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华妆阖上门,四下扫视了一遍,确定周围无一人靠近,她才甩开悬丝,将那少年捆成一团,扔到了自己的脚下,她紧攥住他的衣襟,额角青筋绷了一绷,“到底要给你多少教训,你才会听我的话。”
他理直气壮地辩驳道,“他比楚沅那贱人还来得轻浮,我看着很不爽。”
楚沅尚还不敢对她动手动脚,才一眨眼的功夫,荆喜就碰到了她的头发,这样的行为他怎么会允许。
梅华妆指骨捏的咯咯作响,“看来你这几天下来什么都没有学会,就只学会了不守规矩,和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我。”
见她动了真格,他忙求饶道,“别打我,我来还有另一件事,楚沅说,拜月节足足提前了半年,你有想过为什么提前那么久吗?”
梅华妆一下松了手,冰冷的脸上中浮上一些沉思,“我虽然没有见到东河玔香,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在她眼皮子底下一览无余,她就用那双我看不见的手把我往前面推动。”
否则,煜月何以送来红梅,警告她。
否则,这拜月节何以提前这么久,为的也不过让她顺利进行自己的计划,她顺利,他才能更顺利。
若说东河玔香有一双遮天蔽月的手,那煜月就有一双参破天意的眼睛,就用这双眼睛,他将她目今的状况尽收眼底。
她很明白,煜月成了东河玔香背后的人,不但是教会了她明月决,还指导着她一步步地接近自己。
东河玔香是对付她的极佳武器,从她踏足这片土地起,无形的硝烟就已经开始弥漫了。
玺夜担忧地看着她,“既然明知如此,那你决定做什么?”
梅华妆从口中迸出一个字,“等。”
她面染思虑,“我没有办法预知她能做出什么来,唯有等待下一次她出手,我才能根据她留下的蛛丝马迹,抓住那双看不见的手。”
然后,她就扣住了玺夜的手,“你带我去楚沅那里,我有事情要问他。”
玺夜用非常幽怨的目光凝视着她,“……尘寰总是对他念念不忘,真不知道他哪里值得你留意。”
“你实在是够了……正事要紧,耽误了我的事情你吃不了兜着走。”
见她的神色不容人拒绝,他也就只哼了哼,不再多说什么。
玺夜对这条路熟稔在心,有他带路,他们很轻易地就避开了所有的眼线,潜入了关押楚沅的地牢里,老鸩看着突然出现的她,险些吓了一跳,“你怎么会……”
楚沅忙捂住他的嘴,将他的惊呼声压入了口中。
老鸩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身体一身冷汗扑出,终于紧闭唇瓣,不再多说一个字。
梅华妆偏过头来,对玺夜下令道,“玺夜,你先出去,给我守着。”
实在是她的态度太多强硬,玺夜不敢拒绝,只得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楚沅还是一贯的温和,眉眼深处蕴着连他自己都不自知的喜悦之色,“夫人,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梅华妆急切地打断他的话,那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会露出这种烦躁的神情来,她说,“你先前就说过要把东河玔香的一些秘密透露给我听,现在我问你,她的身边都有哪些人?”
“她身边的下属不太多,但是有两个我印象极深,那是两个面罩白袍的面具人,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他们神出鬼没,但是深得东河玔香信任,要知道那女人从来不信任何人,却对他们怀有另一种情愫,而且更为反常的是,当时东河玔香要杀我,也是他们中的一个阻止了她这一举动,而她竟然也罢休了,她时常给我一种错觉,我觉得她很容易受那两个人的影响。”
他回想起过去的往事,神色一瞬黯淡无光。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些,“是否那两个面具人中有一个是男子?”
楚沅答,“是,而且我印象中他们正好是一男一女。”
一语毕,她如沉寒窟,从头至尾遍身都凉得彻底。
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滴落,手心又是那样的鲜血淋漓,梅华妆还从来没有那么无措过,“先前我还只是猜测,但现在我完全明白了,煜月就在东河玔香身边藏着。”
她的唇瓣被她咬出了很深的齿痕,甚至还在不住地渗下鲜血,“自然而然地,他在指导我往前走,就像最初时,他看着我走,走的正是他预先准备好的那条路。”
她浑身都在颤抖,心中被绝望而悲愤的情绪充满。
楚沅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夫人……准备怎么办?”
他一度想奋力地将她从以往的恶魇中拉扯出来,他看见她过去的阴暗之色,是无穷无尽的,他也曾想努力地用一支画笔,为她的世界平添一分彩色,哪怕微弱,哪怕无力,然而,眼前这羸弱而强大的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她看似对他亲近,可其实她的心从来没有靠近过他,她冷漠似神,无情若鬼。
她的世界她堆砌白骨,那少年则为她号令百鬼。
他们彼此牵念,不知不觉,就已离他越来越远。
梅华妆神色惨厉,“我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无论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预定好的,我的反抗在他预料之中,我所谓的算计,根本就没有被他放在眼里过,他在等我行动,然后每一次都把我打进泥泞里,深渊里,让我逃脱不出,唯有堕落,溺亡,他一直都在逼迫我,陪他一起堕入深渊……”
楚沅感染她的情绪,也不禁为她唉声叹气,“想不到夫人也有这样迷茫的时候……可是一味地停滞不前的话,也是不可行的。”
她的眼眸里渗出了鲜血,她对那个叫煜月的人有切齿的恨意,“我知道,哪怕我什么也不做,到时候也会有各种事情接踵而至,他连路都给我安排好了,怎么会放任我自己走路?”
老鸩一向心大,这次也别看眼,不忍心去看她的惨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