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说住校, 就住校, 谁劝都不管用。
当然也没人劝。
靳南在宿舍住了一晚上,让盛修和一个人‘独守空闺’, 开始时心中还略微得意,但到了半夜却辗转难眠。
他被心中莫名而起的一种急切的期待折磨得毫无睡意,深夜掀了被子从床上坐起,下床咕嘟咕嘟灌了两杯水才觉得不对。
没错盛修和是‘独守空闺’了, 可他自己也没好到那里去。
靳南把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心道失策了。
聪明的人从来不会把时间消耗在后悔上, 转变对策及时止损才是明智之举。
第二天下午,盛修和依旧掐着点儿去接靳南,靳南没有抻着, 顺着现成的台阶下来, 跟盛修和回了德阳庄园。
盛修和见靳南神色自若,对于他出差的事儿一字未提,就知道靳南心中憋着坏, 晚上怕是要闹。
果然, 晚间,吃了晚饭餐具被撤下桌后,靳南没起身, 就坐在盛修和对面, 彼得和女佣都离开,给两人留下尚算私密的空间。
靳南视线在盛修和脸上转了两圈,盛修和还是那套官方表情, 不知道是因为已经成了习惯还是盛修和天生如此,即使是在家里,你也没办法从这个男人脸上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或许这套表情在外面的时候能够震慑住下属或是不怀好意的竞争者,但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时候,这幅表情认真的让人不爽。
靳南的不爽直接表现在行动上,他随便找了个由头开口目的非常单纯只是为了找茬,“给我带礼物了吗?”
盛修和准备充分:“嗯。一盒点心,等会儿可以让彼得给你送过来。”
靳南撇了撇嘴,没想到盛修和早有准备,首战受挫,士气低迷。
靳南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但抬眼间见到盛修和略显疲惫地捏了捏山根,突然就觉没了兴致。
那日在医院,两人是久别重逢,心绪激动之下感情如烈火烹油,情难自已。
而盛修和出差一周,再激动难平的心也冷静了下来。
当感情冷却之后,靳南面对视频通话另一端依旧清冷淡然的盛修和时,甚至几度怀疑那天的一切是否只是他痴心妄想的一个梦。
人真是欲壑难填的生物。
曾经靳南只需要盛修和的一点儿关注,如今靳南却不甘于任何事在盛修和心中占据比他更重要的位置。
但显然,盛修和不是一个耽于情爱的人,他有自己的抱负、事业和责任,并将占据他很大的关注与精力。
说来讽刺,他们说开后的第二天盛修和就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靳南这个道理。
相比与靳南对于盛修和的渴望和恋慕,盛修和的表现在靳南看来就冷淡很多,他依旧游刃有余从容有度,仿佛医院里那个失控的吻只是靳南的错觉。
靳南甚至现在都不清楚,盛修和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到底是亲情还是赶鸭子上架被强行转变的爱情,他没有底。说到底就连他自己都不能把这两种感情彻底掰扯清楚。
但他知道一点,相爱的人之间一定有一段时间的热情,就如他心底那折磨着他的、对盛修和的思念与渴望。
而盛修和,靳南感受不到。
靳南心中对盛修和有多忐忑多在意,就有多恨盛修和的冷静从容。
他心中一股憋闷烦躁无处发泄,忍不住想搞点儿事,他想看看盛修和不那么冷静从容的模样,可见他疲惫又怕闹起来惹他厌烦不满。
靳南突然觉得或许是自己太心急了,或许自己需要给盛修和一点时间,让他自己适应这种转变,如果逼得太急惹得盛修和疏远反而得不偿失。
哪怕盛修和始终适应不了这种转变,其实现在这种状态也是最后的退路,披着恋人的皮,维持着当初叔侄间的关系......
