆惊然后退,那个男子痴痴地大笑起来,“小姐姐,我抓到你了。”
玺夜正要问他是谁,就立刻有一个清秀的丫鬟跑出来,将他强行拖走,“公子,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赶紧跟我离开,不要出来打扰他们。”
他死命地挣扎,“小姐姐,救救我,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原来,那个人就是公子连城啊!”
听到那丫鬟开口说“公子”二字的时候,她其实就有些明白了,这司徒家除了公子易,和司徒慵,还有这最后的一位公子,曾经因为和浮光争夺家主之位而被浮光逼疯,囚禁在宣道院的连城。
至于那个丫鬟,想必就是浮光派来看管连城的木遥,连城即使是成了疯子,也一辈子都别想得到自由,这就是浮光的报复,当得惨无人道四字。
被拖走时,连城发疯地叫喊,“木遥,我不要回去,求你放开我。”
他常年吃药,早已被折磨地形销骨立,连木遥这个丫鬟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他拖走,木遥大概也觉得残忍,她自顾自地掉下眼泪,可是手上的动作不减半分,“公子,不可以,不可以不回去的,随我一起走吧,我陪你,我一直陪着你。”
她抱紧了他,连城也渐渐地软了下来,就这样废了好大的劲,木遥才把他拖走。
好在这里偏僻得很,几乎算是被废弃的地方了,这样才没有引起没必要的麻烦,玺夜一脸沉思地说,“原本他要是不疯,现在的家主之位便是他的了,可惜了,可是,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不是也能成为一个突破口呢?”
梅华妆微微摇着头,“他虽然是一个疯子,但是那个护着他的女孩不是,那个叫木遥的女孩分明比一般人还要精明几分。”
玺夜笑眯眯地看她,“她喜欢连城,但她是浮光的人,浮光本是个眼里容不下半颗沙子的主儿,能留下这么一个污点,木遥应该是使了不少力呢!对于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孩,不做点什么就对不起她的聪明了。”
梅华妆的头沉沉点下,“没错,确实如此。”
玺夜更是笑得牙不见眼,“那就让我来走一趟吧,你去应付浮光,不日之内,必让司徒家倾巢毁灭。”
玺夜不再迟疑,立刻就去了宣道院,这时候木遥已经给连城服下了安眠的药,正要给他收拾仪表的时候,忽然就见他走了进来,她显得十分的慌张,“怎么是你,你来想要说什么?”
玺夜刚一进来,就说道,“有人想杀死连城。”
她的脸都吓白了,“你该不会说是家主吧,他这样子已经成不了她的阻碍了,她为什么还要杀死他?”
她虽然一直都在宣道院里,闭门不出,但心思并没有因此尘封,她分明还很警惕,而这警惕,就像是常年培养而成的。
木遥的身份,不太简单。
玺夜死死盯着她的眼,“不,我是说公子易要杀死连城。”
那双眼简直是一双魔鬼的眼,通红而泛着无边无际的寒光。
木遥的腿一软,险些倒下,“为何?”
玺夜眼神里都是猩红的光芒,“自然是我教唆的。”
木遥紧攥着双拳,越来越紧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玺夜拿捏好了她的心思,直指连城,“我能主动来这里找你,便是在对你说,我对你有所求,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你就是那个跳板,现在我能让连城立刻去死,也能让他活得安然无恙,而这就是我的赌注。”
木遥害怕之余,连眼睛都忘记眨了,“这是你的威胁?”
玺夜点头,也摇头,“你可以把我说的话视作威胁,当然也可以看做是一次机会。”
木遥浑身发麻,“机会,什么机会?”
玺夜冷然提醒道,“连城还能活多久呢,如今他只是被遗忘了而已,而不是他不存在,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不死的话总归是浮光心头的一根刺,浮光想除去他,一个念头就是了。”
木遥哽咽地说,“我……我怎样才能保全他?”
“和我合作一场吧!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一旦是说出来的话,便不会再轻易收回去了。”
木遥的眼一眨不眨,玺夜缓缓吐出,“我只问你一遍,你有胆子对浮光下手吗?”
她艰难地吞咽着口水,说道,“为了连城,我想我迟早会这么做的。”
玺夜早已看透了一切,他不禁嘲笑起来,“你其实一直都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即使不是为了连城,也要对浮光动手,你的记忆我都看透了,你的主子表面上是浮光,其实另有其人。”
被揭穿了老底,木遥心中赫然一惊,“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主子是公子易?”
这可是连浮光都不知道的秘密,一直以来她都小心地隐藏好了,即使这府中到处都是眼睛,她都没有因此被看透,而眼前的“少女”,竟然只消一眼,就看出了她多年来的秘密。
这个人太过可怕,作为浮光的敌人也是绰绰有余了。
木遥心中没来由地不安,不安过后,又忽然坦然了,只因玺夜对她说,“如果不是知道你和公子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也不会来找你帮忙,因为我很明白,一旦不能确保你一定会站到我身边来,那我来找你就是打草惊蛇。”
隔了半晌,她才怯怯地问道,“你能确保连城活着,浮光去死,对吗?”
玺夜看着她,只浅笑不语,可是那样子仿佛就是胜券在握,她重重地点头,“好,我帮你,我一定帮你。”
“过一会儿,我有一件事情交给你去做,你先等着。”
玺夜离开了,她心中七上八下,始终难以安定,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这一次带回来的还有一样东西,看到那样东西的一瞬间,她差点叫出了声,“这是……天啊!”
他严肃地说道,“等明天,你负责处理这件东西,你记住,安岫是我第一个要除去的目标,你必须尽一切努力,栽赃陷害她,或者离间她和浮光的关系,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的,这个计划环环相扣,一步都不能错。”
浮光想让他和安岫斗得死去活来,殊不知他的想法则是,第一步让公子易来离间浮光和安岫,第二步再让浮光对安岫起疑,而第三步……
“是,木遥听命。”
木遥颤抖地拂过那样东西,身子不停地颤栗,只因,那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尸体上没有任何一点伤痕,只是睁大到极致的双眼,让人感到十分的害怕。
而那具尸体,正是司徒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