盛修和还在等着靳南继续,却见他突然沉默了下来,然后“哦”了一声,打算离开。
盛修和知道靳南对自己突然出差一周有多在意,他自己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也是真的在意牵挂自己留在国内的宝贝疙瘩。
刚刚重逢又再次面临分别,靳南心里肯定不舒服,他都想好了为了安慰这只暴躁的小东西该买什么样的点心,但盛修和也知道靳南不会这样轻易的被一份甜点收买,这样反常的好说话肯定有问题,而靳南这表情看上去分明就是有心事的样子,盛修和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先说开的好,他叫住他,“靳南。”
“嗯”,靳南应了声道:“怎么。”
盛修和起身拉着靳南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
靳南看着盛修和包裹着自己手的大手,在盛修和身边坐下。
“那天走的匆忙,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说明白。”
靳南看向盛修和眼中是紧张和忐忑。
盛修和问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靳南心一紧,不明白盛修和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是要反悔?靳南脑中思绪纷杂,一时没有说话。
盛修和又问了一遍:“告诉我,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是什么关系。”
靳南猜不明白盛修和的目的,只能照着昨天在医院他理解的来回答,他声音因为紧张有些沙哑,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恋、人。”
盛修和没做评价,只又问道:“你心里接受这种关系?”
靳南看着盛修和的反应,心中在衡量自己到底应该说接受还是不接受,如果自己接受,而盛修和不接受,盛修和会怎样......
一瞬间,靳南脑中想了很多。
盛修和打断他的思路,“我想听你真正的想法。”
真正的想法?
靳南眼睫颤了颤,“接受。”
不待靳南乱想,盛修和就低声开口,“我也同样如此。”
“不管这段关系能够持续多久,我都希望在最开始的时候能够没有隔阂与误会。”
年少的爱情像是艳丽的鲜花,热烈奔放但同样也短暂容易凋零。靳南原本因为一些原因将局限在方寸之地,他作为为靳南打开新世界大门的的引导者自然得到了他全副身心的信赖与濡慕,而这种情感与青春期的冲动交织在一起,靳南喜欢上或者说爱上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但是当靳南渐渐长大,逐渐认识到这世界的广阔和精彩,回头再看他这个年长的引导者,认识到自己当初的幼稚和脆弱,他这个引导者会不会成为靳南成长中一块不再鲜明成为过去式的界碑,谁也说不清。
靳南还小,一切都未定性,他虽然是恋人的身份,但是身上更兼有引导者的责任,他也注定不能像正常模式的情侣一样对待靳南。
他给靳南最起码的尊重,就是等待他长大。
而作为长辈的引导者和作为恋爱对象的爱人这两种新身份他该如何平衡,就连他都没有经验。
他们需要时间,不管是新身份的适应磨合还是靳南的成长都需要时间。
他等得起,也有足够的耐心,而在靳南成长到足够的程度之前,如何从之前的叔侄关系过渡到另一种恋人关系,克制与顺其自然总是不会错的。
恰到好处的自然过度,大概就是做好叔叔的本分,克制地稍微加一点儿恋人的关怀。
就比如,此刻,长达一周的出差后的重逢,他就应该做点儿什么来安慰一下暴躁不安的家伙。
靳南还在想,什么叫‘不管这段关系能够维持多久’这句话是不是在暗示什么,突然就被盛修和岔开了话题。
“周三那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靳南想起这个事儿,他踢掉拖鞋,盘腿坐上沙发,挺直腰板让自己显得很有气势,“不是你嫌我烦撵我回家回学校了吗?”
盛修和道:“我没有嫌你烦,你给我打电话我很开心。”
靳南嘴角一扯,强行忍着没让自己露出个笑容,这人怎么回事儿,好好的说着事儿呢,瞎撩什么?
靳南道:“哦,那天给我打电话找我什么事儿?”
盛修和摇头,“倒也没事,只是想看看你的情况。”
靳南耳朵一热,淡淡得粉色就晕红了耳朵,盛修和这话的意思是说,‘没事儿就像看看你吗’?这人怎么回事儿,这战斗力。
还没等靳南耳朵红透,盛修和下半句就道:“彼得说最近辛普森就要进去考试季,如果再不入学就会很忙,我想看看你的状况,如果状态好的话,安排你早日返校。”
靳南:“......”
他忍不了了,这随时随地煞风景破坏气氛的能力也是没谁了。
靳南突然跪坐起身,抬腿翻坐在盛修和腿上,与盛修和平视。
盛修和皱了下眉,似乎要说句“不成体统”,但转念想到两人现在恋人身份,似乎也并没逾越。
靳南坐在盛修和腿上,道:“我谈个条件。”
盛修和道:“什么。”
靳南抿了抿唇道:“难不能不要说什么话题的时候都随时插播学习,你这样会让我对学习产生抗拒,不利于我维持学霸人设。”
他要是再被学习这俩字刹一次风景,就要有心理阴影了。